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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

“沒錯,也就是我,因為我是紮魯特部的汗!”內齊笑道:“我會送上貴重的禮物,向勝利者哀求。假如他們還不肯放過,你就把我殺了,把我的頭送到勝利者那兒,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這樣他們就會原諒你,紮魯特部也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了!”

“什麽?”哈奇手上一抖,滾燙的奶茶頓時灑了他一身,而他卻好似沒有知覺一般:“父親,這怎麽可以,我怎麽能——”

“這有什麽不可以呢?”內齊笑道:“你為了能夠救出我,送出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你盡了一個兒子和部民的本分。現在我為了你和部落,獻出自己的性命,也不過是盡了一個父親和汗的本分。這不是很公平嗎?”

“可,可是我們可以站在女真人一邊,或者劉濟農一邊,大夥兒齊心奮戰,一定能打贏的?”

“可是我們不知道最後誰會贏呀!”內齊搖了搖頭:“假如我們站在失敗者一邊,不但我和你會死,而且部落裏的男人會死,老人也會死,隻有女人和沒有高過車轅的孩子能活下來,就算活下來的也會淪為別人的奴隸;就算最後我們能站在勝利者一邊,女真人或者明軍也會把我們部落的人當成炮灰,至少會有一半人死去,也分不到什麽戰利品。你覺得這樣很好嗎?”

哈奇悲哀的低下頭,正如內齊所說的,在草原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等待著弱小者的命運都是悲慘的——失敗會帶來毀滅;而勝利也好不到哪兒去,大部分青壯年男人會以炮灰的身份死去,而隻能分到一點點殘渣。相比起這些,用內齊的生命換取部落的生存和延續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好了,好了!”內齊拍了拍兒子厚實的肩膀:“別傷心了,這隻是最壞的情況,我也不一定要死嘛!”

“父親!”內齊抬起頭,眼圈微紅:“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哈奇!”內齊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蒼鷹為什麽要吃野兔?狼為什麽要吃羊?這一切都是長生天注定的,強者要征服弱者,弱者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比強者更狡猾,更殘忍,對敵人,也是對自己,明白嗎?”

突然,帳篷的簾幕被狂風吹開,將火塘上的茶壺刮翻,壺裏的茶水頓時灑了一地,哈奇趕忙起身收拾,內齊卻夷然不動,他看著被為外麵的風雪,歎了口氣道:“想必這個時候,女真人和劉濟農都在風雪裏麵行軍吧!”

大寧衛

當劉成大軍的前鋒抵達大寧衛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士兵們可以看到西邊隆起的山脈,向導們指引說,那邊就是是七老圖山,東麵為努魯虎兒山,西遼河南源老哈河從南麵流過,沿著河穀向一路向東北走就是大淩河穀了,而向南走十餘天就是燕山長城,翻過燕山就是北直隸。【△網WwW.】明太祖滅元後,在此地建立了大寧衛,拱衛遼東與京師,又在遼東設置廣寧衛,將大寧與遼東兩個邊防區連接了起來,使得明軍的防線推進到了沙漠的邊緣,不過好景不長,燕王朱棣為了解除自己的後顧之憂,增強自己的兵力,北上大寧裹挾寧王與各衛軍隊南遷,放棄了這一重要防區,從此之後明軍就再也沒有控製過這裏,這裏便成為了兀良哈三衛的牧地,而現在已經成為了蒙古左翼各部的樂園。

“哎!”杜國英歎了口氣,伸手拂去眼前一根石柱上的灰塵,借助一點餘光,可以看清石柱的上端是一尊觀世音菩薩的殘像,想必是當初大寧衛的軍民留下來的,隻是經過近兩百年風沙的吹打,大部分線條都已經被磨去,隻留下一點餘跡了。此時一陣寒風向北方吹來,讓人越發覺得冷,士兵們紛紛跳下戰馬,到背風處避寒。人們紛紛說這裏比要先前更冷些,說不定待會又要下雪了。

