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戰許賞額,自古用兵之道。

多爾袞以記一個前程及城中財富、人口激勵三軍,陸四同樣也以軍功賞賜諸軍,但不同的是,除了軍功、賞銀、公、侯、伯三爵封賞外,陸四還賞太後!

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封賞!

華夏數千年,獨此一樁!

而大清有兩個太後。

也就是說若一人擒斬多爾袞,這太後還能餘一個。若兩人合力擒斬多爾袞,這太後剛好平分,區別在於一個年齡大些,一個年齡小些。

但若三人以上怎麽辦?

萬一同當年漢軍圍攻項羽一樣,他一條腿,你一隻胳膊,我一顆腦袋……嘩啦啦的將大清攝政王分成十幾二十來塊,怎麽弄?

這事,可不是人多力量大。

太後再怎麽說,也是個女流之輩,豈能經這麽多虎狼加身?

陸四沒考慮這個問題,便是將來真出現這個問題,估計他多半就會說一三五歸趙大,二四六歸李二,星期天歸錢三。

一月31天,扣去身子不便幾天,有的是時間分配。

大不了有功將士一起做老表好了。

賞太後,不是目的。

目的是激勵三軍將士奮勇殺敵,為中華之國運全力一戰!

當然,賞太後之前,陸四多半也要體驗一下太後的風情。

又貴又熟,世間難找的很。

他,好這口。

監國闖王的賞額一下,保定城頭頓時歡聲一片。

具有樸素情感,且有初步民族大義的順軍將士們,歡呼的不是監國殿下的許下的重賞,而是歡呼他們終於能洗涮過往的恥辱!

從一片到四川,他們經曆了太多,也憋屈了太多。

現在,終於能夠在這保定城釋放出來。

他們要用手中的刀矛斧頭讓城下那幫韃子辮子兵知道,中國是絕不可征服的!

大順的勇士,也絕不是韃子所以為的不堪一擊!

在新闖王的帶領下,他們將再次輝煌,再次強大!

……

鑲紅旗主、多羅郡王羅洛渾一心想掙那個親王的前程,可麾下的兩紅旗將士卻未必個個都跟主子一個心思。

兩紅旗不少滿洲將士剛才都是目睹蒙古兵和漢軍是怎麽被保定城中的賊兵擊退的,這會軍令下來讓他們也攻城,自是不少人心中困惑,不明白主子們怎麽會讓他們真滿洲去當攻城的炮灰。

正紅旗的梅勒額真額爾克就不願意攻城,剛才蒙古兵同漢軍攻城時,他可是看的仔細,城中的賊兵防守極有章法,守禦器械極多,在沒有火炮轟城的前提下一昧強攻,縱是最後能將這保定攻下來,恐怕攻城一方也要損失慘重。

而軍令攻城是正紅和鑲紅兩旗,攝政王的嫡係兩白旗沒出一個兵!

這究竟是攝政王信重他們兩紅旗,還是攝政王有借保定賊人之手消耗他們兩紅旗呢?

這個疑慮,額爾克不敢跟興致勃勃正在披甲的主子說,但卻同固山額真葉克舒低聲說了。

葉克舒是太祖年間的老將,兩次征明,一次是隨多爾袞,一次是隨阿巴泰。前年隨大軍入關時,更是率步兵4000人猛擊李自成中軍,身中三十一創,一眼被射中,猶死戰不退,且越戰越勇,最終配合騎兵大破李自成中軍主力,取得一片石大捷,以功累進二等阿達哈哈番,為正紅旗固山額真。

“都這個時候了,就莫去想其它的,此戰若不勝,我國必為賊兵覆滅,又哪有什麽兩紅、兩白旗!”

同額爾克懼戰不同,葉克舒考慮的沒有額爾克那麽多,而且這位太祖時期的老將也是憋著一肚子火。自建州起事以來,滿洲何時受過這等侮辱!

言罷,也不理會額爾克怎麽想,揮鞭縱馬,揚聲於部下八旗兒郎道:“攝政王有令,破城之後,人口財富爾等分取之!”

此話連叫三遍,又叫:“誰第一個登上城頭,城中的漢人女子任你們挑選,十個,百個都給,隻要你們弄得動!”

一眾正在列隊準備攻城的正紅旗辮子兵聽了固山額真這話,頓時興奮的嚷叫起來。

大營之中進攻的號角聲不失時機的吹響。

白發蒼蒼的葉克舒拔刀向前一指,疾喝一聲:“兒郎們,攻城!”

“殺!”

