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雙禮未想李承爵連他也敢下手,氣得連連大呼怒罵,可架著他的那些士兵卻是渾然不理會老主將,未幾便將馮雙禮直接架到了順軍那邊。

將近一半的西軍將士叛降歸順,令得西軍陣營大亂,餘下西軍士卒即便未降,也都失去了與順軍一戰的勇氣,此時人人皆驚皆慌,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孫可望知大勢已去,卻仍不肯降,但也知不可能再與順軍一戰,遂急忙傳令吹號撤軍。

“想跑!”

順軍提督趙忠義見狀,哪裏會放過到手的郡王封爵,右臂狠狠揮落,立時步軍某陣前排士兵往兩側移去,露出藏在他們身後的三十餘門火炮。

伴隨著火炮的轟鳴聲,炮彈在因為急於撤退而陣形大亂的西軍陣中一顆顆落下,帶走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轟隆隆的炮聲中,順軍的騎兵也同時從南北兩個方向,如同一對鐵鉗般朝著西軍無情衝了上去。

急於撤退的孫可望根本沒有時間調整陣形,也根本沒有力量阻止順軍騎兵的衝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順軍騎兵無情的衝撞過來。

順軍騎兵衝擊西軍那刻,那些沒有甲衣保護的西軍士卒被順軍的騎兵不斷往裏衝撞,要麽成為馬下亡魂,要麽就是被一柄柄長矛戳得透心涼。

好像狂風吹過,成片的西軍士卒如地上的枯葉般被卷起,又掉落。

“進!”

竇名望指揮的步軍也不失時機的開始追擊,由於順軍騎兵的南北夾擊,截斷了很多西軍後撤之路,使得順軍的步軍攻擊變得更加有效。

一千多順軍的弓箭手拚命挽弓、搭箭、朝前方半空飛射,一波接一波的箭枝在空中變成一陣陣箭雨,帶著刺耳的尖嘯聲成片的掉落在惶亂崩潰的西軍士卒上空。

“嗖嗖”聲中,同被順軍騎兵衝撞一般,成片的西軍士兵中箭倒地,哀嚎一片。

西軍再難支撐,撤退變成了徹底的崩潰。

“不要亂,不要亂!”

孫可望愛將關有才在馬上拔刀試圖想要穩住潰散部下,胸前的鐵甲卻發出幾聲清脆的撞擊聲,定睛一看幾枝箭落在了馬下。

有鐵甲保護的關有才很幸運,箭枝傷不了他,可那些沒有甲衣的普通士兵卻是被順軍的箭枝射得慘叫連連。

很多士兵都是後背中箭,因為他們是在瘋狂朝後跑的路上被順軍射中。

失去主人的戰馬也被順軍的弓箭射中,疼痛讓這些戰馬變得瘋狂,在人群中四處衝撞,直到無力倒地。

“活捉孫可望!”

“活捉孫可望!”

石峽溝南東方,順軍的呼吼聲一浪高似一浪。

兵敗如山倒,孫可望麵上半點血色也沒有,在楊惺先等將領的保護下拚命東逃。

東府大將鄭國在亂軍之中與孫可望走失,眼見順軍的騎兵正在瘋狂追擊東逃的西營將士,鄭國神色落寞,知道根本不可能挽回敗局,本意就此下馬投降。

然而遠處幾聲銃響傳來,繼而就見鄭國悶哼一聲,痛感讓他本能抬頭看向銃響方向,最後在馬上顛簸片刻,無力歎息一聲從馬上摔下。

東府另一大將王愛秀的戰馬被順軍弓箭射中,馬上的王愛秀不防被突然摔倒的坐騎摔下馬去,不等其支撐站起,幾十騎順軍騎兵從左後方飛馳而來。一匹戰馬的雙蹄毫不留情的踏在了王愛秀的背上,當場令這位東府大將肋骨盡斷。

劉鎮國於亂軍之中既無法同東府會合,也無法有效指揮其部兵馬,隻得打馬自逃,卻於逃跑路上被順軍騎兵攆上。

一名順軍騎兵以長矛戳中劉鎮國後背,劉身上有甲衣,那矛頭未能洞入劉鎮國身體,又由於慣性作用過大,致使順軍手中的長矛直接斷成兩杆。

僥幸不死的劉鎮國顧不得慶幸,奮力甩鞭打馬,可是坐騎卻未能騰跳奔跑,反而慘叫一聲前蹄一彎落地。

劉鎮國同個皮球一般從馬上滾向前側,好不容易爬起卻被順軍步兵團團圍住。

幾杆長矛同時刺向劉鎮國,避無可避的劉鎮國怒吼著硬生生抱住兩杆長矛,拚命向前頂去。

直將那兩名順軍步兵頂出幾丈,卻是再也頂不動。

沒有鐵甲的雙腿被順軍的大刀生生斬斷。

整個戰場形勢一邊倒,那些被順軍接引到石峽溝穀南側待降的西軍將士望著這一幕,人人說不出的滋味,也是人人慶幸早降,否則便如那些不肯降的同袍一般身死當場。

四萬大軍傾刻瓦解,孫可望淚無可流,在少數兵馬保護下隻知倉皇東竄。

逃至先前占領的永清堡時,已被順軍燒毀的該堡卻不能給這位大西平東將軍提供任何保護,隻得繼續向東逃竄。

沿途根本無法停留喘息,因為順軍騎兵在後疾追。

於柳楊堡,孫可望一行被順軍騎兵再次追上,一番激戰,楊惺先陣亡,孫可望僅帶數百人逃出,其中包括其妻子王氏,及二子孫征淇、孫征淳。隨行文臣有吳逢聖,將領楊萬年、王會、張明誌等人。

逃出後的孫可望也是無路可走,隻能重走老路欲由花馬池去尋義弟李定國。

然孫一行逃至花馬池時,城中卻是飄揚順旗。

原是花馬池西南的鹽積堡順軍哨騎發現西軍未在花馬池留駐人馬,於是直接將這寧夏境內的產鹽重地給占了。

前有花馬池順軍阻其東逃之路,後有人馬不歇的順軍拚命追擊,於孫可望而言,局麵已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絕望之下,孫可望竟欲殺妻滅子,爾後自盡。

謀臣吳逢聖同將領楊萬年苦苦拉住孫可望,再三相勸。

吳逢聖道:“府爺乃大西太子,今大西雖亡,但西軍將士於大順多得重用,且西府尚在,府爺如今雖兵敗,威望影響尚在,若能降順並勸說西府,大順未必不重用府爺。”

楊萬年、王會等將領雖對孫可望忠心耿耿,然此際若能有活路,也未必要隨可望同死。

故皆雲:“今我大西,人心思變,惟有降順可免。”

在眾人再三勸說下,孫可望終是去了心底最後一絲驕傲,讓吳逢聖替他寫信送於順軍,願向大順乞降。

接到孫可望降書的寧夏巡撫趙忠義大喜過望,急命將孫可望一行押入花馬池,並命快馬向行營報捷。

同時在楊以民的建議下,稱“西逆可旺攜子來降,所帶偽西官丁、婦女共兩百餘口,馬三百來匹……

臣判可旺言辭,可著其撫李定國,若定國願降,則西北再無戰事,此監國如天之福,此大順如天之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