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趕來仙緣鎮的修士很多，因為傳說鬼船下一次最有可能抵達的地方就是仙緣鎮。如此陸陸續續趕來的修士多了，這並不繁榮的小鎮漸漸也有些容納不下。不過除了正常的租賃之外，倒是鮮有人在此鬧事，整個鎮子更沒有出現過搶占民宅的事。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最先出手的人都被人教訓過了。後來者多多少少聽到些消息，便猜測這仙緣鎮上可能有大能隱居，於是這些高傲的修士也不得不在凡人麵前低頭。
是夜，江陌正在租住的院子裏躺著看星星，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係統說著話。
係統在數據庫裏和宿主一樣的鹹魚躺，問她道：“宿主，我看你對留仙島的那些人還不錯，還以為你要留下他們呢，怎麽還把人趕去鎮子外住山洞呢？”
江陌看著頭頂星空，滿不在乎：“別瞎說，哪有什麽不錯，不過是完成任務的工具人罷了。”
係統聞言回想一番，發現居然是真的，也是無語。
不過說到工具人，江陌倒是想起了那個前置任務——講真，現在100積分對她來說真是太少了，以至於聽到這個任務獎勵之後，她都對這個任務失去了興致。原本還想著讓於勝再給她將一遍的傳說，最後連係統錄音都沒有聽，以至於她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傳說引來的任務。
趁著夜深人靜，閑來無事，江陌終於稍稍生出點興趣，衝係統問道：“對了係統，之前那個任務到底針對什麽傳說？你不是錄音了嗎，放出來聽聽。”
係統沒吱聲，夜風拂過江陌垂落的發絲，白日青年的聲音再次在她耳畔響起。
那是一個有關於深海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傳說中的鮫人。鮫人原也是妖族，他們生就人身魚尾，和大多數妖族一樣天生一副好相貌。隻不過和那些上天入地的妖族不同，鮫人天生就是屬於大海的，他們在海中能呼風喚雨劈波斬浪。可一旦離開了海水，鮫人便會失去力量，甚至幹渴而死。
傳說鮫人能泣淚成珠，還有傳說鮫人織出的鮫紗華美異常。無數人因此趕赴大海深處，無數人葬身海中。可偶爾也有那麽兩個幸運的，帶著鮫珠或者鮫紗回來，一夜暴富……
很普通也很常見的傳說，幹巴巴的三言兩語，遠比不過江陌從前看過的聽過的故事精彩。出自於勝之口的傳說大多都是這樣，聽了三天差點沒把人聽吐。
不過現下有了明確目標，再聽錄音中青年幹巴巴的講述，江陌倒是來了些興趣。
她托著下巴，一雙眸子映著頭頂夜空，問係統：“係統，你有沒有覺得這故事有點熟悉？”
係統比江陌耐心許多，這個有關於鮫人的傳說它聽第二遍了，而且因為白日任務完成的提示出現得及時，它當時就鎖定了這個故事。此時聞言想也沒想就答道：“是很熟悉。宿主穿越前那些故事童話集裏麵，類似的鮫人或者美人魚的傳說不要太多。”
江陌卻搖了搖頭：“不，不是那種熟悉，是眼下這種場景……傳說裏人們因為尋找鮫人奔赴大海，如今仙緣鎮上的這些修士，不也正是為了入海而去嗎？”
說到這裏，江陌翻了個身，目光掃過月色籠罩下的平凡小鎮：“係統你說，這些人上鬼船的目的，是否也是為了鮫人？”
係統跟著宿主穿越過來八十多年了，宿主成天忙著修煉忙著升級，係統這八十年過得就相當無聊。於是仗著宿主身份特殊，玄清宗裏又有大把藏書，它陸陸續續將玄清宗藏書都複製了一遍。眼下雖不說全都看過，但搜索查詢卻也不是難事。
短暫的沉默之後，係統查詢完回道：“宿主，這可能性不大。據記載，妖族消聲滅跡已有數萬年，鮫人也有萬年沒有出現在人前了，都不知道是不是被滅族了。”
江陌聽了卻不在意：“係統，你沒聽說過遺址嗎？一個不弱的族群即便消失，也總會留下些什麽，而人類是最擅挖掘的種族。”
係統想到了數據庫裏的那些尋寶故事，雖然一看就是杜撰的，但不得不承認宿主說得有道理。左右來都來了，那就一邊等師姐一邊看情況唄，反正也不算白跑。
一主一統說著閑話，猜著將來的可能，氣氛好到江陌差點兒被夜風吹睡著。
以江陌如今的修為，在院子裏睡一覺自是不值一提，而後來她之所以沒睡著，卻是因為係統在她即將入睡的那一刻，忽然發出了警報：“宿主，有人進鎮了。”
