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嬰和韓信到底有沒有參與戰鬥？
這個問題從這封戰報中是可以看到的。
其一，匈奴人南下了，如果韓信和灌嬰參與了戰鬥的話，匈奴人應該沒有什麽精力南下才對。
十萬漢軍騎兵難道是豆腐渣工程？
當然不會，就說那裝備，都能碾壓匈奴人。
而且去年秋末還打了一仗，也證明了這支部隊是有戰鬥力的。
其二，王離在這封急報中沒有提及任何匈奴軍隊中出現了漢軍製式裝備的字樣。
這都交戰了，不可能看不清楚。
而漢軍的裝備有多先進，不用講大家都知道。
若是灌嬰韓信參戰了，並且戰敗了，匈奴人難道都是傻子嗎？
放著更先進的裝備不用，繼續去用他們那些老掉牙的裝備？
就憑這兩點，王不餓就敢肯定，至少在王離發出這封戰報的時候，灌嬰和韓信還是沒有參戰的，或者是王離還沒有接到任何的消息。
“陛下是擔心匈奴人聲東擊西？”陳平緊緊的皺著眉頭，努力的回憶著戰報上的內容。
“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王不餓直接點頭確認。
這下陳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基本上就成了一條線。
“那現在這情況有些不太好辦了啊……”陳平麵色嚴謹道。
越想越覺得似乎真有這種可能，接著說道：“匈奴人先是全力進攻，發現進攻受挫之後又及時撤退，更換了戰術，繼續受挫，繼續撤退，按照王將軍所言，匈奴人撤退的速度並不快，似乎有誘敵的想法，所以他沒有出擊，這說明對方的將領並非什麽莽夫，是懂一些戰略的。見漁陽不可攻，或許真的會將目標轉移到其他地方。”
“而雲中郡那邊灌尚書和韓將軍也是率軍出征，若是匈奴人知道了這個消息的話，必然會認為雲中郡兵力空虛。”
“若是二位將軍沒有找到匈奴主力，那麽他們真有可能會轉移到西邊來的……”
說到這裏，陳平猛然抬頭看著王不餓，滿臉震驚道：“陛下您早就算到了？”
“算到什麽？”王不餓愣了下，但臉上的表情還是保持不變。
“陛下您肯定是算到匈奴人可能會聲東擊西了，不然的話，為何會在雲中郡留下三萬多的兵力呢？又為什麽會讓張將軍帶著禁軍去邊境？還抽調國內的青壯守城軍去戍邊呢？”
“匈奴人認為二位將軍出擊，大漢西部必然會兵力空缺，然而他們卻根本不知道，此時的大漢西部，同樣駐紮著十餘萬兵力呢！”
陳平此刻更是滿臉的欽佩之意，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沒什麽好說的。
就問這天下，還有誰能夠提前想到這些的？
並且還做了部署的？
三萬多騎兵，雖然沒有灌嬰和韓信這種級別的將領領導。
但他們畢竟是韓信練出來的兵，裝備什麽的都是一樣的，戰鬥力還是沒問題的。
而張不衣帶著的禁軍就更不要說了，四萬多人呢。
戰鬥比韓信練出來的騎兵隻強不弱。
加上幾萬城防軍戍邊。
基本上可以確定，隻要匈奴人敢來，憑借著四萬多禁軍，加上三萬多騎兵的配合，這八萬人左右的部隊，就能打的匈奴人有來無回。
況且，月氏人也在這裏呢，難道他們會坐視不管？
不說別的，漢軍跟匈奴人的主力打，讓月氏人瘋狂的去偷家，匈奴人都會扛不住的。
王不餓心中略顯尷尬。
天地良心，當初自己真沒考慮這些。
讓張不衣帶著禁軍去西邊，那是為了防止月氏人突然變卦的。
畢竟麵前是不設防的肥地，王不餓真不敢保證月氏人不會上來啃一口。
至於說合作，友誼，在絕對的利益麵前，這些東西又算得了什麽？
殊不見王不餓強行讓月氏人給漢軍提供皮衣呢，月氏人心中不爽大漢那是肯定的。
至於為什麽隻帶十萬人，而留下三萬多人。
這個純粹的就是因為擔心這倆人會把這些老底給玩完了，留下一些人當種子來用的。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以史為鏡。
王不餓當然知道，漢武帝時期的前幾次出征，兵力人數都不是太多的。
第一次隻有四萬人，而最多的一次，也不過三十萬騎兵，而那也是最終的決戰。
當時基本上不論匈奴還是漢朝，都是曆史上最強盛的時候。
嗯，這個指的是有史以來，往後的日子不算。
除此之外，王不餓隻是希望利用這種方式，來喚醒大漢百姓的戰意，讓他們知道，這天下並不太平。
這個計策很成功。
然而王不餓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一招竟然還帶來了後遺症……
不對，應該是買一送一。
