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之上,滿目風雪,狂風夾雜著大片的雪花迎麵砸來。

一行人都是修士,體質比凡人不知強了多少,早已經達到了不懼寒暑的程度。但就像是小白虎當初在沙漠中感覺到了炎熱一樣,這秘境冰原裏的寒氣也仿佛受到了不知名的力量加持,寒氣幾乎是順著骨縫往裏鑽,別說修士們的血肉之軀了,就連身上的高階法袍也失去了調節溫度的基礎效果。

北洛衝著凍僵的雙手呼出口熱氣,沒忍住嘟噥:“這什麽鬼地方啊,這麽冷就不說了,居然還禁飛!幸好一路上沒遇見什麽妖獸,否則打起來就麻煩了。”

柏緒大概是一行人中最從容的,他手中攏著一簇火苗,熱度源源不斷自手掌傳遍全身:“師兄就別抱怨了,之前在冰淵底下挖到寒冰犀角的時候,你不是挺高興的嗎?這冰原上冷是冷了點,但好東西也不少,等出去換了資源,可比什麽都實在。”

這話很是中肯,北洛也沒反駁,就是看柏緒那籠著手閑庭信步的樣子相當羨慕嫉妒。於是湊過去借著他的異火烤了烤,厚著臉皮提議道:“太冷了,不然師弟你將這異火放大些,大家都能烤烤。”

柏緒無奈,這異火是他收服的沒錯,但這麽冷的天氣拿出來,也是要消耗大量靈力的。就現在這簇火苗,他都還是嗑藥才能一直維持的,哪能再放大?不過說起這個,他就有點羨慕雲清樾了,雲師妹本身冰靈根不怕冷就不說了,她還抱著毛茸茸的監兵,看著就暖和!

事實上監兵並不暖和,小白虎看著眼前的風雪交加,感覺整隻虎都要被凍僵了。她四肢蜷縮著縮在師姐懷裏,默默支起靈氣罩阻擋風雪,可還是被凍得不輕。

雲清樾見狀在儲物戒指裏翻找許久,終於找出幾件毛裘鬥篷來——這鬥篷是用赤炎閃電貂的皮毛所製,別看名字覺得這赤炎閃電貂很厲害,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三階靈獸罷了。隻是赤炎閃電貂的皮毛很是漂亮,再加上柔軟又輕巧,是以得了許多女修的喜愛。

以雲師姐那冷清的性子,當然不會特地去買這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毛裘鬥篷,但架不住她帶大的師弟師妹多。她們偶有外出,總會給大師姐帶些禮物,這貂毛鬥篷不知不覺竟也積攢了好幾件。

此時雲清樾拿出這鬥篷,也不知有沒有用,穿戴後直接將小白虎也裹進了鬥篷裏。

然而這貂毛鬥篷的效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縱使雲清樾本身冰靈根,並不懼這冰原嚴寒,在裹上鬥篷的一瞬間還是感覺到了明顯的溫暖。這讓她稍稍有些意外,但接著便毫不猶豫將剩下的幾件全取了出來,分享給了其餘幾人。

北洛見狀頭一個拒絕了,他看看那火紅色的漂亮鬥篷,再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最後摸著鼻子笑笑道:“雲師妹,我知你是好意,但這就不必了。不是師兄嫌棄你這鬥篷女氣,實在是師兄這個頭,你這些鬥篷也遮不住啊。”再說五階法衣都沒用,三階的靈獸皮毛能頂什麽用?

不過除了北洛,其餘幾人卻都接了。除了接受雲清樾好意之外,也因她並非無的放矢之人。若是這鬥篷沒用的話,也就不值得她特意拿出來了。

果不其然,其餘幾人手剛觸上皮毛,便感覺到了久違的暖意,於是紛紛道謝穿上。

北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發現就連柏緒都將他那異火火苗收了,頓時猜到了這鬥篷果真有用。趕忙尷尬笑笑,接過那最後一件:“師妹好意,師兄就厚顏領受了。”

小白虎窩在師姐懷裏,隻露出個腦袋在外麵,見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北洛看見了也沒放在心上,是他自己出爾反爾在前。倒是雲清樾察覺後,在小白虎腦袋上輕拍了一記,低聲訓誡道:“別做些亂動作,很難看的。”

小白虎耳朵往後壓了壓,喉嚨裏發出一聲咕噥,乖乖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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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宗幾人外加兩個和尚在冰原裏艱難跋涉時,同一片冰原裏,還有人比他們更加狼狽。

