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從來沒想過，神獸和人族對於實力的衡量標準完全不同。她眼巴巴盯著自己的修為境界，盯著自己的戰力提升，眼看著是能躋身修真界一流，結果放在神獸的標準裏也依舊不夠看。

不過如此一來，她倒有些明白那些人修宗門為何執意供養神獸了。

隻是心中明白歸明白，江陌也為看到的畫麵驚詫與神往，但嘴硬還是沒改。看完記憶後她睜開了眼睛，下巴一抬，仍舊一副桀驁模樣：“很厲害，但和我有什麽關係？你活了多少歲？我又才多少歲？我如今年歲還不滿百，說來就是隻幼崽，沒有你厲害不是應該的嗎？”

這番話很有道理，畢竟沒有人能要求嬰幼兒的武力比得過成人。哪怕後者什麽都沒學，什麽都不會，但時間賦予的基礎也不是前者能夠超越的。

白虎虛影不語，目光在小老虎身後完全耷拉下來的尾巴上瞥了一眼，接著又是一點微光投入了江陌腦海，於是江陌又接收到了另一段記憶……

這一回記憶的主角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白虎，隻不過和她印象中吃吃喝喝睡睡的神獸幼崽不同。記憶中的小白虎活潑極了，也頑皮極了，它好像從來沒有停歇的時候。要麽是在打架，要麽是在打架的路上。而與它打鬥的也並不是同齡的幼崽，而是一個個難纏的對手。

比如某種長得像鳥又像人的大妖，再比如某個聚惡念而生的魔頭，再再比如某個為禍一方的鬼怪。總而言之，哪裏有架打，它似乎就會出現在哪裏。

有時候它打得過，就會將敵人撕成碎片，然後得意洋洋的“嗷嗚”叫上一聲。

有時候它也打不過對方，然後就會帶著滿身傷痕灰溜溜逃走。不過就算是逃了，它養好傷長了本事，也還會再殺回來。打得過就得意歡喜，打不過就下次再來。

總而言之，記憶中的小白虎是在打鬥中成長起來的，而且看得出來，它的對手也一次比一次棘手。從一開始江陌還能等閑視之，到後來就漸漸嚴肅了態度，再到後來如臨大敵，直至最後她幾乎屏住了呼吸，為小白虎選擇的對手感到不可思議。

也就在這時，畫麵戛然而止。

江陌下意識抬頭，問白虎虛影道：“它……”

她想問記憶中小白虎最後那一戰的結果，可話剛出口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麵都是白虎虛影的記憶，而眼前這隻白虎虛影如此強大，就證明了最後她沒看到的那一站結果如何——記憶中的小白虎要麽贏了，要麽屢敗屢戰，最後仍舊是贏了。

江陌定了定神，嘴邊的話也轉了一圈，換了個問題：“它多大？”

白虎虛影這時早放開了對江陌的壓製，端端正正坐在她麵前，聞言故作一臉的漫不經心，答道：“從出生到八十三歲。”

江陌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她自己不滿百歲，但嚴格算起來今年也恰好是八十三歲。而她甚至有種直覺，白虎虛影雖然沒說，但那記憶最後的小白虎一定和她一樣大。

多一天，多一個時辰都不可能，否則記憶最後不會戛然而止。

然而越是意識到這一點，江陌越是能看清自己和記憶中小白虎的差距。和對方一路廝殺成長相比，她這八十年的勤學苦練簡直就像是在溫室之中長大一般，如果讓她和這樣的小白虎對戰，恐怕用不了三招自己就得敗北，甚至死在對方爪下！

有了這樣清晰的認知，江陌頓時整隻虎都蔫兒了。她趴在地上沒有起身，舉起毛茸茸的前爪蓋在了自己眼睛上，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好吧好吧，我真的很弱。”

白虎虛影見她終於對自己有了清晰的認知，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看幼崽被打擊得差點一蹶不振，又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它抬起巨大的虎爪在小老虎腦袋上揉了揉，然後對她道：“這也不能全怪你，你本身就先天不足，出生後成長得慢些也沒什麽。”

那麽大的一隻白虎，揉她腦袋時力道居然很輕，甚至可以說是溫柔。

小老虎耳朵動了動，倒也將它的話聽進去了，隻是好奇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先天不足這一點居然還是被輕易看穿了。而且聽對方這意思，她這先天不足對如今還有影響，甚至影響還挺大？

這是一樁後患，江陌頓時也不發蔫了，一軲轆坐起來問道：“那有什麽辦法彌補嗎？”

白虎虛影歪頭想了想，搖頭：“沒有辦法，除非你飛升脫離此界。”說完沒等江陌失望，便繼續解釋道：“自數萬年前魔界入侵，天地浩劫之後，兩界通道雖然被大陣封印，但此事對天道的損傷也不小。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如今的修真界已經不適合神獸生存了……”

