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怎麽了?”

從小袁莊回來,徐和尚就見都督臉色有些難看,好像十分不高興,便縱騾子靠過來問了聲。

陸四搖了搖頭,道:“和尚,我問你,要是有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吃我的喝我的,卻總想著把我的鍋給砸了另起爐灶,這種人要怎麽辦?”

“誰這麽大膽?砍了!”徐和尚火冒三丈。

“砍了?”

陸四一愣。

“當然,不砍留著下崽不成?萬一真要叫他把都督的鍋給砸了,那弟兄們喝西北風去!”

徐和尚“呸”了一聲,他平生最是痛恨這種吊人,怔了下心中一突,難道都督是說的自己人,不由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問了聲:“都督,這人誰啊?”

陸四卻沒有告訴徐和尚是誰,隻是想了想招手讓騎在後麵的齊寶到前邊來,然後吩咐他道:“你去淮安城找孫武進,告訴他我過兩天再進城。”

頓了頓,又補了句,“要是孫武進問我為什麽遲兩天,你就說,嗯,咱頭疼。”

……

淮安城。

在郭老四營門外猶豫了許久的射陽湖蘇六還是歎了一聲,轉身朝老城方向走去,最後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門外遲疑再三,還是輕輕敲了起來。

門很快被打開,一個大漢朝蘇六看了眼,什麽也沒有說直接將他帶進了屋內。

屋中,抱著一個女人的不是大順揚州都尉、淮軍旗牌標統孫武進又是哪個。

“去吧,這沒你什麽事了,等忙完爺再找你。”

孫武進將一枚銀錠朝那女人手中一塞,又掐了把對方突出的胸膊,這娘們可比吳家那小妞巴適,叫人處處舒服。

想到那吳家小妞,不免有些遺憾,也很是好奇那個施劍翹是何方女子,能讓都督如此緊張,硬是不許他把吳家小妞留下。

扭頭朝進來的蘇六笑了笑,孫武進“嘖嘖”道:“蘇六兄弟可真是貴人呐,咱叫人請你幾次你不得空,這回怎麽主動到咱這來了?怎麽,不怕那餘盟主知道怪罪你?”

蘇六待那胭粉很濃的女人走後,方才悶聲道:“孫武進,你什麽意思?”

“咱能有什麽意思,坐下說吧。”

孫武進指了指凳子,將桌上一封信直接扔向蘇六,“這是你爹給你的信。噢,不過你爹不識字,這信是請人寫的……你要不識字我就找人給你念念?”

蘇六是射陽湖那邊的人,而射陽湖在寶應境內,也就是蘇六的家人在南路軍手裏。

“你究竟想幹什麽?”

蘇六臉色很難看,他沒有看他爹那封信,他不識字,也不需要人給他念信中寫的是什麽。

因為,這封信本身已經告訴他了。

“咱不想幹什麽,咱就是替咱都督不平。你蘇六兄弟應該知道這淮軍是咱都督一手創立,且是咱都督領著南路軍兄弟拚死給你們北路軍解的圍,當初說好的分兵不分家,所以現在圍也解了,這淮軍南北兩路軍是不是就得合二為一?”孫武進給蘇六倒了碗茶。

這茶葉可不是他跟在都督身邊喝的碎沫子,而是正宗的杭州雨前龍井,左大柱子給他的。但也不是左大柱子買的,乃是高郵富商駱永貴聽說少都督受了重傷,特意請名醫過來診治順便給淮軍各位好漢的小小心意。

別說,那駱永貴會做人,孫武進尋思過一陣便跟都督替他駱家求個情,把那小女娃放回去。

“合兵的事,我和郭老四商議過,也問過其他人的意思,大家基本上都沒意見。”

蘇六的確和郭老四,陶麻子、李二狗、花點王等人商議過,眾人對南北兩路軍重新整編都是支持的,所以他實是不明白孫武進還要搞這些幹什麽。

“這事我知道你們都沒什麽意見,但是合起來後那位餘盟主是不是不太適合再做這大當家的了?”孫武進饒有深意的問道。

“這?”

蘇六愣住。

“蘇六兄弟可要知道,我家都督現在不但是大順的節度使,更是大順的淮陰侯,他餘淮書是什麽?”

孫武進“嘿嘿”一笑,“聽說那位被咱們活捉的漕運總督許了餘淮書一個知縣的缺是吧?咱就算他是個知縣,可這知縣能和咱都督這侯爺比嗎?”

蘇六沒吭聲,有關餘盟主和路部院談判的事北路軍上下都知道,細說起來,這件事不止餘盟主對不起陸四兄弟和南路軍,就是他們這幫人也是良心叫狗吃了。

“縣令肯定是沒法跟侯爺比的,現在什麽局麵蘇六兄弟也清楚,既然這位餘盟主不肯屈尊讓賢,聽說還想和外人搭線,那麽,咱就不能看著他餘盟主把咱淮軍給禍禍了,讓分兵不分家變成徹底分家,所以,隻能請蘇六兄弟幫幫忙。”

說完,孫武進起身走到蘇六身邊,學著都督的樣子一隻手按在了蘇六肩上,“這件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蘇六兄弟,你蘇六兄弟可不能讓我不好做人啊。”

“說半天,你到底要我幹什麽?”蘇六眉頭緊皺。

“不幹什麽,就是請你幫忙除掉那位餘盟主。”孫武進凶相畢露。

“除掉餘盟主?!”

蘇六吃了一驚,一下站起腦袋跟撥浪鼓似的直搖,駭道:“不可,萬萬不可,我要是殺了餘盟主,王二和秦五他們肯定要和我拚命!”

“你以為餘淮書真死了,王二那個陰陽先生和秦五這個給人蓋房子的會和你拚命?”

孫武進哼哼一聲,將蘇六重新按坐了下去,“不會,他們絕對不會,說不定他們還巴不得你這麽做呢。”

“就算他們不和我拚命,以後我怎麽還有臉在淮軍?誰個還拿我蘇六當人看?”蘇六不想背上罵名。

“你放心,事成之後我就把你弄到海州去當標統如何?離王二、秦五他們遠遠的。”

言罷,孫武進從蘇六懷中拿起他爹的信緩緩放在桌上,“這件事對咱們淮軍,對你蘇六都大有好處,你要想清楚,可不能犯糊塗,那樣會害死人的。”

“你!”

蘇六麵如死灰,繼而豁的一下站起,死死看著孫武進,沉聲問道:“這件事陸四兄弟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