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醒來時頭還有些昏沉,耳邊的鬧鍾鈴聲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吵得人腦袋更疼了。她無奈的一手揉著額頭,另一隻手在床頭櫃上摸索半天,終於摸到手機關了鬧鈴。

閉上眼緩了片刻,想起今天還要上班,江陌不得不再次睜開眼睛。

這一次腦袋昏沉的感覺舒緩了許多,她翻身從**坐了起來,看著熟悉臥室走了會兒神——她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可仔細回想一番,卻又想不起來。不過這種情況倒也沒什麽稀奇的,她經常做夢醒來忘記了夢中情形,也會有這樣恍惚的感覺。

醒了會兒神,江陌劃開手機看了眼,發現自己這一醒神幾乎耗去了半個小時。上班前收拾的時間開始捉襟見肘,她忙不迭起身洗漱,刷牙時看到洗漱台前鏡子裏的自己竟有一種陌生感。

這是怎麽回事,她睡一覺把腦子睡迷糊了?

江陌刷牙的手頓了頓,很快想起時間不早了,便又將那一絲模模糊糊的怪異拋在了腦後。

索性她的動作很快,洗漱加上換衣服一共隻用了十來分鍾,便收拾妥當匆匆出了門,與往日出門的時間相差並不大。離開小區時,還沒忘記在小區門口熟悉的早餐攤上買了份早餐。不過今天她是沒時間坐下慢慢吃了,隻好帶著早餐去擠地鐵。

幸好,地鐵從來不會堵車,她準時到了公司——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樣,同事們一邊打招呼聊天,一邊準備上班,熟悉的場景中又透著股陌生。

大概是今早奇奇怪怪的情緒出現太多,江陌沒有太在意,抽空吃完早餐也到了上班時間。

早晨照常是例會,部門經理在上麵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江陌沒太聽清。她似乎走神了,等到胳膊被身邊的同事一撞,回過神來時,發現站在前麵講話的部門經理身邊又多了個人——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氣質冷清,一雙琉璃眸淡淡掃來時能讓人感覺到壓迫。

身邊原本還有同事在竊竊私語,但被那女人的目光一掃,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包括之前撞江陌隔壁提醒她回神的同事,也在那雙琉璃眸下低了頭,顯出幾分心虛氣弱來。

此時此刻,整間會議室裏除了前麵的經理和女人,還抬著頭的就隻剩下了江陌一個人。

她很大膽,在所有人都受不了壓力低頭時,唯有她一個人不為所動。或者說她不僅不為所動,甚至還大膽的與那雙琉璃眸的主人對視了。女人氣質冷清,雖然不是冰山一樣的冰冷不近人情,但一眼看上去就仿佛高嶺之花一般,透著疏離和高不可攀。

所有人見到女人的第一眼都是這樣覺得的,隻有江陌不是。她對上了那雙清冷疏離的琉璃美眸,卻半點沒覺得畏懼,反而生出了一股別樣的親近。

仿佛那雙眸子裏寫著的不是清冷,而是溫柔,眸子的主人同樣也是個溫柔的人……

例會散後,江陌是這樣與關係親近的同事說的,雙眸異常明亮。那同事聽了,看向江陌的眼神仿佛見了鬼,之後還抬手摸了摸江陌的額頭,懷疑她今天發燒燒糊塗了。

江陌沒有發燒,但她今天確實挺迷糊的,她看著自己伸手擋開了同事的手,問她:“對了,那人到底是誰,是咱們新來的同事嗎?”

同事聞言一臉的無語:“所以你開會時全程都在走神,才會有剛才的錯覺嗎?”

江陌訕訕笑了下,抬手揉了揉額頭:“可能是之前有些著涼了,今早我醒來腦袋就有點昏,之前開會也走了會兒神。”說完繼續追問:“對了,你還沒說那人是誰呢?是新同事嗎?”

同事搖搖頭:“是新老大,咱們經理要調走了你不知道嗎?”

江陌聽罷了然的點點頭,這就難怪同事之前表現得那麽慫了。不過聽說對方是新上司,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可怕的,猶豫了一下又問:“那人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問出這句話時,她下意識覺得那女人應該姓雲,雖然她沒聽見對方的自我介紹,但總覺得這個姓很配她。

果不其然,同事說道:“她姓雲,叫雲清樾。”

江陌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更多的還是自己猜中的竊喜。沒等她彎起唇角,就聽同事又道:“這人我之前就聽說過,性子冷冰冰的,不好接觸。不過她好像跟你一個學校畢業的,算來你們也沒差幾屆,你從前是不是在學校見過她,所以才不怕她啊?”

咦,這麽巧嗎?

