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的攻擊比北門要激烈的多,也殘酷的多。

順軍投入了包括遼東女真義勇隊在內的六千兵馬,以及第七軍所屬的炮兵大隊猛攻沈陽南門。

遼東女真義勇隊是隸屬於第七軍指揮的獨立大隊,主要是由遼東地區陸續反正歸降的原滿蒙八旗兵組成,總兵力1400人,大隊長(標統)是原滿洲蓋州城守衛哈什納,副大隊長是錦州漢章京耿雲生。

哈什納作為遼東地區第一個向順軍歸降的原八旗將領,得到了原第七鎮帥李化鯨的重用,並將其子米思翰收為義子,賜漢名李榮保。

其後哈什納一直帶領隨其歸降順軍的三百多女真兵協助第七鎮與清軍作戰,更於沈陽之戰不顧個人安危猛衝何洛會將旗,確保主力得以從容撤退,被李化鯨呼為“哈大膽”。

高傑至遼東後,開始著手對遼東各部的整編,特意將各部所屬的原八旗兵全部調出單獨組建隸屬第七軍的獨立大隊(編製為一標),故而嚴格意義上沈陽之戰也是獨立大隊成軍後的第一次作戰。

在誰人出任獨立大隊長(標統)一職上,李化鯨極力向高傑推薦哈什納,最終使得哈什納出任此職,正式成為大順軍隊的建製將領。

和李化鯨驅使朝鮮兵充當炮灰攻城不一樣,高傑是十分重視這支由原八旗兵組成的獨立大軍。戰前便從各部抽調了大量甲衣供女真義勇隊使用,甚至還撥來了幾十付鐵甲,盾牌、弓弩、大刀長矛樣樣齊全,另外還給配了300匹戰馬,使得義勇隊可以說武裝到了牙齒。

同北門李化鯨指揮的攻城戰一樣,南門這邊順軍同樣也是先以火炮轟擊沈陽城牆。

雙方炮擊之時,順軍的攻城步兵六千餘以三個方陣向沈陽城下進發,每個方陣上方都豎滿密密麻麻的盾牌。

隨著順軍的推進,城上清軍的反擊也越發厲害,各種火炮不惜藥子的往城外轟去,造成順軍很大傷亡。

但順軍攻城的戰鼓聲卻是始終不停,並且從順軍後方出現十幾架類似拋石機的裝置。

在城上清軍尚未弄清那些高高的裝置是什麽時,曾在關內給清軍留下震駭印象的“闖王包”便被拋到了沈陽城頭,繼而震天的巨響一聲接一聲,每聲巨響之下都有大量的清軍要麽被活活震死,要麽就是如斷線風箏般從城上墜落。

十幾門擺放於城上的火炮也被掉落的“闖王包”炸得不是炮身飛向半空,就是橫七豎八再也無法使用。

被半空掉落炮身砸死砸傷的清軍也是大有人在。

很多清軍的口、耳、鼻、眼都在往外滲著鮮血,他們聽不到,也看不見,更喊不出,或是在那雙手在虛空中來回抓著什麽,或是在地上不住翻滾,或是如僵屍一般靠在牆角一動不動。

一發“闖王包”正好落在城門樓上,結果轟的一聲巨響,磚瓦四濺,高達三層的城門樓一下轟塌,將躲在裏麵的幾十名八旗兵全部掩埋於當中。

兩個滿洲兵的身子更是被吊在門樓半空的大銅鍾直接砸成兩半,硬生生的砸成兩半。

上半身與兩條腿脫離的時候,那兩個滿洲兵連痛苦都沒有,等到劇痛侵襲他們的神經時,他們卻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

一個目光驚恐的望著緊貼大銅鍾的上半身,一個則雙手撐動使勁往前挪,帶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滿洲幸運也不幸運。

幸運的是銅鍾掉落的時候,他正好筆直的蹲在下方,結果銅鍾一下將他罩在鍾身內,使得他沒有像兩個同伴一樣身子分成兩半,可以說是毫發無損。

不幸的是,銅鍾掉落於地時發出的巨大聲響當場就將他震暈過去。

等他醒來時,耳朵仍是嗡嗡一片,眼前更是漆黑一團,他拚命的錘打銅鍾,試圖讓外麵的人聽到動靜救他。

可是,外麵卻是一片廢墟,銅鍾被整個埋在了磚瓦之中。

幾天之後,當這片廢墟被人重新清理出來後,人們才發現了掩埋於其中的銅鍾。

當銅鍾被上百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吊起時,才發現裏麵竟有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以及兩根腿骨。

這個老人也是沈陽城唯一的幸存者。

他的名字叫外庫,滿洲老姓鈕祜祿氏。

行營調撥的180包“闖王包”被高傑毫不吝嗇的全用在了沈陽南城,“闖王包”威力驚人的爆炸也沒讓高傑失望,甚至將一些區域變成了“無人區”。

巨大的爆炸讓清軍魂飛魄散,也讓攻城的順軍為之紮舌。

哈什納更是慶幸他早在去年就做了英明決定,否則他和他的族人一定會被凶殘的漢人殺光。

城上近三個牛錄的清軍在經曆“闖王包”的洗禮之後,活下來的人已然十不存一。

緊急從北門趕來的何洛會跑上城牆發現一地狼藉和那遍地死屍時,下意識的倒吸一口冷氣。

城下,耳中塞滿棉花的攻城順軍趁著闖王包炸得城上清軍鬼哭狼嚎之時,迅速通過清軍火炮的射程潮水般湧向城下。

一架架雲梯搭上城牆,一個個身披雙甲的敢死之士口含大刀,奮手攀梯。

城上的清軍在回過神來後也立即開始反擊。

得益於何洛會的部署,沈陽南門駐紮的清軍數量是各門最多,這使得爆炸過後大量清軍迅速從城下登上城,接替死去同胞的戰鬥崗位,踩著同胞的屍體和鮮血拚死阻止城下的漢人軍隊攻上城來。

一場再典型不過的攻城肉搏在沈陽南城上演。

與此同時,沈陽東、西兩門也遭到順軍的進攻,但攻城兵力明顯不如南門,卻是起牽製作用。

初攻北門不利的李化鯨也得到了高傑軍令,令他馬上再次攻城,絕對不能讓北門清軍分出人手增援南門。

喊殺聲和各式呐喊聲響徹沈陽上空,令得外城同內城的婦孺驚恐不已。她們無法同男人一樣做戰,隻能跪在各種神像前不斷祈禱上天能夠保佑最後的滿洲。

天色,突然變得昏暗,繼而有雪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