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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彩的喊聲引起了一個騎兵的注意,他看到一個騎兵踏著積水,手中高舉長柄斧,朝自己這邊衝了過來。鄭彩趕忙跳上帳篷旁邊的戰馬,拔刀迎了上去。他奮力撥開敵人的第一下劈砍,隨即反手一帶,刀刃在那人背後劃了一下,但那隻是割開了盔甲外麵的罩袍,露出下麵的鐵甲來。那騎兵衝出去十餘步遠,調轉馬頭又衝了過來,鄭彩卻無法調轉馬頭,因為倉促之間他的馬沒有上鞍,隻得奮力踢了兩下坐騎,想要拉開與對方的距離,卻不想那馬兒發了性子,人立而起,將鄭彩摔落馬背。鄭彩跌了個七葷八素,剛剛爬起身來,腦後便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後藤五郎再次看到杜固與林河水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天明了。杜固與林河水兩人坐在火堆旁,上麵的鐵釺上插著半邊剝好皮的鹿,肥美的鹿肉在火焰的炙烤下露出誘人的金黃色,看到被親兵押來的後藤五郎,杜固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笑嘻嘻的站起身來:“後藤先生沒有事,當真是太好了,來,這是剛剛打的鹿,一起吃吧!”

“鄭彩鄭大人呢?”後藤五郎停下腳步問道。

“鄭彩?”杜固的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他擺了擺手:“還是先別提他了,倒了我們的胃口。”

“在下還是想先知道鄭彩鄭大人現在怎麽樣了?”後藤五郎堅持道。

“好吧!”杜固無奈的搖了搖頭:“昨天晚上他腦袋挨了一斧子,樣子實在是不太好看,依我看還是先吃完鹿肉再提他吧!”

“在下有一個請求!”後藤五郎突然跪在了地上:“還請杜將軍應允!”

“請求?什麽事?”

“請將軍您將鄭彩鄭大人的屍體好生清洗,在下想要將其運回安平安葬!”還沒等杜固回答,後藤五郎繼續說道:“杜將軍,您不是想要和一官大人為大員的事情商議一番嗎?將鄭彩大人的屍體送回去,也是一個比較好的開始吧?”

“也好,那便勞煩後藤先生了!”杜固與林河水對視了一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後藤先生,昨日的事情還請見諒!”

後藤五郎聞言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杜固說的是昨日借用自己的嘴欺騙鄭彩使其麻痹,然後乘機夜襲大獲全勝的事情,他雖然心中頗為難受,臉上還是強笑道:“沙場上爾虞我詐本是尋常,在下與杜將軍分屬敵我,又有什麽見諒不見諒的!”

“後藤先生果然是豁達之人!”林河水笑道:“來人,給後藤先生倒酒!”

後藤五郎接過倒滿酒的牛角杯,一旁的親兵又將烤好的鹿肉切好送了上來,殷勤之處便宛若對待上賓一般,一時間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過了一會兒,他試探著問道:“杜將軍,林先生,二位願意賜回鄭大人的屍首,又放在下回安平,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隻是可否將我那些士卒也一同放回呢?”

聽到後藤五郎這般說,杜固的臉色一沉,起身離去,一旁的林河水笑道:“後藤先生,隻怕這就礙難從命了!眼下我等與鄭芝龍敵友未定,貴屬都是精兵,豈有將其放回的道理?”說到這裏,林河水微微一笑:“其實後藤先生也不必太過擔心,我等與鄭芝龍皆是大明的臣子,為我家大人效力與為鄭芝龍效力又有什麽不同,在我家大人麾下也有一隊倭人,您若是有意,大可也來我家大人麾下,以後藤先生的才略,前途不可限量!”

後藤五郎如何聽不出林河水話語中的招攬之意?隻是這次他已經沒有底氣再嚴詞拒絕了,口中期期艾艾的不知說些什麽。林河水看在眼裏,心裏已經有數,他也不再提招攬的事情,隻是勸酒布菜。那後藤五郎本來心中有幾分鬱結,酒入愁腸又添了幾分力氣,不一會兒便喝的酩酊大醉。林河水吩咐將其扶到帳內休息。不一會兒杜固走了過來,問道:“林先生,你覺得此事有幾分把握?”

“原先看隻有三四分把握,現在看來倒有六七分把握了?”

