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鴻鵠進了傳承空間樂不思蜀的時候,空間外的江陌幾人卻已經等得有些心焦了。

半個月時間,青鈺抽空養好了傷,終於擺脫了不良於行的尷尬境地。祝白羿為此很是高興,但她卻並沒有因此收斂,反而越發粘著青鈺。大抵是在地底世界共患難了一年,在江陌這個外人看來,兩人的關係明顯緩和了許多,偶爾祝白羿做得出格,青鈺的著惱也是不上心的。

旁人親親熱熱,江陌形單影隻,越發覺得自己可憐。於是在等了小半月後她終於等不住,找上了祝白羿:“師姐一去多時,也不知是否平安,咱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麽?”

聽到這話的青鈺掏出了魂燈,指著那燃燒旺盛的燈火對江陌道:“這是清樾留在宗門的魂燈,當初你與清樾落入枯井時,我們便是以此判斷情況的。如今看來清樾此番確是機遇,沒有什麽危險……至少眼下看來沒有危險,監兵實不必太過憂慮。”

江陌聞言盯著那魂燈看了又看,放心之餘又有些糾結——就算知道師姐現下平安,但她涅槃之後兩人就沒分開過,如今分開這麽久,江陌無論如何都不能安心。

祝白羿也看出來了,忽然提議道:“要不要再試試?”

江陌一頓,沒能反應過來:“試什麽?”

祝白羿於是抬頭望了望天,卻並不是看頭頂這常年陰沉的天空,而是將目光落在了當日小鴻鵠消失的地方。隻聽她幽幽道:“試試看還有沒有別的傳承,或者試試看咱們能不能進去?”

江陌聞言有一瞬間的心動,但很快又打消了念頭,搖頭道:“還是算了。師姐還在裏麵呢,萬一咱們貿然動手觸動了什麽,影響了裏麵的空間穩定,到時候豈非要讓師姐遭殃?再說傳承這種東西哪裏有紮堆的,這是師姐的機緣,咱們就別參合了。”

她這話乍一聽很有道理,可祝白羿和青鈺顯然都不太認同。不提其他,隻看之前江陌和祝白羿合力打開那處傳承空間的動靜也知道,僅憑她們並不能撼動空間穩定。

除此之外,傳承雖少有紮堆,可也要看地方的——這片遺跡是當年修真界眾人給魔物選擇的埋骨之地,本身荒涼偏僻不說,其實也是一處大凶之地。隻不過這大凶對魔物的影響有限,反倒是之後趕來除魔的那些修士受到影響更多,便是要留下傳承,也得小心翼翼尋找方位。

如此一來,可供選擇的位置就少了,說不定傳承就紮堆了呢?

當然,以上都隻是推測,江陌並不敢拿雲清樾冒險。祝白羿和青鈺見狀也就沒再多提,兩人傷勢雖恢複大半,但在地底一年留下的暗傷也不少,還需時間調理休養,如今也不算閑著。

閑著的隻有江陌,她無所事事隻好每天都等著盼著,差點沒把自己等成個望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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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空間的竹屋內,小鴻鵠警惕十足,奈何震懾無果反而將人逗笑了。

黑影笑出了聲,眼看著幼崽徹底炸毛,忽然伸手在她頭頂一拂而過:“好了,別生氣了,小孩子家家氣性怎麽還這麽大?”頓了頓又道:“炸毛就不漂亮了。”

很神奇的,當黑影的手自頭頂拂過,小鴻鵠心中所有的負麵情緒便都消失無蹤了。她就像一隻被戳破的皮球一樣,一下子泄了氣,後來又聽到黑影那句“不漂亮”,當真就將支棱起的翅膀又收攏了回來。之後還特意梳理了毛發,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顯得更漂亮些。

黑影又笑了起來,笑過之後目光又落在了小鴻鵠身上了:“真是沒想到……”

它話說到一半忽然就不說了,饒是小鴻鵠對它懷有警惕,這時也不免仰頭看了過來。那歪著頭的樣子有幾分可愛,漂亮的鳳眸裏分明寫著催促:說話不要說一半啊!