茫茫冰原之上,兩道身影正相互攙扶著艱難前行。她們盯著迎麵刮骨一般的寒風,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艱難,時不時還會被厚厚雪層下的冰塊絆倒,摔上一跤。運氣不好的話彼此一個沒拉住,兩人摔倒後就能在雪地上滾做一團,沾上滿頭滿臉的雪。

此時二人剛被絆倒,滿身狼狽的躺在了雪地上,久久沒有動彈。除了呼出的熱氣和微微起伏的胸膛還證明他們活著,幾乎讓人以為是兩具倒伏在雪地上的屍體。

良久,一人掙紮著起身,用力去拽身旁的同伴:“師兄,師兄,快起來,咱們得走了。”

躺倒那人又停頓片刻,終於長長呼出口氣,借著同伴的力道艱難的爬了起來。

緩了片刻,兩人重又互相攙扶,繼續在這看不見盡頭的冰原上跋涉。而這般狼狽的兩人也不是旁人,正是與雲清樾他們分開不久的倒黴二人組,遊逸和阮樂。

兩人之前與雲清樾他們分開,便與同門匯合了——與玄清宗和佛宗不同,因為滄瀾秘境是天道宗率先發現的緣故,進入秘境的天道宗弟子也是三宗之中最多的。是以即便有人出事失蹤,遊逸查看一番後,發現剩下的師兄弟也還不少,匯聚在一起足以抵抗魔修的追殺。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便放心的帶著師妹脫離了玄清宗隊伍,之後也如願找到了附近的師弟匯合。一切本來都挺好,結果就在匯合的當晚,遊逸發現自己中毒了。

下毒的人是他的師弟,或者更準確些說,是他被煉製成了傀儡的師弟!

這個發現讓遊逸大驚失色,隨後他便發現自己與師妹再一次被魔修包圍了。彼時堪稱絕望的心情暫且不提,經過一番血戰,師兄妹二人好歹突出了重圍。最後二人慌不擇路下,意外來到了冰原,又借著冰原本身的重重禁製,才勉強擺脫了身後的追殺。

然而魔修隨時都可能追上來,兩人一個中毒一個帶傷,能走到如今都已經是奇跡了。接下來要往哪兒走,又該如何擺脫困境,兩人一點成算都沒有。

阮樂呼吸聲漸沉,腳步也越發沉重,而比呼吸和腳步更沉的是她的心:“師兄……”

遊逸臉色蒼白中帶著些青黑,一路拚殺逃亡,讓他根本沒時間將體內毒素拔除。僅剩的靈力被他用來壓製毒性,於是腳步越發蹣跚:“嗯,師兄在,沒事的。”

“師兄……”阮樂又喊了一聲,聲音裏帶著些茫然與無措。

遊逸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這個在宗門裏千嬌百寵長大的師妹,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挫折。可從進入滄瀾秘境開始,她就沒有一刻是順心的,不是被炎火毒蠍追殺,就是被魔修追殺。自己倒黴就算了,還連累了師兄一起,內心的自責自是無法言說。

要說遊逸心裏沒有一點埋怨和後悔那是假的,但事到如今師妹對自己也算不離不棄,真要說怨憤倒也稱不上。他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麵上卻不露分毫,對阮樂道:“別多想,師兄現在中毒受傷,還需要你照料呢。”

阮樂聞言,漆黑的眸子裏似乎重新燃起了些許亮光,然後她重重點了點頭。

受傷加中毒,二人體力有限,再加上冰原之上道路難行,兩人旋即不再說話。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再沒其他動靜,直到她們聽見了兩道激昂的獸吼。

遊逸腳步一頓,舉目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青白著臉色說道:“前麵有妖獸,咱們打不過,還是換個方向走吧。”

阮樂點頭,和遊逸攙扶著正要轉變方向,結果這一扭頭忽然瞧見遠處幾個黑點正在緩緩靠近。她臉色當即一變,心驚膽戰的對遊逸道:“師兄,不好,那些魔修好像又追來了。”

遊逸聞言也回頭看了一眼,當即在心裏暗罵一聲,也顧不上其他,拉著師妹匆匆往獸吼傳來的方向急奔而去——聽方才那兩聲獸吼,分明不是一隻妖獸,但願是有兩隻妖獸打了起來,能讓他們渾水摸魚,躲過身後那些魔修的追殺。

此時的遊逸完全不敢想,以他們二人的倒黴程度,事情發展真能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