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升官;

不降,殺你滿門老小。

新任大順監國闖王陸文宗的態度非常明確,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不過對於降官的任用,陸四顯然也有專屬於他的一套方針。

這套方針不像李自成那樣,隻要明朝官員、士紳願意投降,就放手任用,不加以戒備,結果導致順軍攻占的地區主要官員還是那幫前明降官,最後便是順軍一出北京,原先的大順地盤處處皆亂,使得順軍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防止出現這種狀況,最有效的手段當然是軍政分開,另外就是易地為官。同時已占領地區的駐防兵馬的指揮權必須掌握在順軍將領手中,新降兵馬則一律隨大軍東征,不使留在後方生出隱患。

換言之袁有龍這個河南布政使、田文慶這個懷慶知府除了民政事務,他們根本調動不了順軍的一兵一卒,也無法依靠原先為官地的士紳力量作亂。

至於降兵,大順給予你們戴罪立功、榮華富貴的機會,不好好珍惜是嫌陸闖王的刀不比高闖王、李闖王的鋒利麽。

衛輝方麵是在獲嘉城投降後的第三天方知道府城的西大門已被順軍攻占。

知道這個消息時,城外已經出現順軍的騎兵。

當天更是有浩**順軍大隊旌旗招展,旗鼓鮮明繞城北去,看樣子是要去打北邊彰德府的。

衛輝城中的清軍根本不敢派兵出城截殺往北方而去的順軍,因為城外至少有幾千順軍的騎兵虎視眈眈的看著城內。

為了一舉拿下衛輝這顆釘子,陸四集中第二軍、第三軍四鎮主力,集中了軍中所有的攻城器械以及賀珍部攜帶的20門火炮。

其實陸四手中的火炮很多,前番從巴哈納部、孔有德部繳獲的大小火炮有幾百門之多,紅夷炮都有幾十門,莫說全拉過來,就是拉來三分之一也能半天轟塌衛輝城牆。

可惜,這些炮現在都歸山東戰區炮兵部隊所有,而炮鎮現由洪寶帶領隨山東戰區北進,以致形成侄子那邊家大業大,叔父這邊卻是窮困潦倒的局麵。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拿下衛輝城,陸四也充滿信心。

城內隻有不到一萬守軍,且是殘兵敗將,又無援軍,四鎮主力參戰還拿不下,莫說兩個提督同下麵的四個鎮帥了,就是陸四自個都沒臉再帶兵。

衛輝城內,河南巡撫羅繡錦、懷慶總兵劉芳名、衛輝總兵祖可法麵對順軍的兵臨城下,很快就達成一致決意負隅頑抗,等待可能的北方援軍或南下荊襄的英親王大軍回返。

為了表明自己對大清的忠心,對堅守衛輝的決心,羅繡綿甚至以唐時張巡自詡,更將張巡的詩《守睢陽作》題寫懸於大廳,以示與衛輝共存亡的決心。

祖可法知道此事後,於左右私下道:“羅中丞以張巡自居,卻不知要以何人為食。”

二十日,順軍攻城。

首先攻城的是第十一鎮,鎮帥辛思忠曾率殘兵**平西寧明軍及諸多土司,並派兵攻打青海,是順軍中有名的悍將。

既是悍將,辛思忠用兵自是狠辣。

其先是驅使於懷慶、獲嘉等地投降的綠營兵發起試探性攻城,以尋找衛輝守軍的薄弱之處。

數千降兵扛著雲梯,推著衝車,冒著清軍的箭雨向衛輝城牆湧去。後方稍有滯步不前者,立時遭到辛思忠部大刀督戰隊的砍殺。死屍割其首級,壘於屍旁。

守城清軍盡管士氣低迷,但在順軍驅降兵攻城後還是硬著頭皮進行了反擊。

巡撫羅繡錦堅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故命人將府庫中的銀兩全部抬來,凡守城營兵皆有賞賜。

懷慶總兵劉芳名不相信京裏會派援軍南下救援,因為順軍已有兵馬北上,便是京中真有援軍過來也要先衝破順軍攔阻。至於巡撫大人所言南下英王大軍不日將返,劉芳名更是壓根不信。

英王大軍真就不日將返,他順賊豈敢聚集主力於此間攻城!

可事已至此,為身家性命,劉芳名也隻能硬著頭皮,咬緊牙關拚死撐下去。

降兵攻城仍在繼續,為了守住衛輝,城中清軍將城中房屋幾乎拆了一半,拆下的木頭和磚瓦都運到了城上,此時磚瓦如雨潑不斷扔到城下,滾木也不住丟下,或是變成幹柴,把一鍋鍋沸騰的糞汁劈頭蓋臉的倒在攀城的“順軍”頭上。

那些被驅趕著攻城的降兵是有苦難言,想要退,順軍督戰隊的大刀更是鋒利,後麵的人頭堆都壘了七八個了。想往上爬,上麵過去的“同袍”下手也不留情。真是進退兩難,在城下倍受煎熬,慘叫哀嚎之聲響徹雲天。

突然,順軍大陣傳來收兵聲,降兵們如蒙大赦,紛紛退下。

如潮水一般湧來,又如潮水一般退下,隻不過城下卻多了上千具屍體。

看著退回去的順軍,守城的清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但上上下下都知道,這隻不過是順軍的一波試探,猛烈的攻勢在後頭。望著城上已經清了一半的守城器械,清軍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頂住,又能頂得住順軍多少次攻擊。

“賊兵退了,退了!”

不管順軍這次攻勢是試探還是正式,總歸是打退了賊兵,羅繡錦這位全城軍民的主心骨放聲笑了起來,以此來激勵將士們堅守信心。

不過,羅撫台的笑聲剛落,撤走的順軍陣中卻有兩騎如逆水行舟般縱馬奔到城下。

馬上騎士也不多言,張弓搭箭就往城上射箭。

二人前後連射十數箭,箭枝落在城上不同地方。

每枝箭上都綁著一封信。

信是勸降信,上麵言道若清軍再不投降,破城之後則守城官員不論文武,近親三族都要處死。

簡單一句話後,附了長長一串人名,定睛一看赫然是這衛輝城中文武官員的姓名。

上至巡撫、總兵,下至主薄、把總,無一不登記在冊。

而讓那些看到信件的官員震驚的是,信上每個名字後麵都標注了這些官員的籍貫,也就是老家所在。

蠅頭大的小楷字,密密麻麻。

似在提醒這些看到勸降信的官員——你祖宗十八代我大順都能查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