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借兵助中國驅逐韃虜?

賈漢複把海州方麵的急報看了又看,很是有些發笑,當年被明朝在朝鮮揍得要死要活的小小倭國竟然要借兵幫中國驅逐韃子,這不是荒唐麽。

“自援朝之役後聽說倭國主政的是什麽德川幕府,此幕府與明朝並無通商,也無朝貢,怎麽突然會想到借兵的?再說就算那德川幕府真有意助中國抗擊滿洲韃子,也當同南都聯絡沒道理跑咱們這邊來啊?”

原明朝甘肅總兵、逃跑將軍李棲鳳現在混得也是風生水起,剛剛被任命為督府總兵銜參議,很是榮焉。

他卻不知總兵參議是都督陸四為了解決官多職少特意設置的,計劃中要批發上百個參議出去。

李棲鳳的潛台詞是咱們這大順也好,大淮也好,在法理上都是“賊”,那日本國畢竟是個正規國家,沒理由不同繼承明朝衣缽的南都談借兵的事,反過來同賊談的。

“不荒唐。說不定南京那邊有人已經開始同倭國聯絡了。”

陸四一點也不覺荒唐,雖然前世倭國對中國犯下不可饒恕的戰爭罪行,但在1645年,倭國日本卻是中國讀書人眼中的小中華,一個文化圈的,很是親近。

而日本人也稱漢族政權的中國為華夏嫡子,他們是庶子,並以此為榮。滿清入關之後,日本國內思想界有嫡宗有難,庶宗當救,絕不能讓韃虜滅亡中國本支的呼聲。

沒有陸四的曆史中,南明政權在危急關頭,也將求援的目光投向了東邊的日本。

第一次是清軍占領杭州,當時南明的水軍都督周鶴芝派使者到日本薩摩藩求援。

此後兩年,南明政權先後三次派正規使團向日本求援,可惜沒有得到日本方麵的回應。

由於國內抗清形勢急轉直下,南明政權在日本數次沒有回應的前提下,又派出三批使團赴日求援。

這已經不是請兵,而是求兵了。

其中一次,有名的大思想家黃宗羲也在使團之中,並且還是以左都副禦史的身份出使。

最後一次向日本求援的使臣是大儒朱舜水,然而依舊沒有成功。此後朱舜水眼見複國無望,便留居日本成為水戶藩主德川光國的座上賓。

日本為何沒有響應明朝的求援,陸四了解的也不多,可能與德川幕府鎖國有關,但知道國姓鄭成功父子也多次向日本求援。其中一次不知道是幕府還是哪個藩主真的派兵渡海來助,半道遇上風暴被迫撤回了。

而到了明朝最後時刻,永曆帝朱由榔甚至派太監龐天壽等人聯絡天主教會,希望教皇能夠組織十字軍東征幫助中國抗擊韃靼。

永曆的親筆信中道:“今祈尊師神父並尊會之友,在天主前,祈保我國中興,天下太平”。

隻可惜路途遙遠,兩年多的時間永曆朝廷的使者才到達羅馬,卻沒有直接見到教皇。

又經兩年多的等待,使者終是見到了教皇英諾森十世的繼承者亞曆山大七世。

新教皇對中國被野蠻的韃靼人入侵十分同情,然而教廷今非夕比,已經組織不了十字軍幫助中國。

在給中國的皇帝寫了一封回信後,亞曆山大七世送走了中國的使臣。等這些使臣回到中國時,他們的皇帝早已被弓弦勒死。

中國,也亡了。

溯其根源,明朝之所以向日本求援,也是因了日本的一切都源於中國。

說大哥有難,二弟來助也罷;說師父有難,徒弟來幫也罷;

滿清之前的中國與日本同根同枝,同源同文。

之後,不提也罷。

提了,就是日本看不起滿清這個外來戶。

“既然倭國主動同咱們接觸,那咱們就看看他倭國是真心要助咱們,還是另有企圖。”

由於前世曆史上是南方主動向日本借兵,現在卻是日本主動跑來同淮軍接觸,陸四肯定好奇心大盛,想知道是他的蝴蝶翅膀把德川給扇了,還是說曆史還有他不知道的真相。

如果德川幕府真的肯借兵,陸四覺得可以讓他們去打朝鮮,斷掉滿清糧草來源之一。

海州方麵接到督府將倭國使臣送至徐州的命令後,立即安排人將那自稱幕府使臣的雜賀黨大名一行快馬送往徐州。

隻是,這個雜賀黨大名卻是個騙子。

嚴格來說雜賀是中日混血兒,爺爺是中國福建人,奶奶是原日本雜賀大名的獨生女。

雜賀的漢名姓魏,名耀祖。

雜賀藩早在幾十年前就被德川幕府所滅,所以魏耀祖壓根就不是什麽幕府使臣,他就是個海上破落戶,因為通曉日語和葡萄牙語還曾在鄭家當過一段時間的翻譯。

聽說中國大亂,關外的韃子破關占了北京後,魏耀祖倒是心係故國,想著自己是不是能為祖國抗韃做點事。

可他一無兵馬二無錢糧,能做什麽?

世上事,不怕有心人。

魏耀祖思來想去,決定“空手套白狼”,他先是跑到日本招了幾十個沒飯吃的浪人,然後雇了條船到了崇明島。

原是準備以幕府使臣身份同南京的官員商談,騙取南京明朝政府向日本借兵的國書或相關憑據,再以此去幕府。

這樣在兩邊都不知他底細的情況下,弄不好真能促成雙方聯兵,且自家也能從中謀取利益。

不想崇明的明軍卻把他們當成倭寇開炮轟擊,嚇得魏耀祖升帆逃竄,心有不甘,又聽人說江北有什麽投效李自成的淮賊,計上心頭,想著這幫淮賊都是泥腿子,沒見過世麵,哪曉得什麽幕府不幕府的,於是駕船來到海州亮出幕府使臣的銜頭,稱日本國願意借兵中國討韃。

果然江北的泥腿子沒見識,一聽日本國肯借兵,就立時隆重的將他們迎了過去,甚至在徐州城門還組織了軍民熱烈歡迎他們,這讓魏耀祖慶幸自己來對了。

出示了仿造的幕府官印後,魏耀祖一行被帶到城中一處大宅,這宅子從外麵看起來很大,門禁森嚴,裏外皆是手執大刀的精銳士卒,不用說,那淮賊的首領就住在這宅子中。

一層又一層,也不知進了多少門,魏耀祖同手下幾個浪人被帶到了一座大屋前,隨著一扇大門被推開,一股熱氣洶湧朝雜賀臉上撲來,等到霧氣消散,眼前視線為之一清時,眼前一幕讓魏耀祖眼皮沒來由的一跳。

卻是幾十個光著身子且光頭的中國彪形大漢看著他,這幫人身上不是青龍就是白虎,著實嚇人。

而在這群大漢後麵赫然是一個大水池子,池子中一個背後繡有幾條龍的大漢正背對著魏耀祖他們。

“將軍!”

魏耀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上前幾步,不卑不亢,將幕府使臣的姿態拿捏得十分到位。

背對著他的大漢緩緩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魏耀祖,右手上裹著一塊濕毛巾,滿臉橫肉,看著有些可怖。

果然,敢造反的都是最強男人啊!

魏耀祖正要開口說話時,旁邊有聲音傳出:“樊霸,你吊很大麽?站那幹嘛?還不過來給我擦背。”

“哎,來了!”

樊霸朝魏耀祖咧嘴一笑,從水池中走到角落。

魏耀祖這才注意到角落的台階上竟還趴著一人。

看身形,不是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