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餓很清楚張良的心思。

換做是自己的話,恐怕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祖上五代為相,風光數百年,眼瞅著自己馬上成年了,可以借助祖上的光輝大展宏圖,繼續延續家族的榮耀了。

就在這個時候,國家突然沒了。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王不餓嚴重懷疑老樸同誌寫這句歌詞的時候,是參考了張良的大半個人生的。

張良的情緒不太高,因為他發現身為韓人的王不餓,首要目標竟然不是讓韓國複國,這就難受了。

“先生!那王不餓可是大才?”一直追隨張良身邊的老仆人關心的問道。

他自然知道張良談的並不開心,結果並不如意,但是他需要幫助張良把這股情緒發泄出來。

“大才是大才,就是未免太大了一些!”張良忍不住的歎了口氣。

“有才便好!有才便好!”

“是啊,有才便好……”張良緊跟著感歎了句。

自己的理想不過是讓韓國複國,而自己輔佐韓王使韓國強大起來。

而人家王不餓已經將眼光放在統一天下,取秦而代之了。

現在的確是個好時機,王不餓手下缺人缺的要命,自己隻要表示追隨,以王不餓之前表現出來的能力,成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而那時候,自己便是一個新帝國的開國功臣了。

可世人隻看到了開國功臣的風光,卻沒有看到他們在背後,在明麵和暗處挨的刀子。

“暫且等一等吧!”張良還是決定暫時在這裏落腳。

除了王不餓以外,其他勢力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另外,軍營中似乎流傳著王不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今日王不餓又跟自己講了一些關於未來的可能。

正好,自己出發的時候就聽聞陳勝欲出兵西進,想來再過不久就差不多了。

正好可以留下來觀察一下,若真是如此……

再議吧……

自從與王不餓談過之後,營中對張良等人的限製便放開了,除了不準出營以外,任何地方他們都可以去。

敖倉西南的角落裏引起了張良的注意。

敖倉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四千餘人安劄進來也沒有顯的太過於擁擠。

而王不餓的戰備意識顯然很強,營區內巡邏的隊伍一隊接著一隊,但凡是個門,就至少有兩名士兵在站崗。

而這個角落站崗的人卻不一樣。

看著站崗的人年紀與自己差不太多,不過卻是少了半條胳膊,張良不由有些感到傷感。

“這位壯士,吾觀營中尚有多餘兵力,為何壯士要在此處值守呢?”張良十分不解的上前問道。

“這裏是我們裝備部的地方,我不在這裏站崗去哪裏站崗?”值守的士兵反問道。

“……”張良有些語塞,我特麽沒問你是哪的人!

但是這天還是得聊下去,他需要多了解,從而了解王不餓這個人的品性如何。

“可站崗這種事情,也不該壯士這種有功之輩來做吧?”

“害……”聽到這話,士兵突然笑了起來,不由得說道:“什麽有功無功的,身子不全了就是廢人一個,也就是公子心善,不忍看著吾等這些沒用的家夥死在外麵,所以才搞了這麽個裝備部。”

“裏麵全是?”張良驚訝的合不攏嘴,這不合乎常理啊。

全天下沒一個這麽幹的。

這年頭人還是人?

普通的士卒,死了能混上一碗酒,還能讓大佬們給你鞠個躬。

活著的,哪遠滾哪去,咱們可是要幹大事情的人,哪有閑工夫去管你們?

所以,天下列侯通用的做法是,對傷兵,給一些補償,然後遣返回鄉。

福利什麽的肯定會有,但塞牙縫都不夠,而隨著秦朝的統一,先前六國的那些老戰士也就徹底的失去了這些待遇。

“那不然呢?公子是個幹大事的人,言出必行,先前說過不會拋棄我們任何一個老弟兄,現在我們受傷不能再戰了,便安排在這裏幫大家修一下兵器鎧甲,沒事的話也可以造一些新的,咱們這些人現在這個樣子,幹活肯定是比不上正常人的,但公子一點也沒嫌棄咱們,給的口糧隻比其他營少一點,要我說啊,咱們幹的又不是什麽重活,給這麽多口糧完全是浪費,就是減半,大家夥都能吃飽……”

他進入裝備部看了下他們的工作,雖然還有些不太順暢,很多事情需要兩三個人來配合去做,一個正常人一天的工作效率差不多能抵得上他們五個人幹一天的。

張良有些懵了,有糧食就可以這麽造?

離開裝備部,張良又看到了正在操練的士兵,沒有任何偷懶的行為。

正巧見到了前來巡視的陳鐵山,張良知道這是王不餓的頭號心腹,連忙將其攔下。

“陳千人,你們天天就這麽練著?”

“那不然呢?公子說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誰的命不是命?誰在家裏還不是爹娘的寶?弟兄們肯跟著咱們賣命,咱們就得扛起這個責任,不能平白無故的去讓弟兄們送死。”陳鐵山義正言辭地說道,儼然化身王不餓的頭號小迷弟。

以前大家還不覺得王不餓的話有多正確,但無奈於某種神秘的力量,大家隻能聽從。

但是經過前段時間的那一仗,大家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們天天累的跟孫子一樣不是沒有用的,不信你瞅,戰場上打的秦軍跟孫子一樣。

直到那一刻他們才知道,原來他們的戰鬥力竟然這麽強。

實踐出真理,加上王不餓一通感人的心靈雞湯灌下去,現在就算你攔著不讓大家訓練,大家反而要跟你吹鼻子瞪眼。

“可是這……”張良再次迷茫:“不都五日一練嗎?”

“咱們是幹啥的?能跟他們一樣不慌不忙嗎?抓好和平時期的每一天,隻有這樣,才能在將來的戰場上超越對手,打敗對手!”陳鐵山昂首挺胸的說著。

這些話當然不是他說的,而是之前他跟王不餓提出了今日張良對自己提出的同樣問題。

這下張良不迷茫了,他想明白了。

這年頭部隊為什麽不一天一練?

太耗糧食了,訓練一天,耗費的糧食是平日的兩倍,天下那麽多部隊,哪能做到天天訓練?

也就王不餓現在占據了敖倉,糧食多到吃一口扔一斤都消耗不完才會這麽幹。

但通過這兩件事情,讓張良看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視角,這讓張良更加覺得,王不餓或許真的能成功,而他的身上,似乎也具備了成為閑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