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宗建立時占據了一整片山脈,而且一占就是數千上萬年,以至於原本這片山脈的名字早就被人遺忘。如今世人隻知道這裏是玄清宗,因此這片山脈也改名做了玄清山。

玄清山占地頗廣,原本是玄清祖師選的清修之地。但如今千萬年過去,從前離群索居的山脈,如今也早已成了人流匯集之處——玄清宗的弟子又不是個個忘情絕愛,他們會成婚,會收徒,會有後代,也會有俗世的親人。這些人能修煉的留在了玄清宗,沒有資質的便離開宗門到了山下。

漸漸地,曾經荒涼的玄清山下有了人煙。而這些人匯聚一處定居發展,從村落到鎮子,再從鎮子到城池,時至今日這玄清城的繁華也早不輸給天下任何一處。

雲清樾不是個招搖的人,因此她抱著小白虎一路禦劍飛到城外,便按下劍光落了地。

守城的城衛軍見狀也不稀奇,隻在雲清樾進城是衝她躬身行了一禮,其餘一個字也沒多說。倒是被雲清樾抱在懷裏的小白虎,頭一次見到這種古色古香的城池,一時頗感新奇,直接在雲清樾懷中人立而起,兩隻前爪踩在她肩頭,左顧右盼。

看到小白虎的人自然很多,隻是不知白虎身份的凡人不會在意,知道白虎珍貴的修士也不覺得隨隨便便就能遇上。便是真有眼力認出來的,略一查探發現這隻小白虎弱得可憐,也隻會以為自己錯認。

便是這般,雲清樾抱著小白虎堂而皇之的入了城。

小白虎左顧右盼看了會兒熱鬧,好奇心稍稍得到安撫,便低頭“嗷嗚”叫了兩聲,小爪子還在雲清樾肩頭踩了踩,問道:“師姐師姐,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雲清樾似乎與她心有靈犀,聞聲便說道:“咱們先去迎仙樓。天道宗和佛宗的弟子還要一兩日才到,我與天陽峰的蘇昊師兄,落星峰的北洛師兄約好了在迎仙樓見麵。等見過了二位師兄,商議好了迎接事宜,再陪你在城中四處看看。”

小白虎一聽,頓時高興起來——她如今等級太低,不能與人交流,除了執明神君還沒有第二個人能聽懂她的話。可雲清樾偏是細心,即便聽不懂她的話,也能處處周全周到。

連係統都好奇,在一旁問:“咦,師姐能聽懂宿主在說什麽嗎?”

可惜並不是,雲清樾的回話不過是巧合罷了。而她說要帶小白虎去城裏看看,也不過是因為進城時小白虎左顧右盼,看上去對這城中的事物格外好奇。

不過逛街什麽的,到底還是要等正事辦完之後。眼下雲清樾卻是沒有耽擱,抱著小白虎繼續往迎仙樓而去。途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來,有看美人的,也有看白虎的。所幸這裏是玄清城,旁邊就是玄清宗,還沒有人大膽到在這裏鬧事。

迎仙樓倒是不遠也好認,四層高樓,吊腳飛簷,隔著老遠便能瞧見它屹立城中。

雲清樾抱著小白虎剛出現在迎仙樓前,便聽樓上有人招呼:“雲師妹,你來了。快快上樓來,我與蘇師兄等你許久了。”

小白虎仰頭一看,卻見二樓上一個年輕男子正扒著欄杆衝下方招呼——修士修行,引氣入體的同時就會排出體內的雜質,再加上修煉功法帶來的氣質加成,整個修真界似乎就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醜人。樓上那人也是一樣,不僅生得俊朗,一身氣質落拓更是與眾不同。

這人是誰?是天陽峰的蘇昊?還是落星峰的北洛?

小白虎的好奇並沒有持續太久,雲清樾抱著她很快上了二樓,然後與包廂裏的二人打招呼:“蘇昊師兄,北洛師兄,有勞二位久等了。”

那人是北洛,蘇昊則一身溫文儒雅,是想象中最接近正統修士的模樣。他聞言便是一笑,旋即搖頭道:“雲師妹不必如此,北洛師弟是與你玩笑的,我們也剛來不久。”

說話間,包廂裏的兩人也看到了雲清樾懷中的小白虎。因為小白虎氣息不強,兩人初時還以為是冷冰冰的雲師妹轉了性,忽然養起了靈寵。後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小靈寵看起來怎麽那麽像白虎啊?可有這麽弱的白虎嗎?即便是剛出生的虎崽,也不該孱弱成這樣吧?

