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虎蔫頭耷腦,已經做好了被心上人嫌棄的準備。然而她等了等,卻沒等到任何嫌棄的話語,就連拍在腦袋上的翅膀力道都是輕輕的,仿佛生怕拍疼了她一般。

江陌詫異極了,甚至偷偷低頭看了看自己,目光所及就已經看見幾處皮毛禿了——她是真的禿了,雖然還沒用鏡子照過全身,但想也知道這樣子會有多醜。她再不是師姐口中威風凜凜的大老虎了,可涅槃之後素來愛美的師姐居然沒有嫌棄她?

此時此刻,江陌十分想要看看師姐的表情,奈何小鴻鵠落下之後正好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她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對方此時模樣了。

“走吧,不是要趕路嗎?”小鴻鵠似乎並不知道江陌此刻的複雜心情,又催促了一遍。

江陌答應了一聲,乖乖邁步跑了起來——師姐不嫌棄她,她就已經很高興了,至於師姐為什麽不嫌棄她,且容她自行腦補,然後自我感動吧……

一定是因為師姐喜歡她,才不在意她的外表的!

想到這裏,白虎邁步的動作都變得輕盈了許多。再加上不管小鴻鵠如何想的,她此刻確實狼狽,也不想讓除了師姐之外的第二個人看到,於是跑起來越發快速。短短二百裏的距離,一虎一鳥隻用了不到一盞茶便趕到了,然後江陌趕忙搖身一變,又變回了人形。

小鴻鵠順勢落在了她的肩頭,隨意梳理了一下羽毛之後扭頭看去,便見江陌身上的傷口已然痊愈。她湊得極近,也沒在她如玉麵頰上發現絲毫傷痕,這才鬆口氣般咕噥了一句:“還是這樣好。”

這一聲咕噥聲音極低,但以江陌的耳力自然聽到了,也瞬間明了了其中含義。

江陌沒對此發表意見,私下裏卻偷偷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她自然也是愛美的,並且從穿越前就一直有顏控的毛病,可知道此刻她才意識到保護自己的一張臉有多重要。就算師姐能接受她禿毛的樣子,可她也並不想用那一副尊榮給師姐看啊!

想到這裏,江陌覺得還是該對自己之前的狼狽有個交代,便對小鴻鵠說道:“師姐,之前我那般是因為與人打鬥時不小心,不過你放心,禿掉的毛很快就能長起來的。”

小鴻鵠之前一直不提白虎禿了的事,是怕她傷心,畢竟她自己被狐狸拔掉幾根羽毛都足足記仇了一年。大老虎更慘,那一身虎毛至少被薅掉了三分之一,原本漂亮的皮毛被禍害得簡直沒眼看。她怕自己如果真表示嫌棄的話,這隻虎就該抑鬱了。

不過現在江陌主動提了,事情似乎也就沒嚴重到影響她心理健康的地步。於是小鴻鵠也就大膽多了,還真順著江陌的話問道:“那要多久才能長好?還有新長出來的毛,會不會和之前不一樣長啊?”

江陌從小就跟鵝打架,被薅掉毛也不是頭一回了,倒是相當有經驗的解釋道:“不會的,新長出的毛和之前是一樣的,就是等它自己長的話,長齊會有點慢。”

小鴻鵠聽罷放心了些,又順著她的話問:“那你有藥嗎?”

這個江陌還真有。自從她發現打架容易禿毛之後,靈獸園的生發散就成了她的常備藥品,和一眾保命療傷的丹藥幾乎同等對待。隻不過後來為了養鳳凰,她身上但凡靈氣充裕的東西都被拿去投喂了,其中極富靈氣的丹藥也是一樣,而唯一被剩下來的就是生發散了。因為它是外敷用來長毛的,而且靈獸園慣來拿它給低階靈獸用,想也知道它並不珍貴,其中蘊含的靈氣也不夠多。

此時江陌聽到小鴻鵠詢問,便從善如流的將生發散拿了出來,同時說道:“藥我倒是有,不過這藥是外敷塗抹的,上藥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這當然是托詞,就算江陌背後頸後都有被咬禿的地方,可上藥對於修士而言絕不算難事。

小鴻鵠聞言卻沒多想,當下揮舞著翅膀大包大攬道:“沒關係,我幫你。”

此時的小鴻鵠無論外表還是神態,都和曾經溫柔上藥的師姐沒有半分相似,可聽她稚嫩著嗓音主動開口幫忙,江陌的心裏還是軟成了一片。

她微微偏頭,臉頰在小鴻鵠腦袋上蹭了蹭:師姐,你什麽時候才能恢複記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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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兩個小輩賭氣跑走,青鈺和祝白羿趕來的速度就要慢上不少。

她們倒也不擔心二人會出事,畢竟就算是如今修為最低的小鴻鵠,在接受了大批資源的投喂之後,也不是好招惹的——說句不好聽的話,那麽多的資源堆下去,別說是本就天賦血脈俱佳的鳳凰了,就算是隻豬,就要被喂成實力雄厚的豬妖了!

