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部損失很大,在邳州投降時其部有2600餘人,現在卻隻剩1000出頭。

詹世勳、楊文啟二部明軍潰敗後,馬部剩下的降兵就自覺的清理戰場。他們先是搜尋活著的傷員,將淮軍連同他們自己的傷員抬出置於空地,由淮軍那邊的隨軍郎中給這些傷員上止血金創藥臨時包紮,天亮之後再抬上馬車送往後方邳州進一步治療。

明軍的傷員則隨意的抬到一處,任由他們在那哀呼慘叫。不過莫聽這幫明軍傷員叫的慘,但叫的越大聲越說明他們死不了,叫不出來的反而離死不遠。

幾乎百分之八十的傷勢都是由刀矛造成,被刀砍的還好些,隻要當場沒死的多半就是皮肉撕裂傷,及時止血包紮能活一半,最多也就是斷胳膊斷腿。

被長矛刺中的多數活不了,因為矛頭刺的太深,九成胸腹部中矛的人內髒都會損壞,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根本救不了。

降兵們也是見得多了,所以在抬傷員時發現是矛傷且傷勢在肚腹部的,多半會直接補刀,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莫看這樣做很殘忍,實際對於受傷的卻是最好的“人道主義”。與其生不如死在那痛苦等侯死亡,感受生命的消逝,不如一刀了斷解脫的好。

傷員抬完便是搬屍,每具屍體都被這幫降兵挨個摸過,銀子銅錢包括值錢的東西都會被摸走。

不過淮軍這邊,降兵們不敢。

淮軍也無須降兵們去搜,戰前哨官會吩咐下麵的什長將手下人身上的財物、重要物品統一上繳保管。

如果不幸陣亡,財物就會由活下來的人平均瓜分,其它重要物品則會專門寄回家屬,並實額發放撫恤。

士兵帶在身上的財物其實不多,淮軍大部分士卒都是淮揚本地人,在領取餉銀和賞賜後,他們總會將錢寄給自己的家人,身上隻留一小部分。

淮揚以外的士卒,幾乎一半都沒有家,有家也在很遠的地方。沒有親人牽掛的他們餉銀大多花在了女人和吃喝上。不是這幫人沒心沒肺,而是他們真的不知道家人現在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陣亡將士撫恤這一塊,在陸四的親自安排下,淮軍可以說是做到了這個時代最好。

老營那邊就有專門的撫恤機構,由陸四的大哥陸文亮負責,除了足額發放撫恤,在土地、子女、居住這一塊,也有對應的措施。

陸四當初在淮安城外亂葬崗就曾對淮軍說過,隻要淮軍還在,陣亡犧牲將士的子子孫孫永受淮軍庇護。

這個庇護實際就是陸四給予追隨者的一個特權,用他前世的話講,這個特權就是使追隨者的後代在出生之後和普通百姓孩子就不在一條起跑線。

看起來,很不公平。

但,很公平。

因為,這是人家父輩拿命換來的。

將心彼心,如果陸四拿腦袋替別人賣命,卻無法使自己的後人從中獲益,恐怕陸四也要反他娘的。

封妻蔭子自古就是中國人最正的價值觀,沒有之一。

不能封妻蔭子,也要讓家人過得好,這是最起碼的。

賣命必須有回報。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信仰。

陸四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他就必須尊重這個時代的信仰,並一絲不苟的去執行,去保障。

中國人骨子裏就是要為兒孫謀福,誰也不願意兒孫再吃他所經曆的苦。

努力,拚命,為兒孫謀福,沒有錯。

陸四不做違背人性的事,他也知道這麽做不過不過是讓曆史重新來一次輪回。

但顯然,現在考慮的不是這個。

兒孫自有兒孫福。

三百年必有王者出。

陸四,做好自己的就行。

每一個淮軍,無論是軍官還是普通士兵,都有一枚腰牌。軍官是鐵牌,士兵是木牌,上麵隻記錄三樣東西,姓名,籍貫,年齡。

徐和尚腳下放著四個大麻袋,裏麵裝滿了腰牌。

第二旅傷亡很大,直接陣亡九百餘人,傷五百多,其中軍官17人,標統孫四負傷。

這麽大的傷亡,換句話說第二旅殘了,就算補充新兵,至少三個月,這個主力旅都得“閑置”。

陸四給出全力救治傷兵的指示,並讓陳不平就傷兵退役轉任縣鄉同淮安府尹鄭標、揚州府尹鄭元勳對接。

重度殘疾的則要在後方修建幾座專門的榮軍所,家人願意照顧的撥專款,家人若不願接收或不便照顧的則在榮軍所安置,根據傷員功績和職務享受超一檔待遇。

如正兵,享鄉公所專員待遇;如哨官,享三班待遇;如隊官,享縣令待遇。

快寅時,淮軍大規模搜山結束,前後一共抓獲了1300多明軍,繳獲戰馬1600餘匹,斃敵1300餘。

從傷亡數據來看,明淮雙方差不多一比一。

但從戰鬥性質來看,無疑是淮軍的一次大勝,毫無花頭的大勝。

柏永馥騎兵集團的覆沒為淮軍全殲劉澤清集團創造了一個極有力的戰場條件。

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沒有抓到柏永馥,不過陸四相信這家夥肯定沒跑出雲龍山,所以命令第一鎮的第一旅立即封堵雲龍山北端,讓孫武進率旗牌隊封堵雲龍山南端,趙忠義的騎兵旅則分成數支天亮之後繼續搜索。

其餘各部暫時休整,埋鍋灶飯,天亮之後再向徐州進軍。

吩咐完這些沒多久,一個好消息傳來,劉澤清的侄女婿詹世勳被擒獲。

擒獲詹世勳的是其手下兩個親兵,這讓一直想要抓大魚的營官曹彥虎十分鬱悶。

因為詹世勳如果是被曹彥虎的部下直接抓獲,那功勞肯定要算在他這營官頭上。可現在詹世勳是被自己手下綁住送來,雖說也記功,但卻大打折扣。

陸四一聽前頭捉了詹世勳當然高興,讓趕緊將詹世勳送過來準備問問劉澤清大營情況,沒想這個詹世勳見到他後竟說隻要淮軍不殺他,他願意為淮軍招降。

當然不是招降劉澤清,而是招降劉手下的將領。

詹世勳說了兩個人名,一個叫張國柱,一個叫張士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