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宗門遇襲時,三宗精銳早已離開駐地,留下的除了修為不及的低階弟子之外,就是一些保護弟子的長老。佛宗和天道宗不像玄清宗,還有一位太上長老坐鎮,留守的長老們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也不敢擅自離開宗門駐地。

如此幾番猶豫,等到兩宗長老安排妥當準備出發,卻發現玄清宗的青鈺峰主當先一步趕去,已然穩住了局勢。最後兩宗便隻象征性的派了長老查看一番,對事情幾乎沒有插手。

兩宗既沒有出力,此時得知小宗門遇害,自然也無顏苛責青鈺峰主。但事情壞就壞在青鈺峰主昨夜歸來告知青煦和青源無礙,兩人便當真以為事情不大,在趕來小宗門駐地時還與其餘兩宗的長老說了。現下再一看這局麵,眾人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微妙來。

青鈺峰主頓時將眉頭皺得死緊,似乎是在回憶昨夜細節。

青煦看也沒敢看她,對眾人尷尬笑笑,說道:“昨夜混亂,許是有所疏忽,魔道妖人的手段也是難測。咱們不妨先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手筆?”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也都沒有說什麽,便讓那弟子領路趕去了那兩個小門派的駐地查看。

這裏早就被圍起來了,幾個小宗門的掌門也在查看情況,臉色卻是一個比一個難看。他們尚未得出什麽結論,三宗的長老們便到了。於是紛紛迎了出來,一麵迎接以示尊重,一麵也衝青鈺峰主道謝,謝她昨夜援手之恩。

青鈺峰主此時已經恢複了平靜,問道:“聽說昨夜歸一宗和長音門出事,幾位掌門比我們先到,不知可尋到了什麽線索?”

幾人麵麵相覷,最後一人上前引路道:“這,我等也是剛來,還請諸位親自查看吧。”

查當然是要親自查的,三宗長老們也沒什麽異議,便隨他一同進了兩個小宗門的門派駐地——和三宗各自占據一塊地盤不同,這些小宗門的實力也隻是比散修強上一些,宗門內修為最高的或許隻有分神期,甚至是出竅期。他們無法各自為戰,便所幸抱團生存。

歸一宗和長音門的駐地正好相鄰,甚至不能說近,除了一道不甚分明的界限之外,雙方幾乎就是一體的。據說兩宗關係還不錯,幾乎親如一家。

此時眾人一腳剛踏進駐地,立刻便瞧見了一具倒伏在地的屍體。

那屍體穿著歸一宗弟子的服飾,仰麵躺倒在地,身上的衣衫早被雨水浸透。他臉色蒼白,臉頰微微凹陷,眼中的驚恐似乎還有殘留,可惜再沒有一點神采……他的死狀算不上慘烈,但也絕不好看,除了過分驚恐使得麵部扭曲之外,整個人的精氣似乎都被人吸走了。

長老們見此皺了皺眉,但麵對如此死狀,倒也不覺得稀奇——魔道功法大多殘忍,直接對生人抽魂煉魄的都不在少數,眼前這也不過是些小場麵。

果不其然,等到眾人徹底進入駐地查看一番便發現,兩派加起來數十人死狀各異,且都算不得好。有的是被抽取了生魂,有的是被吸幹了精氣,有的是被放完血液,還有的是被大卸八塊。

長老們見多識廣還好,有同行的弟子沒見過這場麵,忍不住衝出去吐了。

慧明禪師似乎不忍直視,念了聲佛號,旋即閉目念起了往生經為這些人超度。天道宗大長老皺著眉,也沒有打斷,轉而問青煦等人道:“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青煦峰主掃視一圈,忽然說道:“聽說歸一宗宗主親來明淙山,方才好像沒看見他?”

大長老聞言一愣,天道宗的人骨子裏就透著幾分高傲,對於這些依附的小宗門並不上心,因此還真不知此時。他目光掃向之前出迎的幾位掌門,後者倒是乖覺,立刻便有一人上前應道:“是,宋宗主此番是親自領弟子前來,之前好像確實也沒看到他。”

此言一出,眾人也來了精神,說不定對方機警保下了一條性命也未可知。於是在場之人三三兩兩分散開來,去尋宋宗主蹤跡。

不多時便有人揚聲道:“在這裏。”

此言一出,一群人很快匯集過去,卻見那宋宗主早就死在了一個角落裏。他死狀還挺淒慘,明顯是與人爭鬥過一番,此時渾身傷痕累累不見一塊好肉。

慧明禪師一看,歎了口氣,又合十念起了往生咒。

天道宗大長老也皺眉,盯著宋宗主的屍身看了片刻,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他俯下身去親自查看,手掌剛一碰到宋宗主屍體,便覺一股寒意頓時順著屍骨傳了過來——原來這屍體不僅早就涼透了,而且還結了冰,稍稍挪開便見他流淌出的鮮血已經凝成了鮮紅的冰晶!