不過天色沒有繼續黑下去,在北麵的天空卻是一片灰白色。強烈的北風打過來的時候,卷起一陣陣雪點。不少蒙古士兵都說這一定是北邊下過了雪,風將地麵的雪卷到空中又吹過來了。轉眼之間,雪點越來越大,由北向南橫掃過來,天與地已經完全被風雪吞沒,前行的兵馬立即被風雪說吞沒,人們紛紛跳下馬來,躲在馬匹後麵,一邊用韁繩把手腕拴緊,一邊進京貼住自己的坐騎。雪點和細小的冰雹打在馬鞍和輜重上的聲音就好像箭矢落下一般。此時無論是多麽勇猛的武士,都隻能低下頭,孤獨的麵對大自然的威力。直到半夜時分,風雪方才漸漸停歇下來,精疲力竭的人們方才支起帳篷,睡了過去。

杜國英卻不敢睡,他召來麾下的將佐,沉聲道:“諸位,眼下我們已遭遇風雪,士卒疲敝。可越是如此,就越是不能大意了,我們已經深入敵境,敵軍隨時都可能出現。你們誰願意率領偵騎,探查四周的情況?”

這些將領都是身經百戰的老丘八,雖然已經十分疲憊,但都知道杜國英說的不錯,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一名身材瘦高的蒙古將佐沉聲問道:“那往哪個方向呢?”

杜國英起身看了看四周,又坐下道:“西邊是我們來的路,南邊是燕山,東邊努魯虎兒山,左翼各部多有車輛牲畜,應該是沿著老哈河走的,你就沿著河邊向東北走,也不用走太遠,走個三十裏就行了!”

“是,大人!”那蒙古將領站起身來,正準備離去,卻被杜國英叫住了:“哈撒兒,天氣不好,你帶兩百騎去,有情況就放火箭示警!”

“是!”那個與科爾沁部始祖同名的蒙古將領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杜國英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對眾將道:“把人都叫醒了,在廢城裏紮營,有備無患!”

哈撒兒點齊了兵馬,便沿著老哈河穀一路向東走,由於風雪的緣故,地麵鋪著厚厚的一層白雪,把什麽痕跡都遮擋住了,雖然已經是晚上,但月光照在雪地上,連天空中的雲層都可以隱隱約約看得到,陰森朦朧的月光透過雲層,照在騎隊身上,多了幾分陰森的氣氛,仿佛是傳說中的亡靈行走於人世間。

已經是夜半時分,偵騎們還在行進,大部分人都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隻知道跟著前麵那匹馬的尾巴,隊形也變得彎彎曲曲,就好像一條巨大的蟒蛇。最前麵的幾個斥候已經疲倦到了極點,為了不從馬背上摔下去或者騎到了河溝裏,他一直不停的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手,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突然,他看到前麵有一片白蒙蒙的影子在靠近,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或者一群騎馬的人,他側耳細聽,卻聽不到什麽聲音,原來厚厚的雪吸收了馬蹄聲。他趕忙從弓袋取出角弓,一手中提著弓,另外一隻手便伸手去胡祿去抽箭。

幾乎是同一時間,對麵的騎影已經進入了一箭之地,隻見馬背上現出一個人影,彎弓搭箭,口中還銜著一支箭,那斥候還沒來得及搭箭上弦,咽喉就中了一箭,慘叫著跌下馬來。他的慘叫聲驚醒了後麵的斥候,頓時睡意全消,眼見得對麵的騎士拉成橫隊放著箭衝了過來,連忙拔馬回頭就跑,箭矢如雨點一般從背後與兩側飛來,不斷有人中箭倒下。

方才那個射中斥候的騎士打馬跑到中箭者身旁,跳下馬來拔刀割下首級,將其頭發係在馬尾上,策馬繼續追擊,首級在雪地上拖行,留下一條暗紅色的血跡。

“快,快放火箭!”哈撒兒一邊高聲叫喊,一邊扭身彎弓向身後追擊的敵人放箭。此時追擊者已經從兩側向劉成軍前鋒的兩側橫切過來,向後隊還沒有準備的敵人放箭。哈撒兒注意到這些敵人身上都沒有披甲,隻有一身皮衣,忙高聲喊道:“敵虜沒有披甲,都用重頭箭或者鴨嘴箭!”他說的鴨嘴箭箭頭如同鴨嘴一般,扁平而鋒利,中箭者若是沒有披甲的,穿骨切肉,中者立死,平日裏多用於射獵或者射殺無甲目標。騎士們聽到哈撒兒的命令,紛紛遵令行事,隻見箭矢橫飛,突襲者無論是人馬中箭的,頓時撲倒在地,沉重的軀體紛紛倒在厚實的雪地裏,發出一陣陣悶響。