黑影看懂了,卻並沒有說下去的意思,忽然伸手一指點在了小鴻鵠的額頭上——有溫暖的白光自雙方接觸之地冒了出來。小鴻鵠下意識想要掙紮,然而她根本就動不了不說,更有許多東西一下子湧入了她的腦袋。使她一時頭腦昏沉,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在閉上眼前的最後一刻,小鴻鵠還不忘“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黑影,與此同時心中也生出了最後一個念頭:如果這個黑影對她有壞心的話,她一定要讓它好瞧!

許是這念頭太過深刻,又一簇幽藍火苗自小鴻鵠額間冒了出來,一下子便纏上了黑影的手。

那是冰焰,甫一出現便將周圍凍結,昏暗的主屋內霎時就有冰霜蔓延起來,就更別提與之相觸的黑影了。然而黑影瞧見著厲害的冰焰也隻是輕“咦”了一聲,然後動也未動,隻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往被燒灼的手上一蓋,那冰冷刺骨的冰焰竟就這般輕而易舉的熄滅了。

小鴻鵠若有所覺一般,身子輕微顫了顫,黑影卻再沒做什麽,反而點在小鴻鵠額頭的指尖白光更甚。小鴻鵠從始至終未曾睜眼,但若她能睜眼看看就會發現,眼前的黑影越發虛幻起來。

……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緩慢而又快速的流逝著。

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過去許久,站立在小鴻鵠身前的黑影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原處了。而閉目承受的小鴻鵠也不知經曆了什麽,許久之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狹長美麗的鳳眸裏有精光一閃而過,小鴻鵠睜眼時清明無比,可這份清明卻並未能保持許久,很快又被懵懂覆蓋。她搖頭晃腦,甚至人性化的舉起翅膀拍了拍腦袋,總覺得腦海裏多了些什麽,可偏偏一時竟又想不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小鴻鵠才留意到周圍情況,也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她一下子炸了毛,警惕的望著四周,尋找之前那黑影的下落。

所幸這屋中隻是有些昏暗,並非不可視物,小鴻鵠很快就在屋中一角看到了那道黑影。

想到之前對方忽然出手“偷襲”自己,小鴻鵠心中頓時怒火高漲,張開翅膀就衝對方啾啾叫了好幾聲。那聲音清脆稚嫩卻氣勢洶洶,分明是在罵人。

可黑影這回卻沒什麽表示,它既沒有笑出生,也沒有安撫小鴻鵠,甚至就連動也沒動一下。

小鴻鵠罵罵咧咧好一陣,以為對方心虛了,頓時好一陣得意。可獨角戲唱著總沒什麽意思,她又啾啾叫了幾聲,見對方依然不動,便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過去。

她這會兒可不怕什麽了,又或者是經過之前的事,本能覺得自己黑影對自己沒什麽惡意。於是氣勢洶洶跑上前去找茬,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大團毛茸茸——她霎時停下腳步,心中也無端生出幾分畏懼來,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一大堆的毛茸茸有點眼熟。

沒錯,這一大堆的毛茸茸分明就是一條條巨大的狐尾,跟她親娘的像極了。而不久之前,她那不靠譜的親娘還差點用她那一堆尾巴把她壓死!

小鴻鵠想到這裏就心有戚戚,也不太想靠近了,又啾啾叫了兩聲,可惜對方依舊毫無回應。

算了,沒回應就沒回應吧,反正大家也不熟……小鴻鵠想到這裏轉身就走,之前落進竹屋時找不到的大門和窗戶,這會兒都明晃晃的出現了,想要離開輕而易舉。

然而她都搖搖擺擺走到門口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她之前飛來這個竹屋目的也不是什麽傳承,她隻是想出去了而已。現在折騰一番,她是能夠走出竹林了,可如果要離開這個傳承空間又要怎麽走?!

小鴻鵠停下步子,茫然的左顧右盼一番,隻好又回去了。作為她唯一遇見能溝通的對象,她隻好衝著那黑影繼續啾啾叫著問話:喂,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黑影不動,也沒有回答,小鴻鵠問了兩遍之後終於沒了耐心,揮翅拍打一條狐尾。

她沒用什麽力氣,隻是想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然而這一翅膀落下之後,那條狐尾卻像是遭受了什麽重擊一樣,一下子變成飛灰寸寸消散。

小鴻鵠被嚇得後退一步,然後眼睜睜看著那破壞一寸寸蔓延,從一條狐尾到一堆狐尾,沒過多久眼前的黑影就全都化作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