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鐵山看到陳鋒之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那是陳鋒之?

那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陳鐵山用力的揉了揉雙眼,仔細的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有些難以置信。

此時的陳鋒之,哪還有半點侯爵之子的樣子?

整個人身著單薄的灰色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最低級的麻布所製。

這種衣服的特點在於耐穿耐磨,尋常百姓一件這種衣裳能夠穿三五年的都沒事,隻需要縫縫補補的就行了。

而且布料還便宜,大多數家庭自己都能織這種布料,衣服當然也是自己做的。

礦上的衣服都是統一製作的,雖然也要收費,但是價格要比自己在外麵購買便宜的多。

陳鋒之來的時候,身上穿的可是華麗的絲綢。

雖然很薄,也不耐穿,更不耐髒。

但絲綢這種料子穿在身上輕便如風,穿著跟沒穿沒什麽區別。

而且在這種炎熱的夏天,也有一定的降溫作用。

頭頂上頂著的是一頂自製的草帽,就是那種直接拿麥稈編織的草帽。

礦場外麵就有賣的,一錢十頂的那種。

這玩意兒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成本,唯一的成本就是人工成本。

材料就是自家的麥稈,隻需要在收割的時候小心點,將其整理過後丟進水中浸泡一段時間,在拿來編織就好了。

這種草帽能夠抵擋小雨,但最主要的作用並不是用來擋雨,而是用來阻擋陽光的。

看著自己的兒子竟然在礦上這麽用功,陳鐵山突然覺得鼻子一酸,有些想要落淚的衝動。

或許,是自己對他太過於嚴厲了?

自己這些年來表現出來的焦急,無奈,在兒子的意識裏,也同樣的無助。

所以才會在得到一個機會之後,就想盡一切辦法的去學習,去讓自己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的路?

然而就在陳鐵山感歎的時候,陳鋒之卻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剛剛倒了一鏟子的煤,打算換一個地方的陳鋒之突然間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

於是乎又折返了回來,蹲在地上認真的看起了剛才探出來的那一鏟子煤。

“陳公子,有什麽問題嗎?”李懷已經提著東西站了起來,見到陳鋒之又蹲了下來,不由得問道。

“有問題!”陳鋒之重重的點著頭。

旋即伸手在剛才的那一堆煤中扒拉了起來。

他們探礦挖出來的數量並不多,挖出來也就是直接倒在地上觀察完就走了。

根本用不著他們來清理,後續開采的時候,礦工們直接就一塊給挖走了。

再說洛陽鏟本來就不大,就算探一米的深度,估摸著也就幾斤煤的重量。

在一座礦上,這幾斤煤就跟沒有似的。

陳鋒之從地上的煤炭堆中扒拉出了幾個小硬塊,雖然還是黑乎乎的一片,跟一些煤炭沒什麽區別。

但感官敏銳的陳鋒之還是察覺出了不太一樣的地方。

“錘子!”陳鋒之直接開口道。

李懷下意識的將錘子遞了過來。

陳鋒之也沒有客氣,直接撿起一塊自己懷疑的小碎塊,放在洛陽鏟的背麵,掂起錘子便輕輕的砸了起來。

正常來說,煤炭再怎麽硬,在鐵麵前也還是不堪一擊的。

就算用的力道不大,炭塊也會碎裂的,更何況那麽小的一塊,連小拇指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大小,根本就經受不起比他大了上百倍體積錘子的攻擊。

然而當陳鋒之一錘子砸下去的時候,倒是有煤散落了出來。

但是最中間,最核心的地方卻依舊沒有改變形態。

陳鋒之繼續加大了力道,中間的部分形態倒是改變了,可沒有一點碎裂的痕跡。

“這不是煤……”李懷大吃一驚,額頭上的冷汗瞬間落了下來。

得虧是陳鋒之細心發現了這個異常,不然等礦工們開采到位置之後卻發現後麵根本沒有煤,那時候問題可就大了。

雖然不至於丟掉這個飯碗,但是自己肯定是要被扣分的。

而扣分最大的影響是什麽?

說的直觀一點,直接影響到的就是自己的評級。

像他們這種勘探專業的人,考核的標準有兩個,一個是工作年限,一個就是日常工作的基本評分。

怎麽說呢,若是連續兩年,評分都在九十五分以上,那就可以直接晉升了。

連續三年,評分在九十分以上的,同樣可以晉升。

連續四年,評分低於九十分一次的,也可以晉升。

連續五年,評分低於九十分兩次的,還可以晉升。

如果你的評分就沒有上過九十分,那麽到第六年的時候,會給你增加一個工齡補貼,這個數額並不高。

但是如果這五年期間,你的評分有三次以上是在八十分以下的,那麽抱歉,你的工齡補貼也沒有。

最直觀影響的,一個是收入,一個是職位。

晉升之後有職位補貼,還有工齡補貼,還有團隊績效獎勵。

綜合而言,晉升一次之後,平均下來每個月能夠拿到的工錢,是晉升前的一點五倍到三倍,能拿多少,最主要靠的是團隊績效。

而一點五倍則是保底能到手的。

若是評分一直不夠,即便拿了工齡補貼,收入大概也就是之前的一點一倍左右,差距那是相當的大。

而晉升之後意味著權力的增加,從一個普通的勘探員晉升為了一個小領導,慢慢的還是有往上走的機會的。

這要是出現一次這麽大的失誤,按照礦上的規定,起碼三分是跑不掉的。

這也就意味著,李懷在接下來將近一年的時間內,要保證扣分不多餘兩分,否則晉升最快的兩年已經沒戲了。

作為專業的人,李懷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這件事情對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不管是自己發現的也好,陳鋒之發現的也罷,總歸是自己這邊發現了問題,沒有將這個問題錯過去。

接下來,陳鋒之直接跑去旁邊打了一桶水,將那個小黑塊丟進水中仔細的清洗著。

上麵黑乎乎的煤炭不清洗幹淨,是沒辦法確認這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的。

然而一陣操作之後,李懷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有些難以相信手中的這玩意兒是從煤礦中挖出來的。

“這裏怎麽會有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