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麵對著禁軍的嚴密控製,另一邊,那些還沒來得及離開縣城的一群人隻能四下躲藏。

還沒等他們找好地方呢,他們的主子就被禁軍控製了起來。

而王不餓,則是在縣府內靜靜的等著消息。

這種案子很尋常,古往今來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但是每一次聽到的時候,又會覺得特別的憤怒。

王不餓真正憤怒的是。

漢國剛剛建立的第二個年頭,就在王城腳下發生了這種事情。

這是一個關乎君主麵子的大事,也是關乎國家治理衡量的一件大事。

君主眼下且發生了這種事情,那麽那些更遠的地方呢?

對於任何一個君主,任何一個有理想,有抱負。

任何一個開國君主來說,這都是一件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說的好聽點這叫報團取暖,說的不好聽點,這就是在藐視王權。

在這幫人的操控下,王權在這裏的影響會迅速的下降,久而久之,百姓怕的是地方上的官員,對於王權反倒沒那麽多顧慮了。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你王權若是有足夠的威懾力,那麽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了不去處理這件事情呢?

當看到了一幫人都被抓起來的時候,加上王不餓他們一來就關注李三娘的事情。

王傅等人也意識到了可能事發了。

但當了一輩子的人上人,哪怕秦朝統治時期,他們也依舊是人上人,雖然沒有先前那麽自由自主。

被抓了就直接認罪?

看不起人呢不是?

“王上,臣等到底是犯了何錯啊?”王傅跪伏在地,兩眼中的淚水更是說來就來,沒有絲毫的拖延。

“犯沒犯錯,汝等自己心裏麵沒點數嗎?孤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又豈會來這裏陪汝等玩鬧一場?”王不餓冷冰冰的看著下方眾人,頑固不冥,不見棺材不掉淚。

集體審訊?

永遠是最不靠譜的一種方式。

這時候大家都會咬緊牙關,爭取不第一個出賣其他人。

所以,最好的審訊方式,就是分開審訊,然後以炸胡的方式去獲得自己想要的真正證據。

於是,王不餓大手一揮:“帶下去!”

禁軍輕車熟路的將眾人帶了下去。

事先已經踩好了點,這幾人被分別關押在了不同的屋子內。

沒有刑訊逼供,也沒有那麽多的恐嚇。

王傅被帶到了一間屋子內,對於縣府的每一間屋子他都很熟悉,但這一刻,他卻不是作為主人來的。

進入屋子後,帶他進來的士兵直接輕飄飄地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們做的很隱蔽?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從沒有見過王上如此生氣的,若你不是主犯,最好能為你家人考慮一下,說不定還能保住你這顆腦袋,被發配的地方也不會那麽淒慘!”

說完之後,禁軍士兵便站在了門口。

沒有關門,也不可能關門。

外麵站著幾個人,他就站在屋內的門口處,雙眼一直盯著王傅,防止他有任何的舉動。

像那種把人關進屋子裏麵就關上門不管不問的,除非是牢房,不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說說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吧!”廳堂上,王不餓看著已經被重新收拾過的朱玉,問道。

此刻朱玉的待遇要比先前好的太多了。

隨行的醫官幫他檢查了一下傷勢,用了一些藥。

又讓人準備了一些食物果腹,雖然外表看起來還是很憔悴,但至少肚子不是那麽餓了,精力也稍稍有所好轉。

眼前的這一切,如同夢境一般,讓朱玉不敢相信。

而坐在上方的那個男人,先前身上的氣勢更是恐怖的讓他不敢動彈,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特別是他發號施令的那一刻,更是讓朱玉覺得似乎自己連呼吸都是奢侈的。

但是現在,朱玉卻又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壓力了。

身上的傷口也不疼了。

心中的怨念此刻也消失不見了。

這天,似乎要亮了……

“俺跟三娘自幼一起長大,家人也都約定好了到了年齡就完婚,後來……”

朱玉開始講著屬於他的故事。

很感人,但又很現實,很尋常的一件事情。

兩人年紀相仿,年幼時家中長輩關係不錯,兩個娃娃也玩的來,於是就口頭約定長大後湊成一對。

後來隨著朱玉的父親死在了外麵,兩家人的關係漸漸的也就淡了。

人走茶涼,這是誰也不能避免的人間定律。

當年隻是口頭約定,也沒個見證人什麽的。

所以李三娘的父親便不太想讓她嫁過去了,畢竟自己的女兒姿色不錯,不說賣女,至少嫁個好人家是沒問題的。

因為這個原因,兩人的婚事還沒開始便結束了。

然而夢想是有的,但現實卻很骨感。

好人家產的是你的身體,人家憑啥不娶個門當戶對的,對自家能有一定幫助,或者互為站台的人呢?

