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遇上了魔氣就好像遇上了燃料,轟然間點燃一片,將魔氣和魔氣中的人一並吞噬。

赤血宗主連忙後退幾步,眼睜睜看著剛才的對手被火焰吞噬。她旋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發現方才那短短接觸,衣袖上竟染了一層寒霜。原來這冰焰看似火焰,其實卻是極致的低溫,即便是大乘期的法袍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寒氣。

當然,這對於火焰中心的雲清樾來說不算什麽,畢竟她是冰焰的主人,冰焰也不會傷害到她。

火焰之中的另一個人就倒了黴,饒是大乘期修士,先是被四方印偷襲,再被這奇異的冰焰燒了一燒,也是一身的狼狽。

雲清樾明顯感覺挾製著自己的手鬆了鬆,她順勢一掙就欲逃離。

冰焰的威力不容小覷,那魔氣中的人顯然被燒得不輕,雲清樾這一掙竟真讓她掙脫了。隻不過還沒等她高興逃開,緊接著便感覺一道巨力向自己襲來。

刹那間,雲清樾感覺一股滅頂的危機襲來。她心念急動就要閃避,奈何雙方實力差距實在太大,根本躲閃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一道魔氣攜著絕強的威勢向自己打來。

眼看著雲清樾就要被這一擊打中,千鈞一發之際,斜地裏忽然伸出隻手來。

那隻手素白纖長卻有力,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向後拖去。緊接著一道身影越過她,舉起另一隻手掌拍出,與那襲來的一掌正正對上。

轟然間,好似有什麽爆裂開來,但偏偏四下裏卻又是一片寂靜。

雲清樾被赤血宗主護在了身後,仍舊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麵而來,撩動她發絲盡數向後飛揚。她下意識眯了眯眼睛,再次咽下口中湧上的腥甜,睜眼看去時,卻發現眼前的魔氣已經被冰焰燃燒殆盡,也露出了其中那人的真麵目。

那是一個穿著黑金長袍的中年人,頭戴金冠,麵容俊朗威嚴。若非他此刻的神情陰鷙,端看那一身穿著氣度,倒像是哪來的王孫貴胄。

雲清樾並不認識這個人,但也能猜到對方的身份,而赤血宗主顯然認識他——九幽宗主。和九幽宗滿宗青麵骷髏的形象不同,同樣修煉了九幽宗功法的九幽宗主顯然更在意形象,於是耗費了更多的靈力維持容貌。可饒是如此,他的實力在魔道四宗中的宗主中也算是上遊。

不過此時的九幽宗主看上去有幾分狼狽。雲清樾的冰焰不知有沒有傷到他,但肉眼可見的,卻在他那一身黑金法袍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隻見冰焰所過之處寸寸冰霜,不僅破壞了法袍上的防禦陣法,甚至燒壞了布料,一動就碎裂成渣。

九幽宗主露出真麵目,下意識一揮袖,結果整條袖子便都碎了,露出他大半截手臂。

這大概是九幽宗主這數千年來頭一回如此狼狽。他原本出身凡間王朝的皇室,生來便是天潢貴胄,後來更是機緣巧合被修士看中帶入了修真界。起初隻是拜了個小宗門,然而他生來高傲,又如何肯落於人後?於是在得知魔道修行迅速之後,果斷叛出宗門轉投了魔宗,乃至做到一宗之主。

從始至終,他都不曾忘記自己皇室出身的尊貴體麵,直到此刻……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九幽宗主的臉色更黑了,但赤血宗主顯然沒空顧慮他的心情,再次上前跟九幽宗主打了起來。嘴裏還嘲諷似得說了一句:“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九幽宗主沒說話,已經暴露身份的他沒了更多顧慮,於是出手愈發淩厲起來。

兩個魔宗宗主都不是省油的燈,交起手來直打得天昏地暗。所幸之前赤血宗主已經用秘法將三人從明淙山範圍轉走,眼下身處異地,也不必擔心鬧出動靜引來正道中人。於是這個一掌打出去,轟平了一座山頭,那個一招劈下來,地麵生生凹陷了數丈。

雲清樾不過元嬰期,自是摻和不進這樣威力的打鬥,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往安全處躲。隻是兩個大乘期動起手來毫無顧忌,也難說哪裏才是真的安全。

終於,雲清樾一時躲得慢了,就被一道勁氣掃中,整個人向後倒飛出去。

大乘期修士的攻擊威力絕倫,哪怕隻是被勁氣掃到一點,換個人來也是筋斷骨折的下場。雲清樾情況稍好些,她原本就是壓製修為才停留在元嬰巔峰,之前煉化異火的同時也被異火淬煉過筋骨,如今□□強度卻是比同階修士強上許多。

可饒是如此,雲清樾也感覺身上劇痛,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要被碾碎一般。胸中忍了許久的一口血終於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口吐了出來。

旋即她重重摔落在地,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

雲清樾再次醒來時,赤血宗主和九幽宗主的打鬥還沒有結束,她自己都好奇自己居然沒死。

她勉力支撐起身體,左右張望一番,很快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結界之內——顯然,這處結界隻能是赤血宗主的手筆。她雖看似冷淡,但對雲清樾卻有回護之意,發現她被誤傷後立刻便設下結界將人護住了。否則按之前那般打法,雲清樾別說小命了,估計連屍首都難找到。

