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還有一個頭戴方靜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手裏捧著一本賬本在念著什麽。

楊三尺一邊點頭一邊看著自己想要吃的菜,然後丫鬟便會準備報送入嘴中。

現在他把眼睛看向了一道紅燒小鯽魚,按理說他這個地位的人怎麽能看上那百姓都不吃的小鯽魚呢,可是楊三尺偏偏就愛這麽一口。

一根手指長的小鯽魚,用豬油微微的剪一下煎成焦黃色,多加辣子多加蒜瓣(這裏的辣子可不是辣椒,而是辣味的調料,如生薑花椒什麽的。),然後再加入曬了三年的醬油,加入新鮮的雞湯大火燒開小火慢燉一炷香時間,出鍋前撒上香菜便可。

不過你以為他吃的這道菜就是這麽簡單嗎?

怎麽可能,如果隻有這麽簡單他還怎麽享受精致的生活,當這個官還有什麽意思。

這個小鯽魚的一定要是雄魚,而且每條都得一樣大小,絕對不能有一個銅板豎起的誤差。

還有這個豬油,也一定要三百斤以上的大肥豬肚子上麵那一小塊肥油,不要看這隻豬有三百斤,可是那麽大一頭豬也隻能煉出半斤的肥油。

但是這道菜就這麽簡單了嗎?

這道菜的關鍵還得是那雞湯,這個雞湯也不簡單,五年的老母雞,隻取雞裏脊那一小塊,每隻五斤以上的老母雞也就取一兩而已。

小火煲三天,一鍋湯隻剩下了最後的一小碗,幾十隻老母雞的鮮味全部都集中在這個一小碗上,那滋味那鮮香啊,簡直就是不用喝聞聞都要醉了。

每次做都要七七四十九條小鯽魚,而他隻吃那小鯽魚背部與頭部之間相連的一小點點的魚肉,四十九條小鯽魚全部加起來也就不到一兩魚肉可以吃。

之見那個小丫鬟筷子穩穩的夾起了那一條小鯽魚,然後找出背部的那塊魚肉,輕輕的放在嘴邊將上麵一根魚刺用嘴唇抿掉,但是絕對不能觸碰到魚肉。

這一切的動作都要在五個呼吸的時間做好,不然魚肉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魚肉送入了楊三尺的嘴裏,他不禁點點頭。

“今日的廚子不錯,這個可是很得本老爺的心意啊,賞了!”楊三尺很滿意地說道。

“謝老爺賞!”等待在外麵的十幾個廚子之中掌勺這道小鯽魚的廚子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謝恩,然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將一枚小銀裸子扔在了這個廚子手裏捧著的碗上。

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塊小銀裸子在這個廚子的碗裏麵滴溜溜打轉。

楊三尺管這個叫賞飯吃,沒有自己的恩典這些廚子哪來的飯吃啊。

一道菜楊三尺覺得不錯才會吃第二口,一般來說一道菜耗資不菲隻會被食用了一口就要進入泔水桶了。

用楊三尺的話來說說,那就是人這一輩子不過是衣食住行,吃喝玩樂,衣服再怎麽穿也就那麽幾尺布,裁縫做的再好,也得看穿的人是誰,山雞永遠也做不了鳳凰。

廣廈千萬間老爺我就還能睡兩間屋子不成?

行嘛,馬車再豪華也就那麽回事,而且還顛皮股沒什麽意思。

可是這個吃啊,才是人世間的精髓,每餐吃幾十種上百種不同的食材那才是享受啊,聽說宮裏的陛下一頓也就那麽幾個菜,他也沒自己會享受。

還有一點,這個楊三尺最喜歡的就是聽人匯報賬目,每次一聽到有新的入賬他就非常的開心,胃口大開連飯都能多吃一碗。

“那幾個丘八不鬧了?”楊三尺喝了一勺蓮子銀耳羹問道。

“回老爺的話,他們都被老爺的手段給折服了,一個個的再也不敢鬧騰了。”旁邊捧著賬目的男子鞠身恭恭敬敬地回道。

“嗯!”楊三尺點點頭:“晾那幾個丘八也不敢再說什麽,不然大獄裏麵走一遭,不死也得脫層皮。”

不過楊三尺好像又想到了什麽,豎起手指做出寫字的模樣。

旁邊的男子裏麵的明白是怎麽意思,趕緊的拿出自己的筆小心的放在了楊三尺的手中。

隻看這楊三尺也不用墨水,就著這麵前那道菜湯用毛筆尖沾了沾,在賬本的空白處寫了一個條子。

“你去庫房提幾百斤雜糧,給那些丘八一人十斤。”寫完了字之後楊三尺說道。

在這個西安府,可謂是楊三尺的一言堂,要想動用庫房裏麵的財物的,沒有他的簽字絕對不行,哪怕是想拿一個銅板出來都得有他的條子。

“老爺您這是為何?”中年男子不解,為何楊三尺會那麽大方給那些丘八一人十斤糧食。

“你懂什麽,那些丘八可是搖錢樹啊,萬一餓死了一個,老爺我不得心疼死。”楊三尺撇了身邊的幕僚一眼。

“搖錢樹,那些丘八一個個的下賤人兒怎麽成了搖錢樹了?”幕僚故作不懂的請示道。

“哈哈,你算算這一個丘八朝廷每月給二兩銀子,逢年過節的還有其他的貼補,這一年下來少說也有個四五十兩銀子,這才一個丘八,三十多個丘八,這一年是多少銀子,那就是千兩銀子,一年白得的一千兩銀子,老爺我為何要扔了?不過是每月幾百斤雜糧罷了,不值什麽錢,可不能讓那些丘八餓死了,對了那些不能幹活的多分一點,要讓他活的越久越好,啊哈哈哈!”

一陣得意的笑聲在這個飯廳裏麵回**。

“是是,老爺真的神機妙算,學生受教了。”幕僚給楊三尺行了一個弟子禮,一幅虛心受教的模樣。

沒辦法這位老爺就喜歡這種虛的。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小跑著進來了在楊三尺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真的?”楊三尺眉頭一皺。

那些丘八之中鬧的最凶的那個劉能竟然接觸了一個外人,而且這個外人還挺有錢的?

這可就很有意思了,這個節骨眼上接觸外人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那位欽差在哄騙自己?明麵上與自己稱兄道弟的,可是暗地裏卻把在當成傻子與那些丘八接觸?

楊三尺腦筋快速的運轉著,越想覺得越有可能。

難倒是自己的靠山不好使了?不對一定不是,他張應承再怎麽著也不敢得罪來道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