“此話怎講?”

“我們先前勸說,這位後藤五郎嚴詞拒絕,而這次我提了一下,他卻隻是低頭喝酒不言。顯然鄭彩被殺這件事情對他也觸動很大,說到底鄭芝龍是個海商,在他手下不是閩南人、甚至不是泉州人,是怎麽也沒法升至高位的。他這次丟了鄭彩的性命,回去隻怕有不少麻煩!他即便不為自己考慮,總得為自己的家人部屬考慮吧!”

“林先生說的是!”杜固聞言大喜:“我看這廝排兵布陣頗有獨到之處,咱們在這大員可謂是百廢待興,有本事的越多越好。對了,林先生,你馬上將這裏的事情寫一封信,我用快船送到浙江,讓趙先生盡快送到大人那兒,鄭芝龍知道鄭彩死後肯定會向朝廷告狀,咱們先得稟告大人,讓大人有個準備!”

“是!”

京師。

崇禎坐在禦案後麵,臉上滿是興奮的期待,對於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這可是一件罕見的事情。自從登基以來嗎,後金與流寇的沉重壓力就好像一副巨大的擔子,將他壓得直不起腰來。雖然他嘔心瀝血,一心想要中興大明,但國事卻日漸敗壞,對外與後金的戰爭形勢越發不利,大明在大淩河的築壘前進遭到慘敗,數萬大軍被消滅,被俘的將領文官數十人,大明的勢力已經被趕出了遼中平原,隻能退守遼西走廊,而且後金在短短的數年時間裏兩次破邊入寇;對內則在陝西爆發了流寇,糜爛數省,在山東登萊編練的新軍兵變,不但山東一省糜爛,而且還給後金送去了善於使用火器的漢軍。麵對糜爛的國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崇禎也忍不住問自己:為何我如此辛勞,國事卻絲毫沒有起色?為何我一心求賢,卻用袁崇煥卻托付不效;用楊鶴就怯圖苟安;拜周延儒為首輔,以天下相托,卻弄出個首輔派人毆傷次輔的事情來,簡直是為天下笑。難道自己當真是個薄德之人,不配這九五之尊之位?若是如此,到了九泉之下自己有何顏麵去見二祖列宗?

但此時在崇禎的心中這些陰霾已經一掃而空,大破東虜,斬首六百餘級,生俘一千餘人,生擒虜酋嶽托,炮斃孔有德、埋殺耿精忠,這樣的大功雖說無法與高祖、成祖時候的武功相比,可與以武功著稱的思宗皇帝比起來也不遜色了,尤其是數十年來大明與東虜未嚐一勝,這次不但擊退虜騎,而且還生俘了像嶽托這等身份的虜酋,這簡直是足以在太廟前獻俘的奇功了。

此時崇禎深信自己已經找到了中興大明的相才,因此他在看完報捷文書後就立即下詔,升楊嗣昌為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並讓其處理完山西的事情後立即回京。為了確保這位心中的相才不會遭到其他人的掣肘,崇禎甚至還特地派曹化淳帶著禦醫去了一趟溫體仁府上,查看對方的傷情,他甚至通過曹化淳告訴這位名義上的首輔:安心養病,毋庸擔心國事。言下之意很清楚,你最好就在家裏呆著養傷,別來扯楊嗣昌的後腿。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崇禎這種違背大明高層政治慣例的做法立即在京師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在京師的高層甚至流傳著一個政治笑話,當今天子用人像是堆柴火,後來者反居其上。這種政治流言自然逃不過崇禎的耳朵,不過當崇禎從王承恩的口中聽到這流言的時候,不但沒有發火,反而笑道:“當真是迂腐之輩,像楊文弱這等奇才,自然應當破格提拔,難道也要像過去那樣磨到六七十歲,老眼昏花了再入閣?”

“傳兵部尚書,東哥大學士楊嗣昌!”殿外傳來傳事太監清亮的通傳聲將崇禎從回憶中驚醒了過來,他趕忙挺直腰杆,正襟危坐,表現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來。片刻之後,楊嗣昌便在鴻臚寺官的引領下進得殿來,向崇禎行了常朝禮。楊嗣昌看到殿中擺了兩桌酒席,一席擺在禦案上,崇禎麵南而坐;一席擺在下邊,楊嗣昌心知這是崇禎賜宴,趕忙又一次跪下磕頭謝宴,然後入席,麵北而坐。

崇禎拿起自己麵前的玉杯象征性的舉了一舉,以示向凱旋歸來的督師敬酒。楊嗣昌趕忙從自己的座位上起來,走到一旁跪下,雙手捧著自己的酒杯,畢恭畢敬的送到嘴邊,輕輕的抿了一口,卻不敢喝下去,將酒灑在地上說:“謝萬歲皇恩!”