確定自己暫時安全,雲清樾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她便發現自己的情況恐怕有些不妙。身上被波及的傷勢事小,要緊的是今日一番衝擊,她壓製的境界似乎有些壓不住了。

於是赤血宗主和九幽宗主打著打著忽然發現雷劫來了。

兩人都嚇了一跳,畢竟到了大乘期這個境界,麵對的雷劫可都不是開玩笑的。隨隨便便幾十道劫雷轟下來,就算是精心準備也不一定扛得住,更別提現在倉促之間毫無準備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收招後退,至退出千餘丈方才抬頭去看。卻見頭頂黑雲滾滾,威勢不輕,但與大乘期該承受的雷劫相比,頭頂這陣仗還是小了——這雷劫明顯不是衝著二人來的,於是他們一同扭頭向著在場的第三人看去,果真瞧見雲清樾正努力壓製境界。

九幽宗主一身法袍破破爛爛,但此時卻不在意了,他終於暢快的笑了起來:“祝白羿,你害了我兒性命,如今正好拿你的血脈來償。真是報應,快哉!”

雲清樾之前受傷之事兩人心知肚明,這雷劫來得又突兀,對方顯然毫無準備還要帶傷上陣。雷劫對於修士而言原本就是考驗,危機重重,此時放在雲清樾身上,更稱得上九死一生——妖族可沒神獸得天地眷顧,他們的雷劫比起尋常修士而言,向來隻強不弱。

縱使修士孕育子嗣困難,妖族比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九幽宗主又如何不暢快?

赤血宗主的臉色就很難看了,她抬頭看了眼正在成型的雷劫,並不敢踏入雷劫範圍。雖然眼下這元嬰期的雷劫對她而言不算什麽,可隻要她敢踏進去,這雷劫分分鍾就能升級成大乘期的。

別說赤血宗主了,就連另一邊恨不得雲清樾死在雷劫下的九幽宗主,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他還向後又退了千餘丈,淩空負手而立,施施然的模樣,既不離開又不靠近,就等著看雲清樾死在雷劫下,赤血宗主痛不欲生的模樣。

雲清樾的情況確實也稱不上好,她原本壓製境界是想趁著這段時間沉澱一番,畢竟她這修為漲得實在太快了。可現在突然進階麵對雷劫不說,她身上還帶著傷。

一瞬間,雲清樾心都往下沉了三分,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扛過這次雷劫。

原本護在雲清樾身周的結界無聲無息的撤去了,是赤血宗主怕自己的氣息引來更大威力的雷劫。旋即她一揚手,扔出一道靈光向雲清樾飛去,後者一抬手便接住了。攤開掌心一看,卻是一瓶丹藥和一套陣旗,前者療傷後者防禦。

大乘期拿出手的自然都是好東西,雲清樾毫不遲疑取出丹藥服下。那丹藥甫一入肚,她便覺一股溫和的靈力溢散開來,迅速撫平了她身上的傷痛,一身傷勢瞬間好了個七八分。

雲清樾心中稍稍安穩,抬手召出覆雪劍,目光灼灼仰頭望天。

少傾,第一道雷劫便落了下來。和當初金丹進階元嬰時不同,這一次的雷劫來得又快又狠,第一道劫雷劈下仍是碗口粗細,但卻不是當初藍中帶紫的顏色,而是紫中帶白,看到的第一眼便讓心中一跳,生出莫大的危機感來。

雲清樾心又往下沉了沉,進階出竅需經雷劫十八道,第一道便是如此威力,讓她不敢想象最後那幾道雷劫將是何等威勢。不過眼下卻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當即收斂心神,專心應對。

第一道劫雷落下,雲清樾應對尚算從容。

第二道劫雷落下,雲清樾小有損傷,神情愈發肅穆。

第三道劫雷落下,她趁著劫雷落下的短暫空隙再次服用療傷丹藥。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三道劫雷相繼落下,全都靠著赤血宗主給出的陣旗化解支撐。

到了第七道雷劫,雲清樾開始動用冰焰,將冰焰的極寒之力發揮到極致,竟是連雷劫也稍稍凍結。

第八道雷劫同樣如此度過,過程卻驚險許多,天上的劫雷似乎也被她的舉動激怒。孕育一番後砸落的第九道劫雷悍然將冰焰劈碎,再次向著雲清樾轟然砸落。

雲清樾勉力抵擋過這一道雷劫,接著開始調用冰魄凝珠。這未知來曆的法寶威力絕倫,竟又替她抗下了三道雷劫,直到那透明的珠子上出現點點裂痕,明顯再抗不下更多攻擊,才被她收回了體內……到此時,除了四方印還未動用,她幾乎底牌盡出。

遠處的九幽宗主目睹著這一幕幕發生,眉梢略微挑了挑——不得不說,這小丫頭運道不錯,小小年紀便得了這許多寶物。可今日該她有此一劫,終歸是躲不過。

九幽宗主輕蔑而笑,忽然間發現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並不是赤血宗主在看他,而是雷劫中心已然技窮的那個小丫頭,她盯上了自己。

九幽宗主莫名生出了幾分危機來,他自然不怕一個區區元嬰期的小輩,但這個小輩正在渡劫就不一樣了……他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果然便見那雷劫中心的人倏然禦空,向著自己的方向疾飛而來,她頭頂的劫雲也跟著向這邊移動。

糟了,這小輩分明是見自己活不了,要拉他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