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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郝搖旗挺起胸脯:“隻要卑職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大人受傷!”

“嗯,時候不早了!”劉成看了看天色:“搖旗,你挑二十個人和我一起去晉見督師,把那個叫阿克敦的女真人也帶上,還有,這次都挑蒙古人。”

“是,大人!”

劉成的騎隊伴隨著煙塵穿過城門,高聳的城牆上隨處可見各種火器,士兵們的臉上也滿是緊張的氣氛,空氣中彌漫著戰爭那種特有的苦澀味道。怪不得崇禎如此信重這個人,楊嗣昌至少可以讓部下暫時擺脫那種文恬武嬉的狀態,製造出一種緊張的氣氛,相比起當時諸多隻會空談大義、不尚實務的漢人士大夫,這簡直是天上地下了。若自己是崇禎,恐怕也會將其視為國士的。不過這對自己來說也是好事,他越是有能力,就越是想做出一番事業來,就越是無法拒絕自己的建議。

“寧夏總兵劉成求見督師大人!”郝搖旗高聲稟告道,一個旗牌官兒快步進去轉稟,不一會兒那官兒便重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身著長袍的讚畫,笑吟吟的對劉成道:“總兵大人請隨我來,督師大人正在後堂等您!”

劉成隨那讚畫從側門進了府門,穿過兩重院落,來到一個院門口,那讚畫回頭笑道:“劉大人,大人在裏麵,我就不進去了,您自便吧!”

劉成拱手為禮道:“勞煩先生了,搖旗!”得到暗示的郝搖旗趕忙上前,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皮囊,劉成接過皮囊遞了過去,笑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先生收下!”

“這怎麽可以!“那讚畫正要推辭,卻被劉成抓住了手,將那皮囊塞在手中:“劉某今後仰仗先生的地方還多著呢,請先生給劉某一個麵子,收下吧!”

那讚畫見劉成神色懇切,便一翻手那皮囊便滑入袖中,拱手笑道:“劉大人的盛情,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他看了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好叫大人知道,督師大人前幾日剛剛向朝廷上書,請求將延綏、寧夏二鎮也劃入範圍。”

“哦?“劉成顏色未變,旋即笑道:“多謝先生了,待此番事了了,劉成自當重謝。”說罷他對郝搖旗和阿克敦道:“你們兩個便在這外麵等候,聽我的命令行事!”

“是,大人!”

楊嗣昌站在台階上,當他看到劉成一身鐵甲,腰懸弓袋,以櫜鞬禮晉見自己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劉將軍免禮,免禮,快來屋中敘話!”

楊嗣昌接見劉成的房間並非平時接見下屬的節堂,而是平日裏起居的書房,屋子裏也隻有老仆楊青一人。兩人進得屋來,楊嗣昌就笑道:“來,給劉將軍看座!”

“不敢,在督師大人麵前哪有末將的座位!”劉成謙遜的低下頭,不肯就座。楊嗣昌擺了擺手:“今日也不是在大堂上,你我也是舊識,便不必多禮了,快快坐下吧!”經過再三的謙讓,劉成才恭恭敬敬的向楊嗣昌做了一個長揖謝座,然後側著身子坐下。楊青送上茶水後,兩人喝了一口。楊嗣昌沉吟了一下,問道:“劉將軍,你本為寧夏總兵,怎麽來的如此突然呢?”

“稟告督師大人,末將此番是追擊東虜而來的!”劉成放下茶杯,按照早已準備好的腹稿答道。

“追擊東虜?東虜兵鋒難道打到寧夏去了?”楊嗣昌不由得吃了一驚,手中的茶杯往幾案上一頓:“該死,怎麽塘報上都沒有看到?”

