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島上的條件著實有限,尤其是對於那些無法恢複靈力的修士而言,除了養養皮肉傷之外,別的什麽都做不了。因此這休整也並沒有持續太久,眾人便決定要離開了。

所有人齊聚在了曾經的祭台邊上,望向祝白羿的目光緊張而期待——失傳多年的傳送卷軸啊,別說親身經曆了,在此之前眾人甚至連見都沒見過。即便這一次傳送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九幽宗內部,但從九幽宗內部闖出來,也會比從深海上再走一遭來得安全。

他們很快就能離開了,失去的修為也能恢複,隻要想一想便覺生出了無數底氣。

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祝白羿掃視眾人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直接利落的撕開了那張傳送卷軸。白色的光芒猛然自卷軸斷裂處亮了起來,明亮到晃眼,刺激得人滿目隻餘蒼白。

江陌也被那白光晃得眼前一花,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手卻一下子抓住了身旁那人的手。柔若無骨的手掌被她握住,後者似乎遲疑了一瞬,便同樣回握住了她……傳送的過程其實很快,也不過是這樣一個小動作罷了,江陌旋即便感覺眼前的光芒黯淡了下來。

隻一息的功夫,所有人便都換了個地方。

環境變化很明顯,即便還沒睜眼,眾人也能感受得清楚明白——海島上無時無刻縈繞在鼻間的濃重水汽消失了,南海酷熱的天氣也不再,周圍的環境是陰冷,是潮濕。

江陌一下子睜開眼睛,還來不及看清周圍環境,就先感受到了一股可怖的威壓往四方散去。

這威壓對於江陌來說已有些熟悉,曾經她和祝白羿一起去海上捕捉妖獸時,便在她身上感受過。那是獨屬於大乘期修士的威壓,此時此刻可以說是自己人,不過在環境不明的情況下,她還是下意識手上用力,試圖將師姐拉到自己身上護著。

然而江陌這一拉卻並沒有拉動,雲清樾腳下站得很穩,也並沒有想要依托旁人保護的意思。她直接鬆開了與江陌交握的手,後者心中空落的同時,也看清了眼前情況。

這是一處寬大的石室,裏麵空落落的什麽都沒有,驟然出現的數百人頓時將這石室填了個滿滿當當。每人敢貿然開口,生怕驚擾了什麽,然而這些人的出現本身就足夠隱忍矚目。原本就守著石室等消息的人,立刻便察覺了,“轟隆”一聲推開走了進來。

“大長老……”來人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發現石室裏的人似乎有點多。

九幽宗此次登上鬼船的不過五六十人,就算再加上埋在各宗的探子一起,也絕不會超過七十人。可眼下石室裏的人明顯翻了幾倍,甚至不少人身上穿的根本不是他們九幽宗的服飾。

壞了,是有敵襲!

來人反應並不慢,幾乎立刻便意識到了危險。然而從他推開這座石室的大門起,就已經晚了——根本不等他說出下一句話,一股強大的威壓頓時籠罩了下來。不僅將他嘴裏的話壓了回去,就連他的腿和脊背也承受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口中更有陣陣腥甜翻湧而上。

這到底是什麽人?大長老又得罪了什麽?為什麽大長老的傳送卷軸會落到對方手裏?!

看守石室的人緊張極了,可偏偏他又開不了口。每當他頂著壓力想要再試一次時,都能感覺身上的壓力陡然增加,幾次下來他終於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始作俑者祝白羿這會兒也“不太好過”,倒不是其他,主要是這間石室裏擠的人太多了。數百個修士幾乎是前胸貼後背一樣的擠在一起,祝白羿別說脫身了,她身邊連動彈的餘地都快沒了。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撕開傳送卷軸的那一刻,她將青鈺拉到了身旁。

祝宗主懷著一點點小心思,試圖將青鈺護在自己懷裏。可惜青鈺修為也不低,即便比不上她也遠超眾人,於是祝宗主的拉攏計劃失敗了,還換回來一個白眼。

青鈺看來的目光沒羞沒惱,但任誰都能從那眼神中看出三個字來: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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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眾人的擔憂並非多餘,這一張傳送卷軸撕開,他們確實是被傳送到了九幽宗的地盤上。好在經過對看門人的拷問之後,眾人得知這裏並不是九幽宗的宗門腹地,而是接近外圍的一處地下石室——這也是正常的,畢竟傳送卷軸設下的目的地,總不能真送到老巢裏去,否則就很容易引狼入室了。

修士們得知這個消息,也是大鬆了口氣,旋即便有人小聲道:“我感覺恢複了對靈力的控製,再休整調息一番,應該就能恢複到全盛了。”

不止是開口那人,其實所有人都有所感覺,離開鮫島後所有的束縛也都消失不見了。

修為和靈力是修士的底氣,祝白羿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些人是覺得九幽宗裏危險,想要恢複些修為再往外闖。可這又哪裏是修煉的地方?

