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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諸真雖回山門,卻始終留意玉霄門前動靜,眼見天魔被逐出魔穴,本以為大計已定,哪知道玉霄派居然絲毫不理,任由其遁去無蹤,不覺皆是愕然。

張衍在渡真殿中也看得此景,觀得天魔逃去,微一轉念,就知玉霄用意。

天魔要想存世,要就是尋得一處魔穴,那麽多半會回過頭找魔宗麻煩。

雖六大魔宗的洞天真人他惹不起,但門下弟子卻是毫無抵擋之能,況且司馬權本就是冥泉宗修士,對魔宗情形極是熟悉,找幾處小魔穴存當是不難。

這是玉霄派在報複魔宗先前壞他大事。

張衍暗哂一聲,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後乎”,這天下之事,隻要有一人先壞了規矩,很快便會有第二人,第三人,這魔宗也算是自食其果。

不過天魔亦有崩壞洲6之能,雖其未必會如此做,玉霄派更可能做好了應對,但這事不能交托在他人身上,需得自家做好防備才是。

他一念至此,就一抖袖,把渡真殿主金印祭出,玄澤界,↘.中頓有一道滔滔洪流滾蕩出來,浩然怒掀,潮起潮落,霎時在龍淵大澤之上形成一道盤卷天河。

還真觀,寶陽大化洞天。

龐真人默然看著天外,天魔出世,她無法視而不見,然而身為門中洞天,還需外山門大計著想。貿然出去,未必功成不說,卻易折損道行,要是連累山門無法安然度過三重大劫,便是她的罪過了。

不經意間,殿外一道靈光一閃。一個童子蹦蹦跳跳走了過來,大聲道:“龐芸襄,你莫非想去除魔不成,到了他人地頭上半點都不快活,我卻不與你去。”

龐真人沉聲道:“請至正真人安心,除魔之事雖重,但山門更是緊要,弟子分得清輕重。”

那童子拍掌道:“如此便好,天魔出世。最為擔心當是那一群魔宗修士,你就莫去湊這等熱鬧了,自然,要是他們請你去,你可莫要忘了帶上我。”

龐真人忖道:“玉霄隻顧自家快意,卻不把同道放在心上,這等宗門,絕然不可以倚靠。而少清特立獨行,也隻有玉霄、溟滄兩派與之說得上話。我小派卻不在其眼中,倒是溟滄派與眾不同,聽聞這些年中接納了不少小宗,對其也頗為照應。”

北地玄門散宗可謂成百上千,魔劫起來後,著實被屠戮了不少。但凡是庇托在溟滄派門下的,便是山門被破,溟滄也會助其重立山門,故這數百年來,真正被斷絕道統的小宗。實則無有多少。

龐真人想及近來溟滄派遣使過來討要寶材及降魔心法一事,卻覺是個機會,轉了轉念,關照侍女身旁道:“把張蓁叫來。”

侍女一躬身,應命去了。

過去半刻,張蓁來至階前,襝衽為禮,道:“弟子拜見恩師。”

龐真人道:“近來蓁兒要去往溟滄派麽?

張蓁回道:“是,此回是去拜謁溟滄派渡真殿主,已是與汪真人定下約期,三日之後便就動身。”

龐真人歎道:“且稍緩幾日吧。”

張蓁不由訝然,她美眸轉動,道:“可是外間出了什麽變故?”

龐真人道:“那天魔被玉霄派自靈穴之中逐了出來,眼下還不知躲在何處,魔頭素來是我還真觀大敵,而這等魔物這非是你可以應付的,為防意外,還是安心在門中修行為好,溟滄派處,為師自會去書解釋緣由。”

那童子聽了這一席話,覺得很不滿意,嚷嚷道:“龐芸襄,區區天魔,何足道哉?不知你怕個什麽,不是去溟滄派麽,就由我護她前去,保管她路上無事。”

龐真人嗯了一聲,道:“蓁兒,還不謝過真人?”

張蓁萬福一禮,道:“多謝至正真人,真人德高望重,見聞廣博,不比弟子年輕識淺,此去溟滄,若有失禮不當失禮之處,還請真人隨時指正。”

那童子喜笑顏開,手舞足蹈道:“好好,就如此說定了。”

龐真人又仔細叮囑了幾聲,著張蓁千萬小心之後,這才放她離去。

望著張蓁背影,她暗忖道:“我這弟子容貌與張真人當真相像,他們年歲似也差之不大,不定是有幾分淵源的。”

本來她在丕矢宮見了張衍時,就有疑惑,隻是畢竟張衍身份不同,道行輩分也是極高,貿然動問,卻有占其便宜之嫌,故而也是壓在了心底,不曾說了出來,若是果真與自家徒兒有牽扯,日後倒是方便兩派走動了。

東華南地,魔穴之前,就見二金一白三道似星如火的法相衝天而起,合於一處,道道光虹閃過天穹,如斧鑿刀劈一般在罡雲中劃出道道裂痕,而後倏然一轉,頓見無限炯耀之光揮灑乾坤,擁雲抱霞,燦豔一時。

