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個軍官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百姓倒在了這拋射的弩箭之下。

看著距離自己的腳邊一個三十來歲的農家漢子,他一隻手伸長了向這裏努力的爬來,他看到了城牆根下躲避的軍官。

隻是這個漢子的背部已經插上了兩隻羽箭,這兩隻羽箭最多不過兩斤重,可是現在對於這個農家漢子而言卻猶如千斤重擔。

這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好似天塹一樣橫在這個農家漢子和軍官的麵前。

農家漢子向前爬著,他多麽希望這個官爺可以對他伸出援助之手,拉他一把把他給拉過去。

而這個軍官也是懂了惻隱之心,他躲在這城牆的陰影之下,努力的伸手向前,在他的前麵有一條羽箭劃出來的分界線,這個軍官躲在分界線的後麵,盡自己最大可能的把手伸過去。

近了!又近了一點!

軍官看著這個農家漢子距離自己的手隻剩下三步的距離了,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整個心都被他給揪了起來。

快點啊,就快了!

而那個農家的漢子眼中喜意更濃了,快了,自己就快了!

於是兩隻手這麽艱難的碰到了一起。

就好像一場跨越世紀的握手一般,兩隻手靜靜地抓著。

軍官笑了,他可算把這個漢子給救了回來,隻是正當他用力的時候,一隻羽箭不知道從什麽角度落了下來,插入了這個農家漢子的後背。

軍官一用力,把這個農家漢子給拉了過來,隻是為時已晚,這支箭插在了這個農家漢子的後背上半部分,沒入看箭支的三分之一。

這個農家漢子的鮮血頓時就湧了出來,在地上留下了一條兩米多長的血液拖痕。

軍官看著仰麵躺在地上的農家漢子,此時的他已經出的氣多進來的氣少了。

他努力的抬起手對著那個軍官,眼中滿滿的都是求生欲。

他不想死他還想活著,他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呢,他死了家裏的老母親還有幾歲的孩子該怎麽辦啊,誰去養活他們啊。

一股求生欲在他的心中燃起,但是他的肺已經被射穿了,呼吸都是漏氣的,血液從他的嘴裏流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如此致命傷害,他都還在努力的呼吸,哪怕這個呼吸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哪怕這種呼吸是一種泰山壓頂的重擔。

可是他還在努力,他不敢停下來,停下來他就沒了,他的老母親他的孩子也沒了,為了他的一家老小他還在努力的呼吸,哪怕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抽搐,但是呼吸依舊在努力。

軍官看著這個倔強的農家漢子,看著他眼中對生的努力,他不竟雙目淚下。

農家漢子對著這個軍官一張一合的嘴巴想要求他救救自己,隻是農家漢子的求救沒有絲毫的作用,軍官救不了他,甚至軍官連自己都救不了,他又能救誰呢。

“咳!咳!咳!”農家漢子開始咳嗽,每一次的咳嗽都有一口鮮血湧出,但是他的手一直對著軍官。

好像在說拉我一把,求求您了官爺拉小的一把吧。

軍官一把抹去眼淚,抽出了自己的刀子,對準了這個農家漢子的心口,閉上眼睛猛地插了下去。

“兄弟!別掙紮了!我送你一程啊!”

“啊!”

隨著刀子插入了這個農家漢子的心口,這個軍官的力氣好像全被用盡了一般,順著刀子緩慢的跪在了這個農家漢子的麵前。

這個農家漢子眼中的生機逐漸消失,帶著那滿滿的求生欲,陷入了無邊黑暗。

軍官跪倒在地,失聲痛哭,他想要救他們的,他是真的想要救他的,可是最後親手送他一程的卻是自己。

自己是殺了他還是幫他,軍官不知道他現在心很亂,亂到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

他給了這個農家漢子希望,可是又把這個希望給扼殺了,這種心靈上的衝擊比肉體更可怕,直接讓這個軍官心態崩了。

哪怕這個軍官殺過人,受傷的血無數,可是這次的殺人將會被他記住一輩子,因為他還是一個人,哪怕他以前再冷血,這次他的心也是肉長的。

隻見他抓起了一麵盾牌衝向了那些亂跑的百姓,抓著一個就往城牆底下拖,能救一個是一個吧,平時不把百姓當人看的他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為了救他們連自己的性命也顧不上了。

可能這就人心的複雜。

城下下百姓在混亂,城牆上開始了戰鬥,一鍋鍋惡臭難聞的金汁咕嘟著就被舀起來順著雲梯車那麽的倒了下去。

唐王軍的士卒順著雲梯車向上爬,結果被這金汁與澆了一個正著,頭上頓時水泡起來抱著腦袋的嚎叫著掉落下去。

不過大多數的士卒都是頂著盾牌向上爬的,如此這金汁的效果就不大了,金汁澆在盾牌上,隻是把盾牌給汙染了,或者燙到了盾牌護不住的地方,不過這地方都不是要害,金汁澆上去這些士卒忍著疼痛與惡心還能繼續向上。

配合著金汁的是滾石和檑木,一個士卒抱著幾十斤重的青磚對著舉起來猛地向下砸去,可是他這麽一個動作頓時就暴露了自己的身體,就在這個空檔,幾隻羽箭對著他飛來。

這塊青磚砸下去,一個快要爬到城垛口的唐王叛軍頓時被砸中了盾牌,這幾十斤重的青磚可不是那麽輕易能擋住的。

隻見這塊青磚砸在了盾牌上,著一股力量讓這個唐王叛軍盾牌不穩,盾牌的上端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而後叫喊著跌落下去,地上正好有一塊石頭,他的腦袋一下砸在了石頭上的尖尖的地方上,那紅白之物頓時崩了出來。

戰況如此慘烈,這一邊的城牆上,雙方的士卒咬住牙拚死了想要弄死對方,為此他們動用了十八般力氣,所有能用的攻城器械和守城利器在這片戰場上飛舞。

每一刻都有唐王士卒摔下來,又每一刻都有守城的士卒被羽箭射殺,最狠的還有那車弩,長長粗粗的弩箭直接就能把人射飛,連人帶著弩箭被射的飛下了城牆。

在這數百米的城牆上,雙方你爭我奪,幾十輛雲梯車靠在城牆下,有的已經被石頭給砸破,有的還在燃燒,但是更多的還是聚集著一片人咬著啊向上爬。

上萬大軍拚殺著,好幾裏地外都能清晰的聽到這裏的喊殺聲,戰鼓聲還有那可怕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