執明神君和魔族這一戰直打了個天昏地暗。

修士鬥法,短則一瞬,長的話打上一個月也不稀奇。前者多是雙方實力差距頗大,弱者一瞬間就被碾壓,而後者卻是雙方勢均力敵,因此難以取勝。

現在執明神君和那魔族的爭鬥,便是後一種情況。而更讓人無奈的是,這兩人的實力都太強了,以至於旁人就算有心插手,也根本無法相幫——其實在大戰開啟前的那三天準備中,青霄掌門等人除了安排動員之外,也不是什麽都沒做的。他們甚至偷偷在玄清城外準備了一個大陣,就是準備伏擊魔族的。可惜真等事到臨頭,他們才發現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那些準備根本沒用。

如果一群築基修士想要針對金丹修士,因此設下陣法陷阱埋伏對方,或許是有成功可能的。但一群大乘期想要埋伏一個渡劫期,而且是臨近飛升的渡劫期,那幾乎就是不可能。

雖然兩者同樣是相差一個大境界的實力,但其中的差距用天差地別來形容絕不為過。

便如此時,沒參與布陣的某個大乘便問:“神君知道那陣法在何處嗎?他怎麽不把人引過去?就算效果不大,哪怕是讓那魔族有一瞬分神,也是神君的機會啊。”

他話音落下,立刻便有人神情複雜的回道:“不必惦記這個了。他們打得太厲害,逸散的空間亂流已經把陣法衝毀了,就算神君把人引過去也沒用。”

行吧,這就是絕對的實力,讓這些原本也是修真界頂尖的人物,都久違的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所有人的關注都放在了眼前的戰局上,唯有青霄掌門惦記著宗門,忍不住分心二用。他掐算著時間過去許久,就算繞路,太上長老應該也已經抵達了玄清宗。如今宗門是什麽情況,他也該有所回應了,可左等右等總也等不到對方的傳信。

青霄掌門原本就皺著的眉越擰越緊,他手中出現了一枚傳信玉符,時不時就向那離開的太上長老傳信。然而對方一去不回,從始至終都沒有回應。

人去哪兒了?難道是遇到危險了?總不可能是逃了吧?!

青霄掌門心亂得很,雖然相信宗門前輩的人品,但眼下這混亂的局麵還真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他等了又等,終於還是等不住了,抬起頭來剛想尋個信得過的人,再回宗門查看下情況。結果話還沒出口,他卻驀地頓住了,臉上的表情也從驚詫變成了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遠方的戰場上,沒有人時時刻刻盯著青霄掌門。不過恰巧,江陌盯了半晌看不到具體情況覺得無趣,收回目光時正好看到了青霄掌門麵上的神情變換。

她不知道對方這是怎麽了,卻下意識拉了拉師姐:“阿樾你看,掌門這是怎麽了?”

話音落下,聽到的自然不止是雲清樾一人,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在同一時間轉向了青霄掌門,然後就見到了他變得十分凝重的表情。再定睛細看,又見他手中還拿著枚傳信玉符,於是紛紛猜測是那離開的太上長老傳回了消息,可能還不是什麽好消息。

想到此節,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跟著沉了沉——雖然現在麵臨危險的是玄清宗的宗門沒錯,可如今身在大陣內的可不全是玄清宗弟子,在場之人誰沒有後輩留在那裏?

因此等青霄掌門回神之後,立刻便聽人問道:“青霄掌門,玄清宗的大陣現下如何了?”

青霄掌門聞言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這些人是誤會了。他也沒多廢話,直接開口道:“這我不知,長老離開後一直不曾傳信回來。”說完也不等眾人詢問,便又道:“剛才是神君與我傳信,他說……讓我們引天雷過來。”

說到後一句,青霄掌門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此舉的風險在場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執明神君身為當事人肯定更清楚,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主動要引天雷……

難道局勢已經失控,即便是執明神君那樣的人物,也不得已選擇孤注一擲了嗎?