稍有片刻,就聞騰騰之聲,魔穴之中靈機仿似生生卷了出來,滾滾濁氣噴薄而出,在天之中漫去數百裏。

足足五六個時辰之後,聲息漸平,三道靈光也是收拾下去。

吳真人望了望手中丹玉,略覺可惜,如此好物,自家拿不到,卻要給了他人,他卷袖一收,就要回返山門。

恰在這時,但見一道細小劍光自西而來,。晃眼之間,就到身前,出來白眉白須的矮小老者,他瞪著吳真人,道:“吳雲璧,你玉霄派怎放了天魔出來?”

吳真人稽道:“原來是少清薛真人,非我放了它出來,隻是將其逼出魔穴,好方便收拾。”

薛長老嗤笑一聲,道:“這等話就休來騙我了,我隻是奉嬰真人之命來問上一句。那天魔你玉霄便不作理會了麽?”

吳真人沉聲道:“此刻擔心之人,當是六大魔宗,諸位玄門同道都不曾來過問,你少清上回不至,隻作壁上觀,眼下又何必如此急著出頭呢?”

薛長老嘿然道:“我卻聽明白了。不過我少清派行事,如是要做,無人可攔,若是不做,也無人可以勸動。”

言罷,他驟然消失於原處,下一刻,天邊光虹一閃,再看時。已是徹底無了影蹤。

司馬權被迫逃此魔穴後,怕被玄門洞天真人盯上,卻不敢現身,便變化無形之軀,飛遁行空。

可雖有無形之法,但他也知天下不乏找尋自家蹤影之物,故需先找上一處藏身之地。

本來付勉等人所在之處,倒是一個合適之地。隻是門中多半會有所提防,卻是不能去了。

再一轉念。思及冥泉宗一個名為“懸當廬”的下宗就在左近,便起一陣陰風,遁入地下。

那些溝壑地河對他無形之軀毫無阻礙,飛遁有十餘裏後,就到了一處寬綽洞廳之內。頂上石林倒懸,密密麻麻。下方有一鏡湖,幽寂靜謐,湖心中有一碗狀大丘,周圍有萬麵石碑圍繞,擺出地龍之勢。而一幢百丈大小的大廬懸在上空,底下有一團團凝而不散的濃濁陰雲浮托。

那些禁製對他而言並非分毫作用,輕輕鬆鬆便穿了過去,直往廬中深處而行。

未久,到了一處修飾別致的閣樓之內,一名文士正手執一枚玉簡,對其吞吐一縷縷慘白光虹,而他頂上,有數十魔頭來回盤旋,對著那白光目露貪婪之色,似隨時想要下來吞咬一口。每當其忍不住時,那文士就會噴出一口鮮血,將之喂飽了,再驅趕了回去。

司馬權看了一眼,緩緩道:“你這功法煉得再高,也長不了多少道行,便是再練上數百載,也至多隻能煉二重境中,至於法身之境,那是無有半分可能。”

那文士頓時一驚,忙把法寶祭出,護住周身,喝道:“何人在此?”

司馬權把身顯了,緩步走了出來。

那文士一見他,不覺驚愕,隨後反應過來,急急把手中法寶收了,拱手道:“原來是上宗司馬長老法駕到此,請恕鍾冀未曾遠迎。”

司馬權走至蒲團邊,盤膝坐了下來,那文士正要招呼人奉茶,卻被其伸手阻止,道:“不必招呼他人,我有事囑咐你去做。”

那文士道:“長老有事但請吩咐。”

司馬權把袖一揮,就飄飄飛出一枚法符,落在兩人之間,他道:“你持此符,去往我冥泉宗,找機會到那‘百元通心石’旁,待有溪水中有大鱉來,就將此符投下,餘下之事你便無需管了。”

那文士有些疑惑,不知為何司馬權自己不去辦,卻要他去,不禁心下忐忑,怕被牽扯進冥泉宗長老爭鬥之中。

不過他隻是一個下宗長老,哪敢回絕,隻得上前接了,道:“在下必是送到。”

司馬權伸指一點,一道烏光飛出,入其眉心之中,“我賜你一門功法,不過隻得上篇,若是你辦事得力,那下篇也可給了你,此事甚急,這處無需你招呼,便去吧。”

那文士起心意一察,現這功法玄奧無比,根本不是自家門中可比,似是靈門正傳,頓時喜不自勝,把身一躬,道:“在下這便動身。”

再是一揖,就退了下去。

司馬權忖道:“也不知這書信能否送到師伯手中。”

他非是天魔那等隻憑本性行事的魔頭,深切明白,以自己一人之力絕無可能和天下諸真對抗,但若是能和冥泉宗講和,還有幾分存身可能,要是實在不成,大不了海外或他洲暫避一時,晾也無人尋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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