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閱讀:?鎖住了銅櫃,林延潮從文淵閣走出,正見同為輪直翰林的劉虞夔,拿著手本走來。?

林延潮見劉虞夔點點頭。

但見劉虞夔拿起手中的兵部手本,一臉埋怨地與林延潮道:“宗海,你看看兵部遞來的手本,寫得什麽樣子,奏餉的手本,上麵字有塗改,這如何使得?定要打回去重審,讓他們下次不敢再犯。”

劉虞夔這麽說,林延潮卻不知他此舉是出於公心和私心。

他知道書吏有種為難別人的做法,是故意把報告上的一字削去,再填上一字,然後報告說文章有塗改,將稿子打回去。

眼下劉虞夔也是如此,但他是否故意,天知道。

身為一名書吏的操作性很大,特別是要害衙門的刀筆吏權勢更是了得,比如外官初次赴京辦事,別人都要提點他一句‘未去朝天子,先來謁書手’。

而連堂堂戶部尚書都要給林延潮行賄,這也是緣由之一。

其實林延潮就算不收錢,也不會為難對方。可是你就是有禍害別人的權力,無論用不用,被人都要顧忌三分。

故而官員向衙門文書行賄也成了正常之事,久而久之於是就成了除。

除到了後來,就成了固定收入,你給了算應該給的,而不給就要整你,所有的陋習都是從除而來的。

在文淵閣處理了一天事,林延潮還沒有將事處理完,於是林延潮抱了以一堆內閣裏例行文字回到家中,準備繼續在看。

出了紫禁城,林延潮正要坐上馬車回家,就見陳濟川急急忙忙而來,連忙道:“老爺,老爺。”

林延潮已是坐上馬車,見了陳濟川問道:“你不在家裏,跑來這做什麽?”

陳濟川連忙道:“老爺,你今日不在家,家裏來了好幾撥客人,都是要給老爺道賀的啊!”

“道賀?”林延潮聽了明白過來,自己今天第一天躋身內閣屬官消息必已是傳遍了京城大忻門,這也意味著官員向送禮行賄的節奏開始了。

“他們可有帖子送上門來?”

“這是有的。”說完陳濟川掏出了一疊帖子給林延潮過目。

林延潮一看足足有十七八封帖子呢。於是林延潮拿起帖子一張一張看了,其中有國子監司業,有五城兵馬司吏目,宛平縣典使等扽。看完後林延潮頓時心道這都是什麽雜七雜八的官,見了真是對不起自己堂堂翰林的身份。

“老爺見還是不見?”

於是林延潮道:“你先回去轉告他們,就說多謝幾位的好意,但我林延潮為官門下無私謁,更不受請托,若是求公事,請直來公事房相詢。我就不直接麵告,恐傷了情麵,還有告訴於伯以後也是如此。”

林延潮方來內閣上班,就公然門庭若市,這樣傳出去也是太影響自己名聲吧,寧可不見。再說這些雜官京城裏雖說都是行權勢,但也就那樣,自己結交了,也沒多大意思。

“是老爺。”陳濟川頓時會意,於是回去替他打。

次日。

張四維抵至內閣,文淵閣三位閣老中,他都是最早來的一人。

到了值房他先吩咐內役將自己值房門和窗全部打開,透一透氣,然後讓內役打掃一番。

張四維就站在值房外,這才剛站了一會,他就看見林延潮來了。

張四維不由微微訝異,見林延潮向自己行禮後問道:“你一大早來找本閣部有什麽事?”

林延潮畢恭畢敬地道:“回閣老的話,下官初次任事很多地方不明白,故而至值房前先問一下閣老於今日之事對下官有什麽交代?”

張四維訝異,林延潮十分上道,若是每名內閣屬官都有他這份辦事領悟力,那內閣事情要簡單十倍。

不過這些話張四維絕不會與林延潮說。張四維一副懶得言語的樣子,對一旁的機要中書董中書道:“你與他說!”

董中書點點頭,在張四維麵前,他收斂起傲慢之色,平和地與林延潮一一交代今日要事,最後道:“今日午後內閣與六科會揖,你要來會揖室書記紀要。”

內閣和六科是兩個很奇怪的部門,先大明會典上找不到。

其次二個部門,是僅有屬於設在紫禁城裏的衙門。內閣不用說了,就是七品的六科給事中,直接監管六部,且隻向天子負責,握有諫議權和彈劾權。

故而六部尚書都要賣給對方三分麵子。

其三是兩個部門都是手握重權。

至於會揖,就是內閣與六科的規時通氣會,這時從國初一直延續下來的,按照規定每個月內閣與六科需會揖兩次,說得都是機密大事。

於是林延潮道:“卑職記下,中堂還有什麽吩咐?”

張四維搖了曳,就算回複,林延潮當下向張四維行了一禮然後告退。

上午在值房忙碌,到了下午,林延潮就來到內閣的會揖室。

這才推門,會揖室就是傳來一陣笑聲,但見十幾位六科給事中齊聚一堂,談笑風生。

明朝官製,習慣性的以釁大。

如南京禮部尚書正二品,但卻是位高權不重,屬於養老官員,對朝堂影響力還不如六科給事中。對於六科給事中而言,最怕的事是什麽?就是升官。

說來離奇,但就是如此,官場上有一句話形容六科給事中升官,那叫‘官升七級,勢減萬分’。

因為給事中升官,不是如林延潮這等翰林官一級一級升,而是直接從正七品跳到從三品,一口氣連升七級,但就這樣給事中們還埋怨‘官升七級,勢減萬分’。

這十幾位六科給事中聚集一堂,正待說笑,待見一人開門進屋。眾人不由都是稍稍停下話,朝門口打量去,有幾人是初見林延潮,但覺得進來一張生麵孔。

卻見身旁幾位同僚卻是站起身來向對方拱手作揖,他們擔心失禮,也跟著起身作揖,後問了得知是林延潮方才恍然。

於是給事中們笑著繼續笑著聊天,林延潮則是走到會揖房東角的桌後坐下。

西角還擺著一張桌是屬於西房的中書坐的。

眼下林延潮幹得就是會議記錄的活,這事也不算新鮮,但上一世他在衙門裏參加都是嗅議,討論是雞毛蒜皮的事,偶爾幫忙記錄一下。

而如今天這可是高級會議,這可是內閣與六科會揖,每一句談及都是天下大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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