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的手段千奇百怪,尤其當下還有魔道出身的修士在場。即便眾人都失了靈力,但折騰人的手段總也不缺,審問起消息來也算得心應手。

而且顯然,這些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可沒什麽應對審問的經驗。

江陌和雲清樾離開的時間不長,眾人的審問卻已有了結果,即便二人不回來也要有人去找了。現下兩人回來的卻是及時,剛一回來就被眾人圍著七嘴八舌講了一通,顯然方才那一番審問得出的新消息還不少,修士們一個個眼睛都亮了。

唯一的不好便是人員混雜,除了江陌這個在場最強者之外,並沒有人能夠服眾。因此一個兩個都跑來說,吵得人頭都大了,得知的消息也是有限。

江陌無奈,隻好抬手製止眾人:“好了,這麽多人說我也聽不清,還是一個個來吧……曇心道友,不如由你先說,若你說得不全,其他人再行補充。”

和尚的人緣不錯,其他人倒沒什麽異議,隻將目光全都落在了曇心身上。

曇心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倒也沒有推辭,便三言兩語講述起來:“方才江道友離開,其餘道友審問那些人,審問出了些消息。據說他們世代居於島上,已有萬年光景,而且自稱乃是鮫人後裔。隻不過萬年過後,他們血脈稀薄,既沒有魚尾,也沒有鮫人的海中神通,隻遺傳到了一副力大無窮的好身體。

“如今的部落裏還有鮫人的圖騰供奉,隻不過他們族人也有許多年不曾見過鮫人了。至少咱們審問的這些人裏,全都不知道還有鮫人存在。”

聽過這一番話,鮫人和部落的關係似乎越發明朗起來。至於這些原住民究竟是真的鮫人後裔,還是祖先往臉上貼金,其實也不甚要緊——左右他們已經在部落裏發現了鮫人蹤跡,知道這個部落與鮫人果真交情匪淺,這也就夠了。

江陌聽完就想到了同樣與鮫人有關的祭台,於是問道:“那這些人為什麽要抓捕修士,還有哪些受製的修士究竟為何變成那番模樣,問出來了嗎?”

曇心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他們不知為何要抓捕修士,是族長吩咐,他們聽從吩咐這般做的。從前島上也沒有修士來過,他們例來隻捉妖獸的。至於修士們被關進部落裏之後的事,這些常日在外的狩獵隊就更不清楚了,他們用的麻藥和毒藥都隻是島上草木中提取,顯然沒那功效。”

與江陌他們隻是眼見不同,曇心可是親手醫治過中招師兄的,因而對此也格外有發言權。

江陌和雲清樾聽到這裏皺了皺眉,忽而想到了什麽,又問:“還有一事,你們問過嗎?當日鬼船出事,修士們被大魚送到島上,起初都是在海邊紮根休憩,結果半夜卻被妖獸偷襲……或者更準確些說是驅趕,第二日便有原住民在島上捉人,此事可與他們有關?”

當日鬼船出事,絕大多數人都被鮫人蠱惑,保持清醒的人很好。那些被蠱惑的人一開始便失了先機和主動,一步步都是被人推著前行,那晚妖獸的驅逐意圖,許多人甚至到此時都沒意識到。

可曇心不同,他是和江陌他們一樣全程保持清醒的,因此也就格外多存了一份理智。再加上小和尚本就心思通透,對於那晚的妖獸襲擊自然也看得透徹。此時聽江陌詢問,他也有話說:“應是沒甚關係,據那些原住民所言,他們和妖獸的關係一直不太好。”

其實不太好才是正常的,畢竟雙方是吃與被吃的關係——若原住民實力強,被吃的就是妖獸。若妖獸實力更強,那被吃的自然就是原住民。雙方簡直就是天敵,有什麽必要搞好關係?

不過顯然,曇心所說的關係不好不僅於此,隻聽他繼續道:“之前眾道友審問時,有個原住民曾說過一句,他們從來不去海邊,隻在島上行動。而鮫人屬海,即便是鮫人後裔,對於海洋應該也是向往且喜愛的。他們反其道而行,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海邊有他們不能應對的危險。”

江陌聽到這裏,還是沒忍住插了一句:“因為他們不能去海邊,所以妖獸便將修士從海邊驅逐進入島內……這些原住民與妖獸關係真的不好嗎?”

這質問一出,曇心之前的話就顯得前後矛盾起來,江陌的話也像是質疑一般。

曇心卻是麵不改色,平靜道:“或許是有什麽緣由,促使雙方合作了吧?”原住民背後還藏著鮫人,鮫人也是妖族,當初鬼船出事可是出現了不少深海妖獸圍攻修士大能的。

江陌也隻是這麽一說,聽曇心這般解釋,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算是認同,又接著他的話說下去:“海邊有什麽危險?除了海洋本身的深不可測,應該就是那些深海妖獸了。它們可比島上這些妖獸厲害許多,大乘期的妖獸揮手將這座島覆滅也非難事,原住民躲在島上有用嗎?”