“督師大人,這就要從幾個月前說起了!”劉成低咳了一聲,便將幾個月前土謝圖汗派人刺殺自己,自己出兵越過瀚海與車臣台吉聯兵大敗土謝圖汗,皇太極包圍歸化城,並派出其子豪格領兵追擊察哈爾與土默特兩部的老弱,反被自己妻子大敗,自己也被俘虜,自己回師後出兵解歸化城之圍諸般事情一一道明。最後他笑道:“末將解歸化城之圍後,得知虜酋在和林格爾築城以為長久計,本欲進攻,又恐勢單力薄,反被東虜所敗,便沿黃河向南,在偏關入了邊牆,一路向東投至大人麾下,聽候差遣。此番與末將同來的有騎兵三千,步隊和輜重進入次邊繞了遠路,應該還有十幾天才能趕到。”

“你,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劉成這一番石破天驚的話讓楊嗣昌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一開始本能的想要痛斥劉成虛報戰功,欺瞞上司,但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原因很簡單,沒有哪個明軍將領會為了冒領戰功撒這麽容易被拆穿的謊,俘虜和斬首不一樣,是長著嘴巴會說話的,尤其是皇太極長子豪格這種高級俘虜就更不一樣了,無論是逃亡的漢民還是朝鮮國的使臣,有很多人親眼見過的,如果劉成想要隨便找個俘虜冒充豪格,很容易被拆穿。至於後者就更不用說了,雖說漠北距離明國有數千裏之遙,但出兵打敗土謝圖汗這種大事是不可能胡編的,最多半年後就能通過商人和蒙古牧民查證清楚。

“自然是真的,我行軍匆忙,還沒來得及把豪格從我妻子那兒帶來,不過俘虜的零散女真人頗有幾個,我今天便帶了一個來,大人可以叫進來問問。”

“好,快傳他進來!”

劉成應了一聲,不一會兒郝搖旗便領著阿克敦進來,看到眼前這個留著兩條金錢鼠尾的壯漢,楊嗣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問了個阿克敦幾個問題,阿克敦一一回答。過了一會兒,楊嗣昌沉默了下來,至少他到現在為止沒有發現什麽破綻,至少可以確定這個人應該是個真韃子,他的心裏開始逐漸傾向於相信劉成的話了,對方沒有必要撒謊——隻要把正主豪格拉過來和朝鮮使臣一對質就真相大白了。

“你們都下去吧!”待到郝搖旗與阿克敦退下,楊嗣昌低聲問道:“劉將軍,塘報上沒有提到這些,應該是你搞得鬼吧?”

“不錯,正是末將下的禁口令,活捉豪格的事情禁止外傳,就連杜如虎將軍也不知道。”

“你為何要這麽做?”楊嗣昌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你可知道就憑這件事情,我就可以治你一個貽誤軍機之罪!”

“因為這麽做更有利!”劉成神色平靜,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楊嗣昌的威脅:“如果我寫在塘報裏,很快就會泄露出去,皇太極也會知道他的兒子落在我們手裏了。”

“哼!”楊嗣昌冷笑了一聲:“笑話,皇太極他又不是傻子,這麽長時間總有幾個敗兵回去了吧,他怎麽會不知道他兒子已經落在你的手上?”

“那一仗是在晚上打的,而且形式十分混亂,交戰之前東虜也已經人困馬乏了,能逃回去的人寥寥無幾,皇太極應該不能確定豪格是死了還是落在我們手上,這中間的區別可就大了。”

楊嗣昌沉默了下來,他聽懂了劉成沒有說出口的話,對於大明來說,一個活豪格可比死豪格有用多了。

“劉將軍,你馬上把豪格送到大同來,我會親自向聖上為你請功!”楊嗣昌的聲音不大,但十分堅定:“你放心,你立下如此大功,陛下一定會重重賞賜你的!”

“楊大人,我覺得這件事情您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比較好!”

“慎重考慮?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件秘密最好就保持在你我兩個人之間!”劉成說到這裏,轉過頭向一旁的楊青一笑:“楊老公,我相信您是不會把多嘴的!”

“劉將軍你放心!”楊青的臉頓時漲紅了,一副因為受到懷疑而受辱的樣子:“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出賣少爺的。”

“青伯,你去門口那邊看著,別讓其他人過來妨礙我和劉將軍!”楊嗣昌把老仆支了出去,屋內此時隻剩下他和劉成兩人,他壓低聲音問道:“你的意思連聖上也瞞著?”

