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前江陌隻是個普通人,怕蟲、怕死、也怕鬼。

眼前的這些凶魂比厲鬼還可怕,江陌心裏率先就怯了三分,再加上那些凶魂一刻不停的撕扯啃咬著她周身的護體金光,那種陰寒之意爬上脊背,眼前的一切似乎就更可怖了。

不知何時,那股畏懼就在白虎心裏紮了根,她不知不覺向後退了一步,露出了些許怯意。

對麵的無相見狀似乎有些詫異,但旋即就笑了。而與無相同時發現白虎後退的,自然還有她護在身後的雲清樾——師姐也受到了這些凶魂影響,但見白虎後退也並沒有露出失望神色。畢竟白虎還小,剛出生一年的幼崽麵對這樣凶惡的情形,會心生膽怯也是正常的。

隻見雲清樾並指為筆,一點金芒很快匯聚在她指尖,接著她指尖一動淩空畫符。瞬息之後符成,她便順勢一推,將那還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符籙推向了白虎。

雲清樾是劍修不是符修,對於符籙一道自然算不上專精。但她少時好奇心重,對於符籙陣法煉丹煉器之類的全都感興趣。偏師尊不太靠譜愛閉關,於是天陽峰、落星峰、瓊華峰、青雲峰,她全部都去小住過。師叔師伯們看在師尊的麵子上,也願意對她指點一二,於是亂七八糟的技能她都學了些。

符籙之道她也曾跟某位師叔學過,所涉隻是皮毛,但皮毛許多時候也夠用了——她方才畫的隻是一道鎮魂符,麵對鬼修時卻有奇效,有鎮魂凝神的功效。

果不其然,這一道符籙打在身上,江陌頓覺後背一陣暖意襲來,之前的陰寒感似乎都消失不見了。她定了定神,心中怯意也跟著退了三分,當下振作起精神就要對那些醜惡的凶魂動手,就聽身後師姐道:“這些凶魂不好對付,還是我來吧。”

雲清樾話音落下,果真就從白虎身後走了出來,一抬眼對上對麵無相的笑容。

江陌見狀心中莫名一堵,又是擔心又是懊惱,趕忙上前兩步重新將師姐擋在了身後:“就幾隻凶魂而已,說好的交給我了,師姐你別搶!”

說完這話,白虎抬起虎爪就向麵前的凶魂抓去。

白虎是瑞獸,周身的護體金光都能傷害凶魂,就更別提她主動攻擊了。隻見她一爪子下去,那正在她麵前啃噬著護體金光的凶魂,頓時就被她利爪抓成了幾片。那凶魂發出一聲慘叫,往後退去,雖然沒能一擊斃命,但被白虎抓碎的身體卻沒能複原,身上原本濃鬱的死氣煞氣也淡薄了許多。

此時再看那凶魂,原本凝如實質的魂體也變得透明起來,仿佛風一吹就能消散。而與此同時,相扔出的那串佛珠上,某顆佛珠也生出了裂紋,原本隱沒的符咒更是瞬間被破。

一直表現得無悲無喜的無相,在這一刻終於變了臉色,看向白虎的目光變得陰沉。

江陌若有所覺,卻沒有理會,一雙虎目神采奕奕——她是怕鬼沒錯,可眼見著這些凶魂在自己爪下不堪一擊,心裏自然也是生出了幾分底氣。這時再看眼前這些凶魂,少了幾分懼怕之餘,便隻覺得它們死相醜陋,除了可怖之外也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於是她一麵揮爪攻擊那些凶魂,一麵還在心裏對係統:“係統,你應該有馬賽克屏蔽功能吧?眼前這些凶魂實在是太辣眼睛了,影響我發揮,快給加個馬賽克。”

係統聽著她堪稱活潑的語氣,一瞬間無語,最後還是聽話的給她加上了馬賽克。

這下可好,江陌再也看不到那些長相醜陋凶惡的凶魂了,她看著滿眼的馬賽克也生不出什麽恐懼來。當下四爪齊上,攻擊的效率頓時高了起來……看看眼前這隻好戰凶猛的白虎,再想想之前那隻膽怯後退的白虎,簡直判若兩虎,直讓人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記錯了?