兩人眼明心亮,也看出了江陌之前推脫下的局促,當下也並沒有急著追趕。狐狸馱著青鈺,也隻是不緊不慢的向目的地趕去,等到了地方足足比江陌她們多花了一倍的時間。

她們來得挺遲,可等她們終於到了地方,卻並沒有發現江陌和小鴻鵠的身影。

所幸狐狸對於氣息感知也很敏銳,祝白羿搖身一變化回人形,確定江陌和小鴻鵠不久前還在此處,左右四顧一番後便揚聲問道:“人呢,藏起來了嗎?”

話音落下,江陌和小鴻鵠很快就出現了,身上還帶著些許藥香。

祝白羿和青鈺一下子便猜到江陌是去上藥了,不過修士一般來說不太在意皮外傷,再可怖的傷勢一顆丹藥下肚也能恢複個七七八八。外敷的丹藥很少,再加上江陌身上的傷勢並不嚴重,青鈺一時間都想不到她為什麽敷藥。倒是本體同樣毛茸茸的祝白羿,一嗅之下便露出了了然神色。

不過掉毛這種小事,實在也沒必要拿出來說,祝白羿見二人回來便道:“好了,咱們在此地滯留得也夠久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江陌和小鴻鵠自然沒意見,畢竟這戰場遺跡又不是什麽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並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不過兩人也都還沒忘記,當初她們將這遺跡當做新秘境闖進來,和她們一同進入的也還有不少人。隻不知那些人現在如何了,這麽長時間,居然也沒碰到幾個。

青鈺和祝白羿聽了二人說法倒不在意,尤其祝白羿身為魔宗宗主更是看淡人命:“修士與天爭命,哪有處處順遂的?若他們有運氣,能找到傳承,離開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至於沒運氣被留下那些人?修真界又何時在意過這些被淘汰的人。

江陌和小鴻鵠對此倒也沒有糾結,很快便揭過了這一茬,然後又乖巧躲去一旁看著兩位長輩忙碌尋找出路——她們倒也不是不想幫忙,隻不過術業有專攻,尤其是這種關於陣法的事,胡亂摻和不僅幫不上忙,還極有可能搗亂。

祝白羿和青鈺果然還是對得起她們的名聲地位,兩人一通忙活,果真尋到了離開的節點。祝白羿便衝江陌二人一招手,招呼道:“過來。”

江陌和小鴻鵠正等得百無聊賴,聞言立刻迎了上去:“來了來了。”

兩人甫一靠近,便見青鈺手中動作飛快的結出一係列複雜法印,她們走到近前時,青鈺手中最後一個法印堪堪結成。而後便見一陣耀眼的白光自青鈺手中法印綻出,又隨著青鈺一個前推的動作,那光芒似被推動離手,斜斜向上直飛半空。

那半空中什麽都沒有,景色和周圍也沒有任何不同,放眼望去隻能瞧見天際暗沉。

然而就在那法印結成的白光飛入半空,卻好似闖入了另一片空間——平靜的空間起了漣漪,先是一點微不可查的波動,但後來越發明顯,肉眼可見猶如水波。

漸漸地,水波變成了沸水,顫動的空間猛然一震,接著便見點點金光泄出。那金光便好似久違的陽光劃破黑暗,先是頭發絲一樣細小的一絲,然後漸漸變大,變得如筷子、如木棍、如碗口……直到最後有了一人寬窄,這才徹底停了下來。

和當初被吞入遺跡時的陣仗相比,眼前這最多隻能供一人出入的出口著實小了些。可饒是如此,青鈺開辟出這點出口也是不易,慣來清爽的修士額上都見了汗。

青鈺隨手捏了個清潔術,口中催促道:“快走,這出口隻能維持幾息。”

江陌幾人聞言頓時不敢耽擱,祝白羿率先衝出算是探路——天知道這出口外麵是哪兒,如果是江陌他們進來時的北淵荒漠還好說,萬一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危險之地,自然還是需要有人出去守住出口的——江陌抱著小鴻鵠第二個衝了出去,緊接著青鈺緊隨其後。

幾人動作都很快,半點不敢耽擱。而青鈺的話也沒有錯,這處出口幾乎算是她強行打開的,以她的修為也維持不了幾息,在青鈺身後很快合攏恢複如初。

遺跡之中,有人遠遠瞧見了這處金光,以為有異寶出世,紛紛向此處趕來。可惜他們本就離得遠,修為更是比不上江陌幾人,未等趕到近前,便見半空中的金光消失了。有眼力好的,遠遠似乎瞧見了有人影闖入金光之中,便理所當然以為是有人奪寶成功。

在這之後,遺跡之中因為一件並不存在的異寶如何明爭暗鬥暫且不提。眼下幾人離開遺跡,尚未看清周圍環境,便先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壓力襲來。

天際劫雲滾滾,又是一場雷劫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