更別提人這麽多,連空氣都快不夠分了,更何況是靈氣。

祝白羿便沉聲道:“離開這裏,再做其他。”

在場之人身份有別,但不論如何,一個大乘期修士的命令也沒誰敢反駁。於是眾人一邊運功恢複靈力,一邊小心翼翼向石室外伸出了試探的腳步。

石室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幽深的通道裏隻有兩側石壁上掛著兩排火把照明。

這光線自然算不得好,但對於五感敏銳的修士而言也夠了……幾個穿著九幽宗弟子服的修士鬼鬼祟祟溜了出來,沿著走廊分開,往通道兩邊小心翼翼尋去。

這些人是出來探路的,雖然離開九幽宗對於祝白羿這些高階修士來說不算難事,但誰讓他們各自都有拖累呢?比如青鈺領著玄清宗弟子,慧能帶著佛宗弟子,就連祝白羿本身也是借口率領了赤血宗弟子上的鬼船。如今這些人便都成了他們的責任。

萬幸,此時還未有人發覺異常,出去探路的修士走出老遠也沒碰到人。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都對這裏不熟,探路走出老遠沒碰到人,也沒走到通道盡頭,不知往哪邊走才是出口?

這時精於測算的老和尚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隻見他閉著眼手中飛快掐算一番,然後眼一睜,便指著眾人的右手邊道:“走這邊。”

佛宗的慧能禪師也是盛名在外,眾人沒有異議,立刻便往右手邊而去。

慧能的指向並沒有什麽問題,問題出在這一行人數實在太多。地底通道本就安靜異常,數百人呼吸行走,哪怕個個都知道收斂,可數百人鬧出的動靜疊加起來也不算小了。於是眾人走著走著,忽然就見身側的石壁多了個裂口,裏麵開始站著個人,一下子與眾人四目相對。

無論是石壁外的人,還是石壁裏的人,都免不了有一瞬間的懵逼。然後很快,逃到這裏的修士們反應過來了——那石壁上的裂口根本不是什麽裂口,而是隱藏極好的一道門。若非對方主動推開,他們或許從這裏路過也根本發現不了裏麵居然還有間密室!

“有……”密室裏的人回過神來,揚聲便要喊。

事關數百人性命,修士們自然不肯坐以待斃,所以那人的喊聲隻冒出一個字,立刻就被人堵住了。然後幾人動作飛快,迅速將人捆了個結實,熟練得仿佛慣犯。

祝白羿這時才走上前,她看了眼地上憤憤不平的俘虜,又瞥了眼旁邊敞開的石門。她著重往那石門後看了兩眼,就見那石門裏大大小小裝著不少籠子,大到能裝老虎,小到最多裝隻兔子。不過那些籠子裏裝的既不是老虎,也不是兔子,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妖獸。

祝宗主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同時還將準備去看的青鈺拉了回來:“行了,別看了,就是一些妖獸,長得醜極了,怕你傷眼。”

青鈺聞言掙開了她的手,還是探頭看了看:“我看一眼。”

然後這一眼確實把青鈺醜到了,那些籠子裝的妖獸奇奇怪怪不說,渾身還散發著戾氣怨氣和死氣。也是因此,這間石室中的氣氛詭異極了,那些醜兮兮的妖獸也不像妖獸,倒是更像傳送中的魔獸了……眾人本能覺得有些不舒服,於是很快退避三舍。

江陌抽空也往那石室裏掃了一眼,對比眾人的驚嚇嫌棄,她倒是平靜得多。因此她這一眼看到的也比旁人更多些。比如那一隻隻關起來的妖獸不像是變異,倒像是被人做了實驗,這石室就是個簡陋的實驗室。再比如這石室地板的圖文有些奇怪,像是某種陣法,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文盲虎不懂陣法,但她有博學多才的師姐,因此還特地拉了雲清樾過來看:“師姐你看下麵那地板,是不是刻錄了什麽陣法?”

雲清樾一眼掃過那些籠中的醜陋妖獸,連眼皮子都沒多抬一下。

不過江陌說得沒錯,雲清樾簡單掃視幾眼後,立刻便確定道:“確實是有陣法。不過我於此道並不精通,一時也沒看出那陣法是做什麽用的。”

江陌一聽,立刻說道:“沒事,這陣法我記下來了,回頭咱們再慢慢看。”

記陣法是不可能記的,讓係統拍個照倒是分分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