然後拖著拖著,兩人也就到了十八歲。

正值青春的大好年華,這個年紀沒有成婚的也有,但大多數人都是在這個年紀相繼成家的。

盡管兩人沒了希望,可還總是不停的私下聯絡,甚至有了私訂終身的想法。

然而這個想法被李三娘的父親發現了,正巧王庭有遷民政策,而李三娘的父親也算是看透了自己的期望可能不行了,於是便決定要遷徙。

女兒到了地方再嫁,也算是能打開自己在新地方的門市。

最後一次,朱玉見到了一個陌生男子從三娘家出來,神色還有些慌張。

朱玉想要進去,但卻被李三娘的父親給趕了出來。

然後當天李三娘一家便離開了居住的村子,沒人知道去向。

後來朱玉進去看了看,發現了地上有殘留的血跡。

想到了當日的情形,朱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於是便來告官了。

再接著的結果,就是讓人眼花繚亂的一番操作了。

告官的成了罪犯,不停的被逼打訊問,要他交代殺人的過程和埋屍的地點。

“你是說,是他們先說你殺人?並且還有意引導你畫押?”王不餓再一次的抓住了重點。

“是的,俺不識字,當時就沒畫押,他們按著俺畫押的時候俺就動,畫上去的幾次都被俺破壞了,他們就打俺,不讓俺睡覺。”朱玉點頭說道。

“派人去刑部調閱案宗,找到這份認罪狀!”王不餓直接扭頭對著張不衣吩咐道。

“俺……俺沒畫押啊?”朱玉反倒是愣了,自己明明沒畫押確認,他們還能偽造一份不成?

“你沒畫不代表他們就沒有你的指印!”王不餓對著朱玉說道。

更詳細的他就沒解釋了。

一個指印很難搞到嗎?

當然不難,先看著你幾天不讓睡覺,然後再讓你睡。

這時候你睡的跟頭死豬似的,要哪個指頭的指引搞不來你就說吧?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殺人是肯定殺人了,但死的是誰,除了李三娘的父親以外,其他人都不能確定。

死了幾個,也不能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凶手是朱玉當日碰見的那個年輕男子。

而這個年輕男子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逼迫李三娘的父親連夜離開。

平陰縣各級官員都這麽賣力,那麽凶手的身份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一個範圍了。

現在,要麽等那幫人自己招供,要麽就等著從刑部那邊調來案宗。

上麵一定清楚的列著殺人過程,以及埋屍地點的。

缺少了這些直接證據,別說呈報到自己麵前了,就是到了刑部,連尚書的麵前都送不到就被打回來了。

“去找一找遷民案宗,找到李三娘一家的去向。”王不餓接著吩咐道。

“諾!”張不衣點頭,看著朱玉問道:“李三娘的父親叫什麽名字?具體離開的時間是哪一天?”

“李據!上個月中吧……”朱玉回複著。

張不衣點了點頭,旋即讓人去查。

按照官府下達的政令,鼓勵百姓主動遷徙,凡主動遷徙者,可自由選擇遷入地,入地後,每人增加十畝,也就是成年男子,每人從四十畝變成了五十畝,成年女子,從二十畝變成了三十畝,稅收不變,但前五年內免稅。

增加分配土地的數量,是為了鼓勵遷徙,前五年免稅,是給百姓足夠的時間去養地,去適應。

甚至不止如此,前五年免稅期內,官府每年會按照家庭人口,年齡組成來補貼一定的糧食用於生活,農具什麽的官府也會用半賣半送的價格給他們。

而除了待遇以外,漢國出遠門也是要路引的。

去臨近縣的話不需要路引,所以,願意遷徙的百姓,要來官府報備,同時領取遷出證明。

上麵列明了遷出地,途徑地,目的地。

路引上詳細的列出了途徑的每一個縣的名字,而持有這份路引的百姓,則可在沿途各個補給點領取一定的糧食,基本上就是二十裏一碗粥。

雖然很少,但免費的,對於百姓來說也是不錯的。

通常來說,一個縣遷出的百姓目的地都是一個地方,官府也會幫著聯絡,找個日子大家抱團一起走,這樣路上有個什麽情況也能相互照應一下。

到了地方也不容易被欺負。

很快,前去查證的士兵便返回了。

“王上,沒有查到李據的遷出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