江陌努力回想了一下,可她畢業幾年了,讀書時候的事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她不記得自己學校裏有這麽個人,但卻對這個名字覺得耳熟,或許真的在學校見過或者聽說過也說不定。

……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江陌都不記得自己忙了些什麽,就記得那雙漂亮的琉璃眸時不時從腦海中冒出來。她就這般渾渾噩噩過了一整天,直到下班的時候才聽說,新老大請全部門的同事吃飯——看來傳聞中冷冰冰的人,也不是全然不通人情世故,或者她本質上真的很溫柔呢?

不管江陌怎麽想,有人請客吃飯,同事們還是很高興的。更何況有個知道人情世故的老大,總要比遇上個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上司要好。

於是下班之後,眾人先去餐廳裏飽餐一頓,之後又轉去酒吧喝酒玩鬧。

江陌酒量一般,平日裏在外都是能不喝就不喝,所幸她們部門也不怎麽需要應酬,倒也沒有這方麵的煩惱。不過今天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或許是盯著雲清樾心不在焉,江陌不知不覺就喝了些,然後腦子就迷糊了。

她坐到了雲清樾身旁,手托著下巴盯著人家一個勁兒的瞧。萬幸對方看似冷清,性格卻很好,被這樣盯著也沒覺得冒犯,江陌與她說話時,她也會回應。

一來二去,兩人也算熟絡起來,或者說江陌單方麵覺得已經熟絡了。再加上借著些酒勁,江陌便往雲清樾身邊靠了靠,下巴幾乎擱在了人家肩上:“師姐,我叫你師姐好不好?聽說我們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你比我要大幾屆……”

雲清樾沒有推開她,醉眼朦朧中,江陌覺得那雙琉璃眸看過來時,確實蘊著熟悉的溫柔。

清冷的嗓音旋即響起,雲清樾的語氣似有無奈,又似乎藏著些寵溺:“可以。不過在公司不能這樣叫,私下裏可以。”

私下裏叫師姐嗎?

江陌有點小開心,點點頭,下巴徹底擱在了雲清樾肩頭。熟悉的冷香包裹而來,盈滿鼻間,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香水的味道,卻十分好聞,引得她不自覺往對方頸間湊了湊。

這回她終於被推開了,卻瞥見了眼前人白皙的耳垂染上了些許緋色。

……

日子過得很快,從與雲清樾相識起,轉眼便過去了幾個月。

這幾個月對於江陌來說平靜又不平靜。她依舊過著上班下班的規律生活,可自從與雲清樾相識起,平靜的生活似乎便起了波瀾。

工作日她會約著雲清樾午休一起吃飯,休息日她也會約對方一起逛街看電影……生活平靜而安逸,兩人就好像是相逢恨晚的知己好友,閨蜜一般的相處著。她們甚至還一起買了隻貓,然後在江陌的小嫉妒下,不願意雲清樾養別的貓,就養在了自己家裏。

幾個月前那個早晨的異樣,早就被江陌拋在了腦後。她有了新的煩惱,她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雲清樾,不是閨蜜的那種喜歡,而是想讓對方做自己女朋友的那種喜歡!

江陌發現自己的心意覺得驚訝,可似乎又沒那麽驚訝。

她沒花多長時間便消化了這個事實,緊接著開始擔心,擔心雲清樾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她猶豫過躊躇過,想過就這樣維持現狀,可一切的隱忍都在一束表白的玫瑰花下破功了——不是她向雲清樾表白,也不是雲清樾向她表白,而是有人向雲清樾表白了。

雲清樾長得漂亮,工作能力很強,家庭狀況也不錯,會被人表白一點都不稀奇。或者說她身邊從來也沒有缺乏過追求者,隻是很少有人這麽直接罷了。

這次表白雲清樾最終沒有接受,但江陌還是被刺激到了。

就在那個周末,她鼓足勇氣也買了一束玫瑰花,向雲清樾表白了。

雲清樾滿臉的詫異,很是驚訝的看著她,似乎完全沒想過會收到她的表白。可最後她還是溫柔的,她收下了那束玫瑰花,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道:“我要想想,周一再給你答案。”

能得到這樣的回應,江陌已經很高興了,沒有直接拒絕就代表她還有追求的餘地。

那個周末她們沒有多說,也沒有多聚,匆匆就散了。

江陌回家輾轉反側了兩天,終於在期盼又緊張的心情中等到了周一。這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洗漱之後難得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後出門坐車去公司。

她急切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又害怕對方深思熟慮後最終拒絕……她站在路邊望著對麵的公司,心中緊張又躊躇。看到斑馬線上的綠燈亮起,終於還是鼓足勇氣抬步往對麵走去。

幾息之後,“砰”的一聲巨響傳來。

江陌的身體騰空了,視野也開始旋轉,一會兒看到天,一會兒看到地。很快她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熟悉的劇痛席卷全身,最後看到的是一輛有些眼熟的跑車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