“對，朕早就想到了，不然為什麽要不聽你們的勸阻，執意派不衣去戍邊呢？”王不餓很自然的接下了這一句誇讚。
雖然是買一送一得到的，但那也是自己的部署安排不是？
所以這份功勞，就應該算在自己頭上。
不止要算，而且還得是早就算到的那種，這要是讓大家都知道這完全就是個意外驚喜，自己這個皇帝的臉還要不要了？
“不對啊陛下……”蕭何突然一拍腦門。
“哪不對了？”王不餓問道。
“這北部的邊境線那麽長，長城沒有修好的地方也不止那一段，匈奴人可以隨意選一個地方南下，比如說代郡？雁門郡？嗯，臣還是覺得代郡更危險一些，因為這裏不論是距離雲中郡還是漁陽郡，都有一定的距離！”蕭何說道。
說代郡危險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裏北部也是有不少山的，長城修建的難度有些大，所以進度一直都不算快。
後來就那麽停工了，所以，匈奴人若是抓到了當地人，是可以通過不少條路南下的。
而代郡距離雲中郡中間隔著一個雁門郡，距離漁陽郡又隔著上穀郡。
他正好位於正中央，是漢軍目前兵力最空缺的地方，而且也正好是沒有進行堅壁清野的地方。
若是匈奴選擇這裏南下，漢軍想要堵住他們，其實真的挺難的。
“不，他們一定會選擇雲中郡的！”王不餓微微一笑。
“嗯？”蕭何愣了下，百思不得其姐的看著王不餓。
“蕭侍中考慮的並非沒有道理，但相比較於代郡，選擇雲中郡才對匈奴更加有利！”陳平同樣微微一笑的解釋道。
蕭何又一次皺起了眉頭。
他的主業是內政，這對外戰爭這方麵，的確是他的弱勢。
陳平也明白這一點，於是直接說道：“灌、韓二位將軍可是率領主力在草原的，而且陛下先前給他們的命令是沿著長城一線東進。弱勢匈奴主力通過代郡南下，以斥候的偵查能力，是可以偵察到這些的。”
“遊牧民族行軍的流程其實是固定的，作戰的時候也並非無跡可尋，隻要找到他們，就不難追上他們，這到了草原上容易迷路，難道回了家還能迷路不成？所以，匈奴人若是選擇了代郡，則可能被灌、韓兩位將軍從身後迅速的追上，最先倒黴的，自然是他們的後勤。”
“而選擇雲中郡就不一樣了，若是匈奴人往北繞一下在南下，灌、韓兩位將軍想要及時的找到他們，恐怕是有些難的。”
“而雲中郡的主力都出去了，即便匈奴人不善攻城，無法攻破長城的防禦，但是在這附近，不是還有月氏人的嗎？”
“以這次戰爭中匈奴人表現出來的睿智，他們應該能看到月氏人的存在，對他們產生的威脅要遠比之前更大。”
“所以，匈奴人是肯定不希望月氏人繼續為大漢提供戰馬的，趁著大漢西部兵力空缺之際，直接拿下月氏，讓其無法再為大漢提供戰馬，這不等於為他們自己爭取了數年，甚至數十年的發展機會嗎？”
“而這場戰事一旦陷入持久戰，對大漢的消耗也同樣是巨大的，畢竟漫長的邊境防線，我們是要派兵駐守的，而他們則不需要，隨時隨刻，甚至一個突然的念頭，就可以舉兵南下，這種充滿了不確定因素的一個念頭，大漢若是想防住，要麽就是盡快修建長城，要麽就是不斷的增兵邊境。”
聽完陳平的講解，蕭何這才明白的點了點頭。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打掉了月氏人，對漢朝的備戰的確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畢竟漢朝在自己培養戰馬的同時，也從沒有放棄繼續從月氏人手中討要戰馬的想法。
而這次能夠出擊，也完全是靠著從月氏那裏要來的戰馬才做到的，不然得等到猴年馬月。
匈奴能夠一戰殲滅東胡，一些有智慧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該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任何一個勢力，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隻能證明這股勢力中出現了一位，甚至是多位優秀的領導者。
而這更加意味著，匈奴自此往後，所做的決定，也不再是東一榔頭西一棒的了，而是更加具有目的性的。
“陛下，既然如此，應當遣使告知月氏王，盡可能將其部眾聚集一處，然後靠近長城附近，這樣若是匈奴來襲，也好與漢軍互為犄角。”蕭何說道。
他考慮的很簡單，雙方既然當下關係不錯，而且漢朝還要指望著擼他們的羊毛呢，該保護的時候自然要保護一下的。
陳平微微一笑，道：“不，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