場麵一時沉默下來,氣氛更是凝重得可怕——雖然大家都有私心,之前也都想過引天雷滅魔,可現在執明神君主動要求,卻讓人忍不住心驚,甚至惶恐。

青鈺最先反應過來,說道:“我弟子仲衡快要突破了,我讓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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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衡終究還是沒能趕來,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實際情況不允許。

這邊主戰場上,大乘修士麵對的是高階魔人,執明神君對上的是始作俑者的魔族,對戰可謂凶險。但除卻她們,其餘修士麵臨的局麵也並不會輕鬆到哪裏去。因為他們麵對的是實力暴漲且不易殺死的魔人,即便這些魔人在大能們眼中不值一提,對於普通修士而言依舊是強悍致命的敵人。

仲衡在玄清宗新一輩弟子中並不算弱,甚至在雲清樾離開玄清宗的那八十年裏,他也勉強能擔起一峰大弟子的責任。可即便如此,他的實力在這場混戰中依舊不能全身而退。

在與魔人的對戰中,他受傷了,傷口還沾染了魔氣。即便有青嵐峰主加班加點研製出的新丹藥,能夠暫時抑製魔氣的擴散,事後再設法拔除。可不說他現在傷勢如何,光是帶著這一身魔氣引來天雷,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甚至是找死嗎?

仲衡不是唯一的選擇,他也沒有白白犧牲的覺悟,因此向師尊陳情之後便拒絕了。

青鈺峰主也沒有為難他,說明情況之後,眾人便決定換個人選。然而等他們開始分別聯係合適的人選時,這才發現這短短時間內,弟子們麵對的戰場形勢居然如此嚴峻——能被這些大佬們記在心裏的,自然都是些天才人物,而此刻這些人卻無一不曾受傷。

原本以為很容易就能做成的事,一下子就這樣卡住了。眾人麵麵相覷一陣,最後說道:“外出對敵的弟子恐怕或多或少都已負傷,不然還是聯係一下留在大陣中的那些弟子吧。”

可這樣一來就很麻煩了,因為玄清宗的護宗大陣徹底隔絕內外,想要傳信通知裏麵的人顯然行不通。他們隻能親自跑一趟,而且此時留在大陣裏的小修士大多修為低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臨近渡劫。否則貿然用丹藥衝擊,就算是毀人道途,這時候渡劫的風險也相當大。

大乘尊者自然是不在意一個小修士的死活,隻是在場的多半還是正道,也不好意思這樣直白的拿弟子性命去冒險。

最後還是飛鳶站出來說道:“還是我去吧,找我合歡宗的弟子,我宗有快速煉化的法子。”

這話還真沒錯,合歡宗的修煉法門繁多,身為魔宗也沒有大多拘束。弟子之中有正經輔助雙修的,也有單純采補的,後者通過這種手段攫取旁人修為,自然是需要快速煉化的。所以在應對修為突然增長這種情況,還真沒有比合歡宗更適合的。

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飛鳶主動離開,合歡宗的人包括合歡宗主都跟她一起走了——玄清宗那位太上長老至今還沒回來,天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麽,保險起見也不會讓飛鳶一人行動。

合歡宗的人一起離開了,說好很快會回來,然而依舊步了太上長老的後塵。

這下子所有人都覺出不對了,難道這回返玄清宗的一路,還有什麽特殊的危險?

眾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危機,然而這時候誰也沒想過前往查探。除了不想一個接一個的去送之外,也是因為青霄掌門收到傳音已經有一陣了,引天雷的事她們也耽擱太久了。

現在怎麽辦?

原本以為很容易的事,現在卻讓人感覺到了棘手。

也就在這時,雲清樾站了出來,她表情嚴肅眼神堅定:“讓我來試試吧。”

眾人的目光因此落在了雲清樾身上,倒是不難發現她的修為已經到達了合體後期,距離突破隻有一步之遙——也是之前她的光芒都被接連突破的江陌遮掩了,眾人這時才發現,原來玄清宗還藏著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絕頂天才。

眾人眼睛都不免一亮,卻是不等開口,就被青鈺皺著眉打斷了:“不行。你剛才對戰也受了傷,這時候就算借助外力強行突破,之後的雷劫你也難以應付。”

這是青鈺的維護,玄清宗的長輩們也紛紛點頭附和——修士也是自私的,她們再現實不過。同樣是犧牲,如果是一個資質普通的弟子,死也就死了,可這一百多歲就達到的合體期天驕,哪個宗門會舍得?更別提還有親娘的維護。

江陌也被師姐的請纓驚住了,她一把將人拉住:“不行,誰都可以,你不行!”

小老虎心驚膽戰,她可沒忘記天道對師姐的針對。她動不動就被雷劈,每一回的劫雷還都比旁人厲害。尤其是當初返祖那回,連黑色的毀滅雷霆都出現了,差點就把她劈得魂飛魄散。

說句誇張的,江陌現在聽到打雷都有些怕。畢竟鳳凰涅槃也不代表著無限重生,萬一那樣的雷劫再來一回,她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去撿鳳凰崽。可現在師姐不僅不躲著雷劫,身上帶著傷還敢這樣胡來,這是想嚇死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