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一道法決打出,那白毛立刻有了反應,青煦等人見狀神情都鄭重了幾分。不過他們依舊沒太在意,畢竟當年妖族是偏幫人族的,而且後來銷聲匿跡多年,也未曾聽聞過有妖作惡多端殘害人族的消息。頂多就是和妖族八竿子打不著的妖獸闖禍,也不能怪到妖族頭上。

就這驗證的片刻功夫,便有見多識廣的弟子將妖族的事給同門科普了一下。眾人聽罷也是懵懂,不明白大長老這般激動的撚著那根白毛做什麽。

青煦幫眾人問出了心中疑惑:“事情又牽扯上了妖族,大長老到底是何意?”

大長老看著那散發著白光的白毛,終於笑了起來,他也不賣關子:“看來青煦你尚且不知,這數百年間,現世的妖族隻有一個,便是那位赤血宗主。”

此言一出,眾皆悚然,這等密辛他們還是頭一回聽說。

然而驚訝歸驚訝,待到初時的震驚過去之後,青煦等人又很快找回了理智。

暫且不去懷疑這消息的真假,青煦也還是皺著眉發出了質疑:“大長老的意思,莫非是那位赤血宗主曾經親至?她堂堂一宗之主,大乘期修士,何必行此鬼祟之事?”說完頓了頓,又掃了眼之前作證的三個弟子:“退一步說,便是她真的來了,又會讓這些弟子瞧見她的蹤影嗎?”

不可能的,築基期發現大乘期潛入,天方夜譚都不足以形容其荒謬。而且就算對方有意誣陷,雲清樾一個元嬰期修士,想必也不足以驚動大乘期的一宗之主。

所有人都覺得很荒謬,大長老麵對這樣的質疑,一時間也有些啞然。

憋了許久,大長老最後也隻憋出了句:“魔道妖人行事鬼魅,豈可以常理度之?”

終歸他還是正道長老,並沒有說出什麽胡攪蠻纏的話來。與此同時他也漸漸冷靜下來,發現了這事的諸多疑點,而後仔細回想一番,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當了槍使……想到這裏,他不禁回頭看了眼那個最初指認雲清樾的弟子,目光變得幽深起來。

許是看懂了大長老眼中的懷疑,也許是之前青煦那一番話已經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那天道宗弟子竟不顧滿場大能,忽然發難。

也不知他是哪兒來的厲害法寶,抬手間便見一道銀芒向著雲清樾疾射而去。

那銀芒來得速度奇快,一些修為低的,如築基金丹期的修士,肉眼甚至完全不能捕捉它的蹤跡。元嬰期好些,隱隱約約能瞧見一絲痕跡,可要想閃躲完全不可能。出竅期的白虎同樣束手無策,饒是她距離雲清樾足夠近,剛抬起爪子那銀芒也已經到了近前。

小白虎的心跳一瞬間停滯,金色的虎目不可置信般瞪得極大。眼看著那銀芒就要射中雲清樾,萬幸在場還有玄清宗幾位峰主,及時出手終是將那銀芒擊飛。

饒是如此,那銀芒先前也落到了雲清樾麵前,輕而易舉在她臉上添了道細小劃痕。

有血珠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下來。

白虎被嚇壞了,哪兒還顧得上堵門,趕忙跑到雲清樾身前將她整個人擋在了身後。雲清樾也是後知後覺感受到了臉頰上的些許刺痛,於是抬手輕拭,指尖染上些許殷紅。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瞬息也無法形容。那放出法寶攻擊雲清樾的天道宗弟子更沒打算善罷甘休,在發出攻擊的一瞬間,手中也飛快捏起了手決。而就在他手決捏成的那一刻,他放出的銀芒被擊飛,青鈺峰主含怒的一擊也已經到了身前。

大長老也被這發展驚住了,眼見著玄清宗的人含怒出手,遲疑了一下方才出手去攔。他年紀比青鈺峰主要長許多,修為也同樣比她要高,自然是接下了後者的攻擊。

不過因為之前那一遲疑,大長老攔下青鈺峰主攻擊的同時,一道勁氣還是泄露了出去。

合體期的攻擊對於築基期來說,哪怕隻是一道外泄的勁氣,也絕對是滅頂之災。那弟子毫不意外被重傷,倒飛出去後吐出幾口鮮血,眼看是不活了。

大長老雖然也懷疑這弟子有問題,可當著三宗長老弟子的麵,他們天道宗的弟子就這樣被玄清宗的人打死了,他自然也不能視而不見。當下怒氣衝衝正欲開口,卻被青鈺峰主搶了先:“是你弟子先行出手,就莫要怪我這做師尊的替弟子討回公道。”

此言一出,大長老的話頓時就被噎了回去。想要發作有些理虧,可就這麽算了,又覺得宗門失了顏麵,一時間竟是進退不得。

恰在此時,有弟子驚呼一聲:“咦,那是什麽?”