它一點都沒猜錯，如今的修真界何止不適合神獸生存，壓根是不適合除了人族之外的任何種族生存。龍鳳破界而去，妖族消聲滅跡，鬼族隱而不出，魔族……當年一役後就沒有魔族了。如白虎幼時記憶中那些千奇百怪的對手，如今翻遍修真界也再尋不到。

那這一切都是天道對人族的偏愛嗎？在江陌看來可能是，但在白虎虛影看來，卻並非如此。

白虎虛影對後輩諄諄教導：“我們神獸一族，大多是天生地養，偶遇配對產子也是天道允許後才有的。可浩劫之後，天道式微，天地間的靈氣也可能大幅度消減。這樣的情況下，世間多一隻神獸，都是對天道的負累。因為我們成長起來需要太多太多的能量，哪怕天道偏愛，為了大局計也隻能是被放棄。”

說到這裏它頓了頓，忽然狐疑的盯著江陌瞧了一眼，奇道：“按照我的預計，如今的修真界不應該還有神獸誕生才是，你怎麽這麽小？”

江陌聽到這話，心中頓時一凜，想到那隻沒能成功活下來的小白虎——或許天道對神獸一族是真的偏愛，不忍他們斷絕，所以才努力孕育了那樣一隻小白虎，可惜後者剛出生就夭折了。

不過這些江陌當然不能實話實話，便道：“我不知道，但我出生時先天不足，甚至沒有修為。”

記憶中的小白虎不一樣，它從出生起就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甚至當天就找了隻妖獸幹了一架。說白虎好鬥，在江陌身上還看不出什麽，但在那隻小白虎身上可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白虎虛影聞言歎了口氣，沒再深究，隻再次強調道：“此間已經不適合你生存了，你還是早些飛升上界吧。”說完頓了頓，巨大的虎目盯著江陌掃了掃，又歎氣：“也不行，你現在這麽弱，雖然渡劫時天道會放水，可等到飛升上界，你這樣是要吃虧的。”

江陌沒太將這話放在心裏，因為就算她比不上從前的神獸威風，至少比起人族修士來說可半點不差。人修都不操心飛升上界之後吃虧，她又怕什麽？

然而白虎虛影緊接著就來了一句：“你這樣飛升上去，族人都不會接納你的。”

江陌聽得一懵，雖然現代人獨來獨往慣了，並不在意什麽族人。但如果飛升上界便要麵對全新的環境，有靠山當然是件好事，再說被人嫌棄可不是什麽良好的體驗。

小老虎頓時端端正正坐好，一臉嚴肅的請教：“那我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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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進入傳承空間的順序推算，小鴻鵠第一個進入空間接受傳承，最後也是第一個從裏麵出來的。雖然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得到了怎樣的好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收獲不菲——進入秘境時還是雞崽一樣的小鳳凰，出來時不僅腦袋上長出了翎羽，身後的尾羽也長出來好幾根。

鳳凰的修為從外形上就能看得出來，她們往往修為越高，長得就越漂亮。如今小鴻鵠長出了尾羽，眼看著是修為大漲，距離成年越來越近了。

不過修為雖然漲了，但她的記憶顯然還沒回來，不然不會和祝宗主鬧得雞飛狗跳。

母女倆在空間外好一番“交手”，最終以祝白羿手背上被啄出數道傷口，小鴻鵠被薅了幾根羽毛作為結束——自然不是漂亮的尾羽，也不是腦袋上的翎羽，否則小鴻鵠哪肯善罷甘休？

饒是如此，小鴻鵠也給親娘記了一筆，越發討厭狐狸了。

好在“相看兩厭”的情況隻持續了七八天，七八天後青鈺也從傳承空間裏出來。她是第二個進入傳承空間接受傳承的，如今也是第二個出來，不過論起在傳承空間裏待的時間，她倒是比小鴻鵠短上不少。也不知是因為小鴻鵠在空間裏耽擱太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而從傳承空間裏出來的青鈺收獲一點也不比小鴻鵠少，雖然她外表沒什麽變化，但整個人的氣勢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傳承空間一行，青鈺身上原本未曾痊愈的傷勢已經徹底痊愈，整個人的修為也拔高了一截，一下子邁入了合體大圓滿的境界。而且這種修為增長一點都不虛浮，反而凝實極了，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有劫雷落下，她隨時可能渡劫進入大乘期的感覺。

不過渡劫暫時倒是不可能，因為此方天地分明是被封禁的。天機被遮掩，自然也就降不下雷劫，恐怕要等離開此處才能被劫雷劈上一劈。

而比起修為增長，青鈺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我知道該如何離開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