“先生起來吧!”崇禎笑道:“此番先生前往山西,督領各鎮兵馬,大破東虜,生擒虜酋嶽托,朕心甚慰!”

“多謝陛下!”楊嗣昌又磕了一個頭,方才起身回到自己的席前坐下:“此番僥幸得勝,實乃陛下鴻福,將士用命,微臣不過是盡了本分,不敢居功!”

“先生也不必過謙了!”崇禎笑道:“朕隻恨沒有早日重用卿家,不然國事豈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哎!”說到這裏,崇禎歎了口氣,旋即又笑了起來:“不過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朕今後將以國家托付先生,還望先生切勿推脫!”說到這裏,崇禎站起身來,向楊嗣昌微微的拱了拱手,楊嗣昌趕忙離開座位跪下,哽咽著說:“聖上如此信重,微臣便是肝腦塗地,亦難報得萬一!”

崇禎向一旁的王承恩使了個眼色,會意的王承恩趕忙上前輕輕將楊嗣昌扶起,笑道:“皇爺求賢之心何等迫切,先生何必如此多禮?”

楊嗣昌不敢勞煩王承恩,趕忙自己站起身來,回到座位上,崇禎又詢問了幾句山西的事情,突然問道:“先生,此番大破東虜,諸將中何人功績最高?”

楊嗣昌聽了一愣,稍一思忖後答道:“此番破虜,功績第一的便是寧夏總兵劉成,其次便是杜如虎、曹文詔、杜國英等人。”

“劉成,杜如虎,曹文詔!”崇禎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名字,突然回頭對王承恩道:“王伴伴,你待會從內廷供奉裏挑幾個得力的畫工,讓他們去將楊先生還有這幾位武臣的儀容繪下等身畫卷,放在朕的書房之中!像這等忠臣的儀容朕要時常看看,記在心裏!等到慈烺到了讀書的年紀,也要往鍾粹宮送一份,讓他看看大明的功臣!”

“奴才遵旨!”王承恩趕忙下跪,崇禎口中的慈烺便是他的長子朱慈烺,也就是大明的太子,當時住在鍾粹宮中,崇禎這種做法顯然是效仿唐太宗李世民將二十四位功臣畫像置於淩煙閣中,以供懷念的做法,隻是淩煙閣不過是皇宮裏一座不起眼的小樓,而崇禎是掛在自家的書房之中,親厚之處自然是更勝了一籌,至於讓太子年長後看,更是向楊嗣昌暗示,他立下的大功不但自己會記得,未來的皇帝也會記在心上。楊嗣昌趕忙跪在地上,道:“萬萬使不得呀!臣這點微功如何當得起陛下的厚恩!”

“朕說當得起便當得起!”崇禎笑道:“自從顯宗皇帝以來,朝廷喪師數十萬,失土千裏,何嚐有過這等勝績!楊先生,你替朕帶一句話給劉將軍,好生做,討平東虜,朕不吝裂土分茅!”

“是,是!”楊嗣昌趕忙應道,心中卻是暗自心驚,崇禎口中的裂土分茅乃是古代天子分封諸侯的儀式,即用白茅包裹著土塊賜予分封者,象征著賜予土地和權力,依照明的慣例,武臣除去開國那幾位之外,頂峰也不過是公侯而已,並無田土人民,隻不過在京師坐食爵祿而已,崇禎說的顯然不是這個意思,難道是如同沐國公那樣世鎮遼東?

楊嗣昌想著心事,回到席前,崇禎向一旁的王承恩使了個眼色,王承恩會意的揮了一下手拂塵,殿內侍候的太監宮女們無聲的退下,小心的將門帶上,偌大的殿內隻剩下崇禎、楊嗣昌、王承恩三人。楊嗣昌看在眼裏,心知崇禎應該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詢問自己,趕忙打起精神,準備應答。(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