“尤其要瞞著聖上!”劉成笑道。

“你若是連聖上都瞞過去了,豈不是少了一筆大富貴?要知道生擒虜酋的長子,說不定可以封侯呀!”

“那又如何?皇太極又不隻有一個兒子,放過了這個,還有其他人嘛,劉某年未過三旬,封侯之事尚早!”

聽到劉成這段可以說是狂妄之極的話,楊嗣昌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出口,他想了會,問道:“將豪格交到朝廷手中,有什麽不好的,讓你這般堅持反對?”

“因為現在朝廷沒有一個主事的人,壞事的倒是成群結隊!”

“胡說!”楊嗣昌怒喝了一聲:“今上乃是少有的英主,如何沒有主事的人?”

“督師大人,我說的不是天子,而是宰輔!”劉成冷笑了一聲:“督師大人,你是聰明人,若是把這豪格交上去,是當做與東虜和議的籌碼,還是繼續打下去,恐怕朝堂上先得自己吵翻天吧?”

楊嗣昌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嘴上雖然不說,心裏卻清楚劉成說的不錯。為了打壓相權,從明太祖朱元璋開始,就提高了禦史台,即監察官的權力。諫官們可以隻憑風聞,甚至一些荒謬可笑的理由對執政大臣進行彈劾,而且不用負任何責任。按照慣例無論這些攻擊是否屬實,在天子做出裁決前,被彈劾的大臣都必須暫時停止行使權力,回到家中閉門思過。如果一個具有豐富政治經驗的天子手中,諫官將是一個非常有效的工具,他可以根據情況,對執政大臣提醒、削弱、打擊、甚至罷免、乃至降罪處死。但假如身處至尊之位的那人沒有足夠的經驗和能力,那諫官就會淪為黨爭的工具。一個輔政大臣的權力不光取決於他本人的官職和天子對他的信任程度,在很大程度上還取決於他出任了多少次主考官,有多少門生,因為諫官通常是從剛剛新晉進士中的優秀者中選拔出來的,某個門生越多,自然遭到彈劾的可能性即越小。而眼下朝堂上那幾位輔臣根本就控製不住那些禦史,而崇禎本人也缺乏使用諫官的經驗和技巧,因此無論他們選擇是戰是和都會因為遭到禦史們暴風雨般的彈劾,而敗下陣來。

“也好,這件事情暫且放下不提!”楊嗣昌歎了口氣:“東虜在和林格爾築城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了,打算如何應對?”

“自然是要盡快拿下來!”劉成毫不猶豫的答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和林格爾距離大同不過幾日路程,若是讓其築城成功,隻恐宣大二鎮無寧日了!”

“劉將軍所言甚是!”見劉成如此爽快的表態,楊嗣昌心中懸掛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心中不由得暗想:“此人雖然行事跋扈,但在關節上還是靠得住的,也虧的是父親有大恩於他,否則還真未必能為自己所用!“既然如此,就要給他一些甜頭嚐嚐,否則也不是長久之計,想到這類,楊嗣昌笑道:“這次圍攻和林格爾,便由你提督各鎮兵馬。若是攻破此城,我便啟奏聖上,前往遼東督師,那時你便提督各鎮兵馬吧!”

“恕難從命!”

楊嗣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劉成,問道:“劉將軍,你方才說什麽?”

“恕難從命!收複和林格爾沒有問題。至於隨大人前往遼東之事,請恕劉某不能從命?“

楊嗣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如果換了旁人,隻怕早已喝令將對方拉下去了,先打幾十軍棍再說,但劉成的實力以及剛剛立下的大功讓楊嗣昌猶豫了一下。

“為什麽?”

“我不會打一場肯定會輸的仗。”

“肯定會輸?為何這麽說?你不是剛剛擊敗東虜,生擒了豪格嗎,東虜雖然兵精,你也不亞於吧?”

“那是另外一回事!”劉成冷笑了一聲:“兩國交鋒,決勝與其說在沙場,不如說是在朝堂之上吧?”(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