江陌聞言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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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者的世界和俠客的世界一樣，總是不將道理的。
比如他們都是一言不合就動手。後者還好些，頂多砸壞些家具屋舍，隻當破財消災。前者就麻煩了，揮手間城鎮村莊頃刻湮滅，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大抵因為前世就是凡人的緣故，江陌的眼中倒沒有修士那樣的三六九等，也並不喜歡無謂的殺生。因此當她來到仙緣鎮，看到這平凡的凡人小鎮被修士打破平靜後，順手就維護起了此地的平靜。那些試圖在凡人麵前仗勢欺人的修士，全都被她教訓了一遍。
小鎮的夜晚很安靜，家家關門閉戶修士，會在此時進鎮的隻有修士。
江陌聽說有修士入陣，立刻便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問係統道：“係統，來的人是誰啊？這大半夜的，不會是鎮外那些人跑來搞事了吧？”
鎮子裏住不下的修士，大多都住鎮外去了。
係統卻忽然激動起來，一下子就從江陌身上蹦躂出來，化成光團上下跳躍：“宿主，宿主你肯定想不到來的人是誰。”說完也不等江陌猜，它又自顧自的給出了答案：“師姐，是師姐啊，她來了。宿主你快去，可別再讓人跑了！”
江陌原本躺久了正在伸懶腰，聽到這話動作一頓，險些扭到腰：“係，係統，你說什麽？”
係統又在她麵前蹦躂：“宿主，師姐，是師姐啊……”
話還沒說完，江陌就收起了臉上的不可置信，一溜煙消失在了原地——如今的她不依靠係統掃描，自己迅速放出神識掃過小鎮，便對鎮中的一切收入眼底。
須臾，江陌出現在了一座小院上方。
下方的小院和江陌之前的院子沒什麽不同，簡單甚至簡陋，正是最平常不過的凡人院落。隻是大半月前這院子被高價租了出去，前幾日又經過一番爭奪，換了個主人。這些江陌一清二楚，甚至因為這院子如今住著九幽宗的人，她有意無意都會多關注兩分。
可今夜月色之下，她望著前方淩空而立的那人，卻是再也分不出心神去管下方的小院了。
那是一道熟悉的身影，青衫依舊，容顏如故。微涼的月光灑落在她身上，映出她姣好的側顏，讓人看不出與當年分毫的差別……恍惚間，江陌甚至覺得之前的八十年是黃粱一夢。夢醒後師姐還在她身邊，什麽分別不見，什麽追逐落空，統統不曾發生。
直到那人若有所覺的轉過身來，用陌生的目光看著她，身體微側露出防備。她才感覺一桶涼水從頭澆下，也從夢境回歸了現實。
一聲“師姐”哽在喉頭，江陌嘴唇嚅動幾下，居然沒發出聲來。
雲清樾卻是防備的看著她，她不認識她，數十年的孤身遊曆也讓她對陌生人多了許多防備。尤其這裏是九幽宗門下落腳之地，尤其她這些年沒少找九幽宗的麻煩。
江陌並不知道，對麵的師姐已經把她當成了九幽宗埋伏的高手，係統在她腦海裏咋咋呼呼：“宿主，師姐，活生生的師姐出現在你麵前，你別光顧著激動，快開口認親啊！你們許多年沒見，師姐還沒看過你長大的模樣，你不開口她可能不認識你的……”
追隨而來的係統比江陌還激動，上躥下跳的蹦躂，一點沒有平日裏懶懶散散的鹹魚樣。
江陌很快就被那隻有她能看見的光團吸引了注意，見到師姐的滿心激動雖然沒減，但發熱的大腦卻是漸漸冷靜下來，並將係統的話聽了進去。
是了，師姐還沒見過化形的她，現在可能根本就不認識她。
這可真是……太好了！
江陌還記得當初兩人相處的模樣，奶虎剛出生就被師姐撿回去了，於是養成了走哪兒抱哪兒的習慣。後來師姐更是進了她的天賦空間，還看到了她三頭身的模樣。
從那時起，江陌就總覺得師姐對自己的態度奇奇怪怪，活像是在養娃。而事實上也確實是在養娃沒錯，除了養娃大概還有一半是充當寵物。那樣的情況下要引得師姐對自己動心，除非對方有什麽怪癖，否則根本不可能發展感情！
如今雖已時過境遷，但人對關係的定位一旦固定，想要再次打破就會變得十分困難。比如你認定一個人是晚輩，就不可能再對她動心。
江陌想到這裏，目光閃爍幾下，忽然就不想立刻暴露身份認親了。
而另一邊，夜色下雲清樾並沒能看清江陌眼中情緒的變化。她見對麵的人始終沒有開口，也一直沒有動作，終於開口問道：“你是誰？”
江陌歪頭想了想，答：“一個想跟你認識的過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