兩人修為雖高,但與靈獸園的曲師兄不同,後者常年與靈獸打交道,自然一眼就認出了監兵身份。可他們卻不能確定,隻好拿驚疑的目光看著這一人一虎。

雲清樾見狀也知他們疑慮,索性便直言道:“這是監兵,掌門與執明神君令我暫為照料。”

蘇昊與北洛對視一眼,再不敢小看此刻孱弱的虎崽,反而雙雙起身衝著小白虎行了一禮:“弟子見過監兵。”比起之前見過的任何玄清宗弟子都鄭重。

江陌冷不丁還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雲清樾,卻見她神色淡淡不見驚詫——事實上蘇昊和北洛有此反應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們是各自那一脈的大師兄,眼界自然不是尋常弟子可比。尋常弟子或許隻看到小白虎此刻的孱弱,但他們卻能明白有了這隻神獸,對於宗門的意義。

執明神君已經八千歲了,修煉到何種境界外人雖不知,但他血脈純正,估摸著距離飛升也不遠了。他修為高深是好事,可一旦少了這尊神獸鎮守,對玄清宗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而眼前的白虎雖小,可有她在就代表著希望與底蘊,玄清宗自然得供著。

江陌不知這些,但看雲清樾的神情也知道自己不必驚詫,於是心態也就穩了。她從雲清樾懷中跳了出來,一躍跳上桌麵,昂首挺胸衝行禮的二人抬抬爪,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白虎乃是戰神,該是威嚴的存在,可眼前這隻顯然太小了。

蘇昊倒還好,本是端方君子的性子,對於未來的監兵神君尊敬有加。可北洛就不同了,他性子灑脫不羈,見眼前的小白虎昂首挺胸故作威嚴,便覺得有些好笑。於是故意拿起桌上的一碟肉幹逗她:“監兵一路原來辛苦,可是餓了?要吃點肉幹磨磨牙嗎?”

江陌又不是真的幼崽,哪裏看不出北洛的逗弄?即便他長得也很好看,可有雲清樾珠玉在前,她才不稀罕理會。於是抬爪,一本正經將那碟肉幹推開了。

北洛見狀,遺憾的歎了口氣,自己拿了塊肉幹扔進嘴裏咀嚼。

江陌拒絕了北洛的投喂,可這不代表她不想吃肉幹。事實上吃過一頓鐵鍋燉大鵝的她,已經被徹底勾起了食欲。寡淡的奶水已經無法滿足她,桃子也吃膩了,丹藥更是不能當飯吃……眼前的肉幹無疑吸引了她,可投喂的人不對。

瞥了眼肉幹,江陌實在不好意思立刻出爾反爾,於是下意識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雲清樾。

雲清樾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心下失笑之餘,也上前兩步走到了桌邊落坐。然後在小奶虎眼巴巴的目光注視下,撚起一塊肉幹,遞到了對方嘴邊。

這次江陌沒客氣,“嗷嗚”一口吃下肉幹,滿足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投喂失敗的北洛見狀一頓,接著又是搖頭,又是半感慨半調侃的道:“我給就不吃,雲師妹給就吃了。監兵如此差別對待,可真叫人傷心啊……”

他說著傷心,眼睛裏卻是明亮帶笑的,誰也不會當真——雲清樾知他性子懶得接茬。江陌就更別提了,津津有味啃著肉幹,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也是將差別對待貫徹到底了。最後還是蘇昊見話題扯遠了,出來打圓場,又將話題引回了即將到來的三宗論武上。

三宗論武一甲子一次,時間上一天都不會差。如今距離三宗論武的日子其實還有大半個月,天道宗和佛宗的弟子之所以會這麽早趕來,卻是為了來看玄清宗大比的。

所謂大比,便是為了選拔參加論武的弟子。除了玄清宗,天道宗和佛宗的弟子早在來之前就已經比過了,來的便是勝者。不過這次論武玄清宗作為東道主,這才將大比的時間押後,等著另兩宗弟子到來才開始比試選拔。一來是為了之後的論武預熱,二來也是彰顯實力。

這都是慣例,弟子們就算在大比中暴露底牌也沒辦法,因為從前輪到天道宗和佛宗舉辦論武時,也都是一樣的。如此誰也算不上吃虧,更不能說對方占了便宜。

在場三人都是各峰的大弟子,對於接下來的大比自然心有成算,也不將太多的心思放在宗門比試上。北洛收起了玩笑時的散漫,忽而一本正經問道:“天道宗和佛宗這次來的是什麽人,蘇師兄和雲師妹可曾得到什麽消息?”

雲清樾性子冷清,交際稀少,慣來是不會打聽這些的:“沒有,我不曾打聽過。不過明後兩天人就來了,是何模樣,到時見過便知。”

蘇昊倒是性子溫和長袖善舞,消息也比另外兩人靈通。可有了雲清樾那番話,他倒不知該不該開口了。片刻後失笑:“雲師妹說的是,不過知己知彼總也是好的。天道宗那邊來的人裏有蔣珅,據說他是雷係天靈根,修煉速度極快,功法也霸道。佛宗那邊前些年好似出了個佛子,不過佛宗的人向來低調,具體如何倒是不得而知了,總歸不要小覷便是。”

雲清樾和北洛聽完應是,三人很快又說起其他。

小白虎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仿佛聽故事一般事不關己。隻是趁著幾人沒留意,爪子一伸便將那碟肉幹都勾了回來,偷偷啃完了一整碟的肉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