遭到猛烈地反擊,突襲者驅策著戰馬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尋找著包抄切斷哈撒兒部縱隊的機會。顯然,他們的馬力要比經過徹夜行軍的劉成軍前鋒要好許多。哈撒兒也看出了這點,在放出火箭警告杜國英後,他便下令收縮隊形,排成圓陣以免被敵軍切斷,雙方不斷對射,不斷有人中箭倒下,雖然哈撒兒部的隊形密集,中箭的要多一些,但他們身上至少都穿有棉甲、鎖帷子、鑲嵌著鐵片的皮甲,所以被射死射傷的反倒要少許多。突襲者也漸漸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們也開始收縮隊形,開始向後要退卻。而被突襲者也發現敵人不過數百騎,兼且沒有披甲,也從一開始的驚慌中恢複了過來,開始反撲。

這群突襲者乃是內喀爾喀的巴林部、奈曼、敖漢、喀喇沁等左翼各部的殿後,掩護他們的部眾向遼河河套地區遷徙,以避開劉成的兵鋒。雖然人數不過兩三百人,但都是各部中百裏挑一出來的勇士,而且父母妻兒都在自己的身後。此時他們雖然發現敵人身上多披有甲胄,十分凶猛,但卻並不慌亂,也沒有四處逃散,而是一麵緩緩的向後退卻,一麵回頭向敵軍放箭,他們都是一等一的神射手,知道敵人身上披有甲胄,弓箭難傷,便朝劉成軍的坐騎和麵孔咽喉等甲胄遮擋不到的地方射箭,同時將敵人從密集的團陣中吸引出來,吸引到他們身後地形較為複雜的林地,做單對單,幾對幾的小規模廝殺。

斥候們見敵軍向後退卻,頓時勇氣大增,他們大聲打著呼哨,策馬追擊隊形散亂的敵人。數百隻馬蹄踐踏在雪地上,掀起一團團混合著泥土的雪,四處亂濺,頓時在白皚皚的雪地上現出一大片黑影,就好像一副巨大的水墨畫。哈撒兒率領著三十餘騎,正奮力追趕著前麵的十餘騎,他眼力極好,看清敵人中為首的那人皮帽上插著數根鷹翎,身上的皮裘衣帽華貴,心知此人要麽是左翼著名的射雕兒,要麽是酋長台吉,便舉起右手高聲喝道:“誰能拿住此人的,無論生死,便賞銀幣百枚,駿馬三匹!”

眾人轟然而應,頓時士氣大振,用力驅策自己的戰馬,頓時將距離又縮短了些,哈撒兒正要彎弓射箭,敵騎中最後麵那個突然扭腰回頭一箭,哈撒兒隻覺得耳邊一涼,隨即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他回頭一看,卻是身後的一名從騎喉頭中了一箭,對方用的也是鴨嘴箭,力道又是極大,正好射中了沒有甲胄遮擋的脖子,頓時將那從騎的脖子切開了半邊,鮮血噴薄而出,濺了旁人一身,腦袋歪到一邊的屍體竟然沒有落馬,在馬背上上下起伏,看上去頗為詭異。

這從騎乃是哈撒兒自小結義的安答,突然就這麽中箭而亡,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奮力打馬不止。這時前麵出現一個長滿小樹與灌木的小丘,敵人分作兩股,大部分人逃向疏林之中,而那個頭戴鷹翎的貴人則帶著那個剛才射殺哈撒兒安答的騎士繼續向前逃跑。

“這些人一定是想要引開追兵,掩護貴人逃走,你帶一半人去林中追擊,我帶一半人去捉拿那鷹翎貴人和那殺害我安答的凶手!”哈撒兒高聲對副手塔什海下令道。塔什海應了一聲,便領著十餘騎衝進林中。當時已是初冬,林中樹葉早已落盡,方才的那場大雪又將枝杈壓斷了不少,隻剩下些許稀疏的粗大樹杈,月光透過枝杈的縫隙照射進來,落到銀白色的雪地上,顯得分外亮堂。塔什海讓自己的部下排成兩列稀疏的橫隊,隻見之間相隔半箭之地,掃過樹林。他從胡祿裏取出三支箭,一支搭在弦上,一支夾在手指間,還有一支銜在口中,聚精會神的尋找敵人的蹤跡,耳邊傳來馬蹄踩在地上樹枝上,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