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下麵來報說是山上有韃子跑下來投降,正和部將楊清泉吃喝的高傑把嘴一抹,抄上佩刀便去看看。

到地發現果真是好幾百韃子跪在營外乞降,男女各占一半,一個個衣衫襤褸,麵黃饑瘦,哪有半點從前的威風樣子,同關內那些難民差不多。

“高帥,是納還是不納?”

聞訊趕到的耿仲明私下認為高傑這個翻山鷂子多半會把這些歸降的滿洲人給坑了,或是拿這些韃子首級往京裏報功。

誰知高傑卻是大手一揮,不僅納了這些滿洲降人,還要下麵給這些人一人發兩窩窩。

軍中的窩窩是昨日從通州運來的,這東西以糯米粉之,狀如元宵,蒸熟後上作一凹,不僅好吃還能充饑,攜帶也方便,據說監國闖王對此物愛不釋手,每餐必以肉沫配之。

軍中卻沒肉沫,多是以鹹菜剁碎佐之,不過吃起來同樣也可口。

耿仲明恭維道:“高帥仁義,乃這些滿洲的再生父母啊。”

“是上麵的意思,要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

高傑沒好氣的說了句,昨天剛接到北京行營發來的軍令,要求對放下武器投降的滿洲人不得再行屠戮,並往通州移送,今後有可能會擇地安置。

有這道軍令在,高傑再是膽大,也不敢亂來。

不過待這幫滿洲降人稍稍墊了肚子後,高傑卻令所有男人集中。

烏光、朗格領著一眾交了武器的部下站在寒風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高傑冷冷上前,卻是命這些滿州兵立即割辮。

“割辮?”

眾滿州兵都是驚愕。

“去辮蓄發,乃我大順新朝雅政,今後爾等一切習性當如漢人,有不願者,殺頭。”

高傑手一揮,立時有親兵上前往人群中扔了十來把刀,以便這些滿洲兵割辮用。

短暫的沉默後,朗格第一個從地上撿起刀割斷腦後的辮子,餘人有樣學樣,不一會便有大半滿洲兵割了辮子,可仍有數十人在那猶豫不決,其中竟然還有同朗格一起帶領滿洲人下山歸降的烏光。

烏光心中難過,辮子是他們族人世世代代的傳承,今日一旦割了這辮子,他們可就再也不是滿洲人了。

其餘不願割辮的滿洲兵大致也都是這個念頭,從前他們的先祖在明朝治下時那明朝的官也不曾叫他們割辮,怎麽今日這大順卻叫他們割辮。

祖先傳承以及民族認同的情感雙重作用下,這些已經背叛了滿洲一族的滿洲人,卻一個個的又生出了矛盾的心理。

“你,過來。”

高傑揮手叫來第一個割辮的朗格,“這些人交給你,如果有一人腦袋上還留著辮子,你的腦袋就要掉。”

朗格嚇了一跳,卻不敢怠慢,趕緊去找烏光勸說,他可不能因為這幫蠢貨丟了性命。

“我等已經歸降,為何一定要我們去辮?沒了辮子,我們怎麽和列祖列宗交待?”

烏光的腦筋轉不過彎來,竟然想讓朗格替他向順軍求情,允許他們這些人留住辮子。

話剛說完,腦後的辮子卻猛的被人一把揪住,疼得他張嘴就要喊,腦後卻突然又是一輕,轉過頭來發現自己的辮子已經掉在了地上。

動手割掉烏光辮子的是朗格那個牛錄的糾兵官哈禮。

“你們割不割!”

哈禮持刀走向那幫不肯割辮的同胞,目中滿是殺意。

“你想幹什麽?要殺掉我們嗎!”

離哈禮最近的一個滿洲人氣憤的向前一步,結果不等他說第二句話,哈禮手中的刀就落了下去,將他一刀砍翻在地。

“不割,就死!”

朗格帶著其餘有刀的手下也逼了過來。

烏光則癱坐在地上捧著他的辮子怔怔發呆。

“拉他出來!”

朗格刀指向一人,那人立時被哈禮他們強行從人群中拖了出來,其他人嚇得不住往後退。

“再問你一次,割還是不割?”

那個被拖出來的滿洲人害怕了,近乎求饒似的叫了起來:“不能割啊,割了辮子,我們就不是滿洲人了!”

朗格鐵青著臉,厭惡的看了一眼這人,右手一揮:“砍了!”

哈禮立時將大刀舉起,不等那同胞求饒,也不等他後悔,就朝他脖子上砍了下去。

“噗哧!”

隨著鮮血的噴濺,一顆腦袋齊致滾落到地上。

人群一陣**,卻是沒有人敢驚叫,更沒有人敢亂動,一個接一個老實的被朗格他們將辮子割斷。

遠處的高傑冷笑一聲:“這些韃子就算割了辮子,也不會把自個當成漢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剛才那一幕讓耿仲明真正領悟到這八個字的真諦。

“高帥,既然這幫人和咱們不是一條心,何必費事留著他們,不如全部宰了。”

楊清泉看向不遠處被關押在一起的滿洲婦孺,那些女人小孩倒不打緊,時間一長,哪個還記得自個是滿洲人。

“仗打完了嗎?”

高傑哼了一聲,“留著他們總歸是能給咱大順統一天下出些力氣,再差,到西山挖煤也是一個勞力。”

……

第三參領兩個牛錄的叛逃讓鳳凰山上剩下的滿洲人更是絕了任何希望,幾千人在山上死氣沉沉。

多鐸讓貝勒尚善組織了一次突圍,可還是被順軍攔了回來,而這次攔他們的就是隨烏光、朗格叛逃的那兩個牛錄。

那些滿洲叛徒不但充當了順軍的走狗,更是每日不斷在山下以滿洲話叫喊引誘山上的人投降。

第一天,隻有十幾個實在餓得受不了的女人帶著孩子下山。

第二天,有一百多個。

第三天,有一千多個。

第四天,傷口感染嚴重已經無法直立的多鐸將堂侄尚善叫了過來,命令對方將山上的所有的女人、孩子全部殺死,絕不能讓她們落到順軍手中,包括他的兒子、女兒及兄長多爾袞唯一的女兒東莪。

尚善驚住,他下意識看向山洞外正在和妹妹東莪一起挖野草的靈格格,還有跟在她們後麵的小多尼。

“豫王叔,要是實在不成,我們……我們也……也降了吧?順軍那邊對咱們的人還好,有給吃的。”

尚善艱難的說出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