可這並不是寒冬臘月,即便之前一連下了數日的大雨,天氣也隻是涼爽而已。會造成如此這幅局麵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宋宗主曾遭遇過冰係術法的攻擊。

又是冰係!

在場中人數來數去,冰靈根的依舊隻有青鈺峰主一個,而且她昨夜恰好前來救援。

青煦和青源的臉色都難看起來,不過還沒等他們開口說些什麽,就見天道宗大長老擦擦手站起身,輕嗤了一聲:“可笑,這般手段還想嫁禍,真當咱們正道都是傻子不成?!”

此言一出,玄清宗的人都下意識鬆了口氣——他們自然是相信自家峰主的,而且這手段也確實粗糙。可正道三宗也非鐵板一塊,再粗糙的嫁禍,也讓人擔心有人相信。好在天道宗的人沒借機生事,佛宗的和尚也慣來不愛惹事,這事便算是有了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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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宗的長老們在歸一宗和長音門的駐地一番查看,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為魔修所害。不過因為眾人死狀各異,下手那些魔修使用的功法也各不相同,一時間倒讓人難以判定他們的來曆。

或許是魔宗的手筆,也或許是魔道散修的手筆。

不過不論如何,兩個小宗門在抱團的駐地被滅門這事,傳出去到底還是嚇到了不少人。有些膽小的宗門坐不住,陸陸續續提出了告辭,原本聲勢浩大的駐地頓時縮水了不少。

三宗自是沒阻攔,對於這些小宗門的離去倒也不甚在意,畢竟這些小宗門的實力太弱,留下也幫不上忙。而與之相對的,三宗的弟子隊伍卻在逐步擴大,除了一開始與魔宗對峙時,宗門派來相助的人手之外,在外曆練的弟子們聞訊也在陸續趕來。

人來人往,人多口雜,不知何時起,便有一些流言傳了出來。

先是歸一宗宋宗主的死狀沒能瞞住,被傳了出去,都道他是死在了冰靈根修士之手。消息傳出便有人往青鈺峰主身上猜,畢竟她當時確實出現在了小宗門駐地。

可後來想想以青鈺峰主的修為想要殺宋宗主的話,根本不會讓對方有掙紮的餘地,也不會留下那麽明顯的痕跡……冰係法術也不一定要冰靈根施展,比如使用符籙也可以造成類似的效果,寒冰符就可以,而且這符籙很常見一點也不稀缺。

大抵是破綻太多,宋宗主的死怎樣也賴不到青鈺峰主身上,於是這事便不了了之了。後來又有玄清宗混入奸細的流言傳出,這次更是傳得有鼻子有眼。從玄清宗雨日發現有人混入,到後來外敵被殺留下蠟丸,再到蠟丸裏用的是冰靈力凝字,字字句句仿若親眼所見。

和用寒冰符攻擊人不同,蠟丸裏的靈力作假要難上太多,於是越傳越是篤定。而這消息傳出不久便被青煦等人知曉了,蘇昊等當日在場的弟子也意識到不對,自覺前往求見。

仍舊是那間議事的屋子,仍舊是三位峰主和五個真傳齊聚。

蘇昊等人見麵早就商議過了,此時他便率先踏出一步,滿臉誠懇的保證道:“當日捏開蠟丸隻有我等在場,但請幾位師叔明鑒,此事並非我等透露。”

青煦他們原本也沒懷疑過幾人,索性點破道:“此事並非隻有我們幾人知曉,那拋出蠟丸的幕後之人隻會更清楚。想必這次流言紛紛,都與他脫不開幹係。你們若是有心,也不妨查查看,或許能尋到罪魁禍首也不一定。”

蘇昊幹脆的應承了下來,想了想還是有些想不通:“所以這兩次的事,都是為了嫁禍青鈺師叔嗎?可這般手段,是否太過直白粗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