見證了全程的無相也被之前白虎的表現蒙蔽了,待他反應過來時,便發現自己的一百零八隻凶魂已經折損了大半。他那寶光熠熠的佛珠,也變得黯淡殘破起來。

無相看著眼前一幕,黝黑的眸子裏似有紅光閃過,旋即手中急結佛印。

刹那間,殘破的佛珠再次綻放出了光彩,原本破敗的佛珠在這一刻更是光芒大作。但這光芒也仿佛破滅前最後的綻放,那一顆顆殘破的佛珠很快便在這耀眼的光芒下湮滅了。與此同時,之前被白虎利爪所傷的凶魂在這瞬間恢複了全盛,並且凶性更勝之前,飛蛾撲火般撲向了白虎。

江陌正開著馬賽克大殺四方,不管是被她抓傷之後魂體透明的那些凶魂,還是尚未被她攻擊魂體凝實的凶魂,在她眼中除了顏色深淺的細微差異之外,差別並不明顯。

戰鬥之中,白虎並不曾留意到這些細節變化。再加上她有金光護體,眼下這些凶魂連破防都沒有做到,她打鬥起來自然更加放得開手腳。直到一隻凶魂以遠超之前的效率咬穿了她的護體金光,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凶魂往她麵上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最靠譜的永遠是師姐——隻見一柄如冰似雪的靈劍驀地擋在了白虎麵前,劍鋒吞吐,寒芒乍現,瞬息間便將那凶魂斬於劍下。

素白的手掌順便在白虎腦袋上輕拍了下,雲清樾語調沉穩:“當心些,這些凶魂被加強了。”

白虎往下壓了壓耳朵,不是被拍疼了,而是心虛。

她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再不敢讓係統開馬賽克取巧。碰巧係統大概跟她一樣的心思,都沒等宿主吩咐,便將馬賽克取消了,於是一片更加凶惡的凶魂突兀的闖入眼簾……不過這次白虎沒再膽怯影響發揮,揮爪攻擊時反而比之前更加凶猛起來。

都是這些凶魂,害她在師姐麵前一直丟臉,拍死拍死統統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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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雲清樾和白虎遭遇魔僧無相時,本該緊隨其後跟來的曇心卻還留在佛光寺的佛塔裏。他不僅沒去追失竊的琉璃盞,反而盤膝坐在了佛像前的蒲團上,閉目誦經。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還留在這裏,誰也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唯有一尊腐朽的佛像,睜著它即便腐朽依舊慈悲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年輕僧人。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有風自窗口吹入,拂動了小和尚月白的僧袍。

曇心忽然睜開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無悲無喜,仿若俯視世間的神佛。但這樣的錯覺也隻是一瞬,隨著他眼睫輕眨,眼底的神性便褪去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重又染上了塵俗,成了那個平日故作嚴肅,但笑起來會露出兩個酒窩的小和尚。

小和尚伸手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撫了撫,眸中閃過些什麽。隨後他收回動作站起身來,又衝著麵前的佛像合十一拜,說道:“多謝厚賜,不過小僧得先離開了。”

佛像自然沒有回應,依舊用那雙慈悲的眼睛看著他,看著他行禮,看著他離開。

曇心追著雲清樾她們離開的方向去了,不論如何佛光寺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不能讓對方隻身涉險。而隨著他離開,寂靜的九層佛塔之上,原本雖然腐朽卻還好端端坐在佛龕上的佛像卻像是失去了最後的支撐,刹那間崩壞。

隨著“哢嚓”一聲,佛像的腦袋咕嚕嚕滾落佛龕。它一直滾到了窗前,仰麵向上的眼睛恰好穿過窗口,能瞧見窗外一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