七千兩紅旗兵卒分成三陣,在號角聲中向前推進。

前方的蒙八旗和漢軍組成的隊伍早已動了起來,看到後方有那麽多滿洲兵湧上來,蒙、漢辮子兵一掃先前攻城不利的頹喪,打起精神齊向城牆湧去。

“弟兄們,這城不難守,隻要咱們不怕,便是再多的韃子也攻不上來!不過大家也看到了,城下的都是些假韃子,隻是北虜和漢奸兵,後麵才是真正的滿韃子……但大夥也不用怕,真韃子也好,假韃子也好,都是人生爹娘養的,沒多生一個頭,多長一條腿,便是來了,隻要咱們自個不慌,他們就是來得再多,也拿咱們沒辦法!……先前大夥打的就很好,接下來穩住就行,老子也不要你們給老子掙個國公,讓老子當個侯爺總成吧!……”

第三軍的提督賀珍提著刀在城牆上親自給手下的兵丁鼓勁,第三軍所轄的第十四鎮的鎮帥、前明老將馬科亦是如此。

馬科雖是老將,但在前明崇禎年間也是以敢戰著稱,以偏裨平流寇積功至總兵,累積軍功僅次於曹變蛟。

當年李自成欲入四川,就是馬科同曹變蛟共同領軍敗之,並窮追至潼關。南原一戰,又是馬科同曹變蛟合力大敗李自成,逼得李自成以十八騎逃亡商洛山區。此戰之後,馬科同曹變蛟即奉調令出關參加鬆錦之戰,結果一個戰死,一個潰逃。

老將悍勇,麾下更有西路軍唯一的銃兵4000餘,先前清軍攻城時於城下死傷極多,便是馬科部銃兵的戰績。

多爾袞將大營紮在北門外,這北門自是清軍主攻方向,陸四將北門同西門交給賀珍的第三軍防守,東門同南門則交給高一功的第一軍防守,但其實第一軍就是第三軍的預備隊,第三軍稍有不支,第一軍就能立即替補,從而在北門最大程度的殺傷清軍。

這也是多爾袞自找的,他就不應該攻城。

陸四哪是使什麽激將法,他就是羞辱多爾袞同清軍。

誠如去年他在豪格屍體上的放的那封信。

東征以來的連續勝利,加上糧食充足,又有監國闖王與將士們共存亡,順軍士氣自然高昂。

而在城牆後方,一條條排成長龍的隊伍正有條不紊的將各種物資從城下源源不斷送上城來。

這些物資有用於守城的石頭、磚塊、石灰、火油、滾木,也有送上去的大餅、熱水,菜湯。

順軍雖然在保定進行了屠殺,但所殺大多是官、紳、兵、富,於平民基本不擾,又經監國闖王連續數天嚴令、安撫,使城中百姓人心安定,除不許接近城門外,城中各處百姓都可自由行動,故而不少膽大的百姓聚集城門不遠處觀看,想瞧瞧大順天兵是如何奮勇殺韃的。

……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闖王乃大順核心,軍民主心骨,不可在城頭久留,還請闖王下城回避!”

既是第一軍提督又是闖王阿舅的高一功見清軍大舉匯集前來攻城,不由擔心起外甥女婿的安危來。

“阿舅小瞧我了,須知我也是屍山血海殺過來的……再說將士們於城上奮勇殺敵,我這主帥躲得遠遠的成何體統?”

陸四深情凝視諸將及附近看著他的官兵們,右臂一揚,飽含深情:“這大順不是我陸文宗一人的,是咱們大順所有官兵的!不管什麽時候,哪怕生死關頭,我也絕不會拋棄將士們!……將士們,我這大順監國闖王與你們同在,永遠!”

監國殿下真情流露時,遠處清軍的號角聲越來越急促,滿、蒙、漢三軍上萬人馬黑壓壓的朝城牆壓了上來。

“去問問祖可法,炮能打到後麵的滿洲兵嗎?”

陸四叫侄孫陸義良去問祖可法,順軍打西安出發時隻有賀珍部攜帶了20門火炮,不過一路攻城掠地,從懷慶、衛輝、彰德及腳下這座保定城又繳獲了30多門炮,合起來倒有57門,現統歸祖可法指揮。

雖然半數都是小炮,但也有十幾門重炮,炮彈最遠能打出三裏多地。先前蒙古兵和漢軍攻城時,陸四並沒有讓祖可法放炮,為的就是這些寶貝炮能夠多殺傷一些真韃子,而不是二韃子。

陸義良不一會就過來回複,說祖可法那邊沒有問題,隻要後麵的滿洲兵在三裏射程之內,他可以保證彈無虛發。

“發信號彈!”

幾枚黃色煙花彈騰空而起,這是按兵不動的信號。

祖可法朝監國闖王所在的城樓看了眼,示意炮手們沉著莫慌。

城外如潮水般的清軍攻城隊伍越來越近,因未到火銃及弓箭射程距離內,所以前麵的蒙古兵和漢軍連盾牌都沒有擋在頭上。

終於,清軍再次越過護城河。

前方的漢軍辮子兵本能的將盾牌撐了起來,密密麻麻的隊伍排著一條條長龍往城牆下湧來。

“放銃!”

隨著馬科的聲令下,保定城牆上銃聲大作,與此同時大量箭枝也如箭雨一般向城下呼嘯射去。

清軍冒著銃子和箭雨不要命的往城牆下抵近,一架架雲梯往牆上搭去。

“大人,滿洲人過來了!”

“將炮抬上垛口!”

聽到祖可法的命令,一直蹲在垛口下的幾百名炮手連同輔炮手開始奮力將沉重的大炮往垛口上抬,墊泥袋的墊泥袋,裝火藥的裝藥,裝鐵彈的裝鐵彈。

“放炮!”

伴隨祖可法一聲令下,一門輕炮最先開火,向著清軍隊伍後麵的滿洲兵噴出炙熱的炮彈。

這一聲炮響不僅讓城上開炮的順軍捂住了耳朵,也讓城外的清軍嚇了一跳:賊人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