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李化鯨愣住了,他以為這兩具棺材是高傑給自己打造的棺材,以達不破沈陽不生還之壯誌。

然而,棺材中怎麽裝滿火藥的?

前山東綠林盟主一下子困惑無比。

幾個工匠正在小心翼翼的給棺材合蓋封釘,並用糯米製成的膠水和關內帶來的生漆對棺材進行密封,確保棺材上沒有任何透氣孔。

李延宗替高帥向李化鯨解釋了棺材爆破城牆的法子,李化鯨聽後卻是有點不相信這兩具棺材就能把沈陽城牆炸塌。

他指揮順朝聯軍攻北門時,朝鮮人的火炮可是對著沈陽城牆炸的,然而直到最後也沒見哪處地方叫炸塌了。所以區區兩口棺材就能把城牆炸了,李化鯨真是有點不信。

“張獻忠的西軍在四川就是以此法炸開的重慶城牆,重慶城牆可不比沈陽差……”

李延宗將西軍將棺材爆破法用於實戰,並且在西北一些地方再次運用的情報說了出來。

“這麽說來,這法子還真有用。”

聽了李延宗肯定的說法,李化鯨這才對此爆破法來了興趣也生了信心。祖可法那邊來報,說是地道已經往城牆掘進一百多米,照此速度下去,不用天亮就能通到城牆。

高傑點頭,叫來外甥李本深和曹元,命二人率所部騎兵嚴密監視城中動向,防止城中清軍昏了頭趁下雪出城偷襲順軍。

李化鯨認為清軍不可能有這個膽,雖說白日他們攻城失利,可城中清軍死傷也慘重,應該沒有能力組織兵馬出城偷襲。

高傑笑道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別打了一輩子鷹臨了叫鷹啄了眼。

當夜風雪一直沒有減弱跡象,清軍也沒有大膽出城偷襲,因為城外一片白茫茫。

黎明前,兩口裝滿火藥的棺材被悄悄運進地道,由幾十名士兵吃力的拽到沈陽城牆下。

清軍對此一無所知。

大雪是他們的希望,卻也遮蓋了隱藏在大雪下的凶險。

兩根長達數十米的火繩也被連夜趕製出來,負責爆破的是祖可法麾下的一個精於火器的軍官賈老六。

一切準備就緒後,天色尚黑,東方天邊不見亮光,隻能依稀看到一點魚肚白。

第七軍所有部隊都奉命集結,靜默在城外。

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城牆一旦倒塌便於第一時間衝進城中,迅速控製外城並攻入內城。

同時,破城之後雞犬不留的命令被再一次傳達到參戰官兵耳中。

為了刺激軍心士氣,高傑甚至允許士兵破城之後休沐一日。

休沐是放假的意思,破城之後放假是什麽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對於屠沈陽,第七軍上下都沒有心理負擔,因為這座城中沒有他們的同胞,有的隻是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滿洲韃子以及為虎作倀的漢奸。

昨日攻城失利導致三千多傷亡也讓第七軍上下包括“友軍”朝鮮兵,都對沈陽城內的清軍恨之入骨。

在正式攻擊開始前,高傑帶領眾將來到距離城牆兩裏地左右的一處地形稍高處,這裏可以將沈陽城盡收眼底。

持續一夜的大雪讓沈陽城外大地猶如銀妝素裹,白茫茫一片。

很冷,所有順軍士卒都在哆嗦,哈著氣,但心卻是暖和,血也是熱的,破城之後軍功和財富以及對女人的渴望如欲望黑洞深深刺激著他們。

殘餘的獨立大隊士卒也蹲在地上的積雪中,哈什納看著遠處沈陽城的眼神更滿是狂熱。

“喝兩口,暖和暖和。”

高傑將手中的皮囊扔給外甥李本深,裏麵裝的是烈酒,冰天雪地喝上那麽一口,心都燒得慌。

一麵三角紅色小旗從昨日挖出的壕溝中突然伸了出來。

“舅舅!”

李本深目光如炬。

高傑緩緩點頭,頓時三發訊號彈於黎明之際“嗖嗖”升空,繼而在半空炸出三朵紅色煙花。

“點火!”

聽到遠處地道口傳來的命令,賈老六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火把朝地上的火繩子燒去。

“哧!”的一聲,兩條火繩火星閃動,青煙冒起,以極快的速度軌跡往地道盡頭燃燒。

“走,快走!”

賈老六一把拉出同伴,二人頭也不回便朝地道外邊跑去。雖然火繩很長,足夠他二人跑到安全地區,但這種爆破法他們從前都沒有經曆過,誰知道棺材炸響後會不會把二人也給活埋在地下。

拚命的跑,火把也不要了,閉著眼睛拚命的向前跑著,腦袋上不知磕了多少次,也不知跑了多遠,賈老六盤算著該炸了吧。

正想著,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腳下的大地猛烈抖動,旋即一股熱浪從後襲來,一下將賈老六與同伴撲到在地,伴隨著熱浪的是無數泥土和碎粒,嗆得他二人是眼睛鼻子眼淚鼻涕一把抓,好像窒息一般,無法呼吸,然後眼睛一黑,就此暈了過去。

地道外,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那聲悶響,都感受到了地底下傳來的劇烈晃動。

“炸了!炸了!”

等得鼻子都滲出汗水的李延宗一下跳了起來,一點也不顧自己的身份,手舞足蹈的在那叫喚著。

楊清泉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高傑的眼睛卻緊緊盯著沈陽的城牆。

爆炸是發生在地底的,衝天的火光和濃煙並沒有出現,隻覺腳底下的大地猛烈的晃動了一下,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意想中,此時沈陽城牆應該塌下來了,可是幾個呼吸過去,想象中的城牆並沒有如期垮塌下來,仍是屹立在前方。

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怎麽回事,怎麽沒垮的?”

眾人也很快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沈陽南門。

為什麽城牆沒有倒?!

所有人都在心底這樣問,歡呼聲在瞬間消失了,軍官、士兵們睜大眼睛一臉疑惑的看著前方。

被人從地道裏抬出來的賈老六也醒了過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狗日的城牆垮了沒?”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因為所有人都在怔怔的看著遠處的城牆,臉上是疑惑,是失望。

“沒垮?!”

賈老六掙紮著爬了起來,果然,那段本應該垮塌的城牆仍然屹立在那。

“媽的,怎麽炸不垮的!”

賈老六的臉上滿是失望和憤怒,為了炸塌這該死的城牆,他可是險些被活埋在地道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