話音落下,曇心尚未接話,一直在旁聆聽的雲清樾忽然開口道:“深海妖獸是很厲害,可咱們在島上這麽多天了,你們有遇到過出竅期以上的妖獸嗎?”

眾人聞言心中浮現同一個答案:沒有!

若真遇上出竅期以上的妖獸,這群失去靈力的修士一個都跑不掉,原住民憑著一身蠻力大概也打不過,部落分分鍾就能讓妖獸給踏平了。

而這座海島似乎維持住了某種平衡,原住民和妖獸同在一個島上世代生活,卻始終沒有哪一方滅絕。與此同時,島外的強大妖獸也不曾上島,更沒有憑著神通對這島做些什麽……這種平衡存在嗎?存在的。是己方自覺維持的嗎?那卻未必!

江陌可沒忘了,她一直在心裏稱呼這座島為鮫島,就是因為在係統的掃描下,這座海島的外觀好似倒臥的鮫人。修真界可沒那麽多巧合,要說這島上沒什麽貓膩,誰也不信。

不過這些都隻有江陌知道,師姐卻憑蛛絲馬跡找到了關鍵,果真是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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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通分析,確實分析出了不少消息,但同時也還有許多疑問未曾得到解答。比如島外的深海妖獸為何不曾上島?又比如鬼船出事那天,深海妖獸為何會配合鮫人行動?再比如鮫人弄了這些修士上島,又要原住民將他們捉住,究竟是不是為了祭祀?祭祀的話又是在祭祀些什麽?

總而言之,眾人心裏還是一頭霧水,並且因為知道了些皮毛,就更想知道全部。

眾人熱火朝天熱鬧了起來,各抒己見的同時,療傷的療傷,休息的休息,體力和戰力也得到了極好的恢複。於是有人膽子就肥了,提議道:“咱們抓住這些人不知道的事,其餘原住民未必不知道,不如咱們再去抓幾個回來審問,說不定還能再問出些什麽來。”

不用猜也知道,如此唯恐天下不亂的,正是赤血宗弟子。他們已經領教過一回原住民的厲害,但顯然沒有吸取教訓,始終在危險的邊緣蹦躂,並且躍躍欲試。

江陌卻不想冒險,聞言皺起眉頭正想反對,就聽有人附和道:“也不是不行。”

眾人聞言齊聲看去,卻見說話的是個有些臉生的青年,也不知是什麽身份。隻見他在眾人的注視下伸出手掌攤開,於是一隻骨哨就落入了眾人眼中——方才那場惡戰結束不久,眾人顯然還記得他們為何如此急著奔逃,不正是因為原住民吹響了骨哨通知族人嗎?

青年拿著那骨哨一笑,一臉純良:“我方才趁亂撿的。有了這個,咱們也不必四處去尋那些原住民了,吹響之後等著對方上門豈非更好?”

眾人秒懂,這哪是守株待兔,這是要設下陷阱請君入甕啊!

正道修士眉飛色舞,魔道修士摩拳擦掌,雙方對視一眼後齊齊看向了那幾個被審問完扔在一邊的原住民,就差挖個坑再把他們放在陷阱上做誘餌了。

江陌也有點心動,更多的還是猶豫。方才那一戰贏得可不算容易,她自己隻是劃破了點衣裳,師姐也沒受傷,可其餘人不同,當下掛彩的就不少。現在就隻經過短暫的休息和處理傷勢,再對上一支狩獵隊,還是冒險了些。即便有陷阱,誰有能確保陷阱的效果呢?

身為眾人之中最強的戰力,眾人齊齊將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江陌。然而江陌想到那些顧慮,心中卻是躊躇極了,不自覺將目光投向了身側的師姐。

雲清樾準確的接受到了她的目光,又掃了躍躍欲試的眾人一眼,沉吟道:“也並非不可。咱們和那原住民部落已是對立,對方的目的是抓住所有修士,咱們早晚都會對上。而部落裏的人就那麽多,咱們若能提前解決一些,也是好的。”

既然師姐都這麽說了,江陌心裏也便堅定下來。她先抬頭看了下天色,見時候不早了,便說道:“晚些時候狩獵隊都會回去,咱們需得趁著今日施行,錯過今日,明日對方就會警覺。大家既然有了決定,現在便準備起來吧,最好一舉將人全部留下!”

眾人聞言興奮起來,不分正魔齊聲應好,接著各施手段開始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