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餓的理由一出,灌嬰瞬間敗退。

還有啥好說的?

還能找到比這更不要臉的理由嗎?

帶上獎賞這兩個字,就算是給這件事情定了性,他是唯一的,不具備普遍性的。

而這次他們大概會用掉幾萬石糧食?

然後整個滎陽就被綁在自己這架戰車上了。

哪怕跟自己不一心,哪怕依舊不想出力,至少他們也不敢拖後腿。

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受到這種恩惠。

但是很多時候,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民心從來不是說事無巨細就能得到的,隻要態度到了,又做出了實事,民心自然就會到來。

當天下午,新任糧官校尉王成便對外放出風聲。

公子王不餓在郡守府翻出了一些關於滎陽被圍期間的記錄,所以決定對滎陽的某些人群進行獎賞。

翌日,王成再次放出風聲,這次的獎賞將重點放在弱勢群體身上。

弱勢群體是誰?

好像大家都是弱勢群體吧?

第三天,王成終於放出了確切的消息,年紀四十五歲以上,膝下無子的老人,年紀十歲以下的孩童,以及五年內,家中有人戰死的。

當天下午,王成便開始組織起了第一批的獎勵發放。

幾家歡喜幾家愁。

邙山頭上,一座新墳前。

一行人有些舉手無措的站在這裏,大眼瞪著小眼。

“這可如何是好呢?”看著寫的牛逼轟轟的墓碑,王明有些茫然了,看的他都想哭了。

“扒開吧!”陳宗正想了想,說道。

“不行,人都死了,還能讓敵人為他樹立墓碑,墓誌銘毫無貶低之意,就此扒開,乃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王明搖頭拒絕道。

李斯現在就在牢中,他二人是奉命前來滎陽調查李斯李由父子通寇一事的。

隻不過來了滎陽之後,滎陽尚且在張楚軍的包圍之中,所以兩人無法進城去一探究竟。

後來張楚軍撤退了,城防有所鬆懈,但依舊城門緊閉,不準出入。

兩人隻好繼續在城外待著,結果這一等,沒兩天呢滎陽就失守了。

而拿下滎陽的竟然是王不餓。

為什麽吳廣帶著數十萬人進攻了數月也沒能拿下城池,王不餓隻用了一天就拿下了?

這裏麵可以操作的空間實在是太多了。

“不扒開你能確定李由是否真的戰死?別忘了,王不餓隻用了一日的功夫便破了滎陽,朝中現在到處都是丞相父子通寇的謠傳,王不餓是什麽身份,你難道不清楚嗎?”陳宗正理智的分析道。

“這……”王明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是啊,王不餓的身份,就是李由通寇的最大疑點,趙高隻要抓死了這一點,就能致丞相父子於死地。

“扒開吧!”陳宗正揮了揮手,身後的士兵有些不太情願的上前掘墳。

這種缺德事沒人願意幹,搞不好是會讓死者的怨氣附在自己身上的。

可是沒辦法啊,不幹也不行,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很快,李由的墳墓便被挖開,一副質地不錯的棺材被打開。

雖然剛下葬不久,但現在天氣已經轉熱,加上李由死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刀口,連腦袋都被王不餓砍了下來。

這種情況下,屍體幾乎每一分鍾都在加速腐爛。

棺材掀開,一股惡臭隨即傳來。

王明和陳宗正兩人捂著鼻子上前看了看,兩人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這若是通寇,那這天下間還有誰不是通寇的呢?”陳宗正忍不住的抱怨道。

“是啊,身上能看到的傷口便不下二十道,連頭顱都被砍了下來,這又怎能是通寇呢?”王明也點頭認同道。

“蓋上!讓李將軍安息吧!”陳宗正揮手示意著。

棺材內躺的的確是李由,這個他們已經確認了,而且死狀極其慘烈,這可不是投降後虐死的,而是真正戰死的。

他們雖然非是武將,但這年頭誰還沒見過戰場啊?

對於傷勢來由的判斷,幾乎人人都是專家級別的。

“禦史,這裏好像有東西!”士兵們正打算合力將石頭製作的棺材板蓋上,一名士兵無意間發現了棺材板下方的圖畫。

旋即,棺材板被翻過來,被刻畫在上麵的圖畫頓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畫麵一共有三幅,一副是李由身著鎧甲,站在城牆指揮防守作戰,下方的正是張楚大軍。

第二幅則是王不餓軍的內應趁夜打開城門,大軍進城的畫麵。

第三幅則是李由被眾多短兵包圍,地上躺著不少的屍體,模樣上看是圍攻他的短兵,而此時的理由,少了一隻手,斷了一隻手,身上盡是傷口,僅僅靠著一杆長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倒下,而一名年輕的軍官正揮舞著手中的鐵劍,鐵劍即將到達理由的脖子。

這三幅畫麵表達出了李由這一生最後大半年所做的事情。

也讓禦史看到,李由並沒有通寇,而是被王不餓陰了,人家提早就安排了內應,所以城破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王不餓選在了張楚軍剛撤退,滎陽防備剛好鬆懈的這個時間點。

這種情況,別說是滎陽,哪怕是鹹陽都未必能守住。

“李將軍力戰而死,有些人卻總是想把一些罪名強加於他,若是讓他如了願,老夫此生難安!”王明情緒有些悲憤道。

一行人很快將李由的墓地恢複原樣,已經沒有繼續調查下去的意義了。

一切皆以真相大白,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然而,若是王不餓在這裏的話,一定會忍不住的鄙視這兩位。

雖然這倆人還算是正義之輩,但,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嗎?

不,你看到的,僅僅隻是我想讓你看到的東西。

千百年後,人們隻會看到我想讓你們看到的這些,而那些被我隱藏下來的,誰又知道?

就在王明陳宗正等人離開後不久,路邊有一道落魄瘦弱的身影,連跪帶哭的將其攔下。

“禦史,我有話要說,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