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四院,急診科,夜。

“陳科長,陳夏,臭小子,趕緊出來,外麵又送來了幾個急救病人,我們忙不過來了。”

急診科主任杜國標在門外急吼吼地大聲喊著。

休息室內,正扒在桌子上睡覺的陳夏迷茫地抬起來頭,看了一下手表,淩晨1點半。

“知道了老杜,我馬上就到位。”

陳夏回答了一聲,趕緊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準備出門,滿滿一杯枸杞子泡野山參。

自從北京回來後的這兩個月裏,他這腰就沒好過,天天酸痛,眼圈很黑,走路發虛。

不,這一定都是因為經常上夜班熬出來的,絕對不是因為新婚夫妻天天**打架打出來的。

推開休息室的大門,外麵搶救大廳內到處都是吵吵聲,這午夜淩晨時分,估計也就醫院急診科才會這麽熱鬧。

陳夏拉住一個小醫生吳紹臣問道,“怎麽了?什麽病人?”

吳紹臣小聲匯報道:

“家屬剛送來的一個老年男性患者,75歲,自訴平素有“肺病”病史,3天前出現感冒症狀,半小時前出現呼吸困難。

查體:體溫37℃,血壓210/120 mmHg,脈搏40次/分,心率130次/分,雙瞳等大2.5 mm,光敏,頸靜脈怒張,雙肺滿布幹濕羅音,雙下肢輕中度浮腫。”

“喲,血壓這麽高,這是要血管爆炸的節奏啊,走,過去瞧瞧病人。”

其實按正常操作,陳夏是沒有資格當“上級醫生”的,按照他這個相當於中專學曆,大專函授在讀,本來應該就是打打下手,旁邊聽聽的小角色。

可是誰叫他是科長呢,論級別比急診科科主任杜國標還高,難道要他聽吳紹臣這些小P孩的?

等等,好像吳紹臣比他年齡還大……

這兩個月來,杜國標看到陳夏的醫術水平都還不錯,就沒把他當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醫生看待,以為是陳炳坤曾經對這個兒子傾囊相授過。

要說現在這醫院膽子也真大,要是換了後世,沒有執業醫師證都是問題。

陳夏一邊翻看病曆,一邊拿著聽診器走了過去,這是一位體型肥胖的老頭,躺在病閑上不斷喘著粗氣、大汗淋漓,不過好在神誌清楚還清楚。

“老人家,你現在感覺哪裏不舒服?”

老頭指著自己的胸口,說話時斷時續:“我,我,我這裏悶,透,透不上氣來,頭暈,要死啦。”

說完還用力一陣咳嗽,老太太在旁邊趕緊用手絹接住。

陳夏瞄了一眼,黃膿痰。

於是拿出聽診器,拉開衣服一瞧,老頭的胸廓前後徑明顯增大,肋間隙和劍突下胸骨下角增寬,這是“桶狀胸”嘛,這下心裏有底了。

又仔細聽診,呼氣相明顯延長,濕羅音所占比例小、音調較響亮。觸診雙側語顫減弱,更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老太太看了相當著急:“醫生,救救我這苦命的老頭子吧,哎喲喲,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陳夏趕緊安慰道:“沒事沒事,這大爺是肺部感染了,然後把血壓給帶高了,我們馬上給藥,慢慢會緩解的。”

走到醫生工作站,吳紹臣趕緊問道:“陳科長,現在是不是馬上就用降壓藥?”

“先處理感染吧,老頭是慢阻肺急性感染了,氣急也是氣道**引起,血壓高是繼發的,我們首先要處理感染灶,血壓自己會跟著降下去的。”

吳紹臣知道現在要下醫囑了,馬上拿出本子來準備記錄。

“先吸氧、NS 250 mL開通靜脈通道,馬上讓病人去拍個胸片,驗個血常規,心電圖別忘了。”

“好,我馬上就去執行。”

看到吳紹臣跑向護士台前時,陳夏卻非常頭痛的,盡管對診斷心裏有底了,但缺少必要的輔助檢查報告,他深怕會出現誤診。

這個老頭換了在後世,現在必須要馬上上心電監護儀,可是現在沒有,就無法動態監測生命體征。

CT肺部平掃,沒有。想判斷炎症情況和X光無法發現的隱藏病原都不行。

急診血氣分析,也沒有。那就無法判斷患者有無酸堿失衡以及類型,也無法判斷有沒有呼吸衰竭,衰竭了又是哪個分型。

來到急診科這幾個月時間裏,陳夏無數次想摔東西。

作為一個離開機器就沒法看病的前世醫生來說,沒有輔助檢查,完全靠經驗,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就怕一個不小心,延誤了病情,好了,等著病人家屬的排山倒海吧。

讓陳夏抓狂的還不僅僅在於缺少必要的輔助檢查,關鍵還在於臨床藥物種類的缺少。

前世那些耳熟能詳的,非常常見的藥物在1982年根本就看不到。

陳夏的空間醫院裏都有,私底下拿出來還行,可這是醫院,莫名其妙拿出一些藥來,遲早會被抓去切片。

所以他不得不采用一些非常普通、療效非常一般的藥物,最後得到一個非常一般的治療效果。

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沒有輔檢、沒有器械、沒有藥物、沒有經驗豐富的助手團隊,光靠一個醫生有個毛用。

現在你就算讓雲華醫院的淩然、茶素醫院的張凡過來照樣沒辦法動手,隻能幹瞪眼。

一個小時過去了,檢查報告單終於出來了,陳夏一看果然是有炎症,那還等什麽,趕緊用藥吧。

來了,頭痛事情果然來了。

按照後世急診科的治療方案,這時候應該上兩組抗生素聯合“消炎”,再緊急推個甲強龍針,做個霧化吸入解痙平喘,這種治療下患者馬上可以解釋症狀。

話題又繞回來了,現在沒有這些藥。

咋辦?

涼拌唄。

陳夏隻能上一組青黴素針,一組地塞米鬆針。

吳紹臣弱弱地提醒道:“陳科長,你咋不用氨茶堿?”

陳夏一拍額頭,“用吧用吧,反正沒無藥可用了。”

也不能怪陳夏忘記,實在是氨茶堿在他前世的時候已經很少使用了,因為副作用太多,臨床療效並不肯定,呼吸科的醫生已經不再使用這種藥物了。

可是在八十年代,氨茶堿還是主要的臨床平喘藥物,甚至可以說是主打藥品。

入鄉隨俗吧,總比不用好點,陳夏隻能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