眾人聽到聲音立刻尋聲望去,卻見一點血珠淩空漂浮,竟是衝著那白色的毛發去了。不多時兩者相交,那殷紅竟融入到了白光之中,後者光芒猛的大盛,刺眼到幾乎讓人不能直視。而等那白光散去,眾人定睛再看,卻哪裏還有血珠的影子,那白毛也光潔如新,沒染上絲毫血色。

“這……”有人呢喃出聲。

尋常弟子見識自然算不得廣,此前甚至連妖族也未曾聽說過,但修真界的基礎常識他們卻是知道的。比如之前那弟子臨死前做的一切,尤其是他捏出的那個手決,分明是驗證血脈用的。

修士也是人,愛恨情仇這種事也和凡人無異,所以修真界中時不時也能聽到些桃色八卦。這種時候,修士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就有了用武之地——或者溯源景色,就跟監控倒放似得,能看到某地之前發生的一切。又或者驗證血脈,就跟做親子鑒定一樣,效率和準確性還更高。

當然沒人想遇到這種事,但毫無疑問,驗證血脈的法決比妖族的消息更廣為人知。之前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現在見到這般場景,又如何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玄清宗的雲清樾,竟和赤血宗主有血緣關係!

眾人震驚不已,雲清樾看見自己的血融入白光,也同樣驚訝。不過因為有楚陽之前那番話打底,又有之前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鋪墊,她雖驚訝卻也不是全無準備。此時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當初赤血宗主為什麽會將她送來玄清宗,還扔在了山門口?

難道真的是魔道針對正道的陰謀?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也並沒有人聯絡她啊!

雲清樾想不明白,麵上滿是迷茫,而比她更迷茫的大概就是白虎了——作為穿越者,作為隻有兩歲的虎崽,她顯然不知道那個法決的用途,也不明白眾人此時的反應。

她想要問師姐,可師姐神情恍惚,不像是有空給她解答的樣子。

她又扭頭想要問問師尊,可青鈺峰主神情微妙,據她觀察也不像是提問的好時候。

而後她又看想青煦青源他們,卻見這些玄清宗長老個個神情古怪又凝重,看向師姐的目光複雜到讓她不放心。於是她挪了挪身子,將這些同門的視線也給擋住,最後無人可問隻好問係統:“係統,他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他們的態度這麽奇怪?”

係統其實也不知道,但它做出了合理猜測:“宿主,你有沒有聽說過滴血認親?之前那場麵,你不覺得很像嗎?或許是師姐的身世暴露了,真的有問題。”

江陌其實不是沒有猜測,可聽到這樣的回答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赤血宗主是師姐她娘?”她說著想了想當初那一麵之緣:“可我覺得不像啊。從長相到氣質都不像,真要說像的話,我覺得師姐像師尊還要更多些。”

係統對此倒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孩子長相隨爹的也很多。再說師姐是師尊養大的,兩人靈根還一樣,師姐從小到大跟著師尊學,氣質神態什麽的,當然就像了。”

這話也沒毛病,不過眼下也不是探討這個的時候。係統很快提醒道:“宿主,現在不是討論像不像的時候,是師姐萬一真的身份有問題,該怎麽收場的時候。”

其實不用係統提醒,看過許多的江陌早就意識到情況不妙了——所謂的正道人士,最忌諱的就是和魔道扯上關係。之前天道宗懷疑師姐與魔修接觸,就能直接帶著人過來興師問罪,現在若她跟魔宗宗主有了血緣關係,這些正道中人怕不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便是玄清宗,在這種情況下,恐怕也不會再維護她!

白虎目光掃過四周,試圖在一眾高階大佬麵前帶著師姐出逃。然而她左看右看都不覺得自己能帶著師姐逃出去,難道最後隻能選擇躲進天賦空間嗎?

可她的天賦空間裏缺乏五行之力,沒有靈力產生,僅靠寶物也沒辦法一直修行下去。萬一有人在外麵守著,難道她和師姐就要在天賦空間裏虛度時光嗎?那可太被動了,就連有係統這個外掛,也會因為沒有積分入賬用不了,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走到這一步。

白虎已經亂七八糟想了許多,實際上卻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許是被這個發展震驚,就連之前一直鬧得最厲害的天道宗大長老,這時也難得沒有開口。

青煦和青源終於收拾好心情,對視一眼,可麵對看著長大的師侄仍舊欲言又止。

青鈺峰主的心情隻怕比兩位師兄更複雜百倍,她看著雲清樾的目光裏不僅有震驚,更有旁人看不懂的晦澀。她上前兩步,問道:“清樾,你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