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歲月如飛而逝,忽忽二十四載過去。

玄魔兩家為魔穴現世各做暗做準備,雖偶有小衝突,但大體仍是風平浪靜。

東海之上,一艘大舟劈波斬浪而來,汪采薇坐於艙中彈奏琴瑤,輕輕流水之音自弦流淌而出,此行她受師命往東勝洲招攬修士,而今已是完成囑托,回返東華。

東勝洲中,因經曆數次龍柱法會和碧玉天蜈之亂,元嬰修士無論大派弟子,還是散數雜流。都是死傷不少,願來東華洲之人更是稀少,她百般努力,最後隻找得五人。

不過其中也有意外之喜,小倉境魏道姑聞聽此事後,卻是表示願意前來相助。

鍾台派如今稍有興旺,不過畢竟占據大半北洲,因要防備蟒蟒部侵襲,人手捉襟見肘,也是抽調不出來幾個,但因兩家情誼之故,便把門內而今修為最高的杜時巽遣了出來。

再加唐進、宋初遠,以及原先觀潭院錢閣主,不計此些人門下弟子,此次攏得元嬰修為者共是十人。

汪采薇一曲奏畢,忽聽得海浪聲中夾雜著鷗鳥聲響,便問道:“到何處了?”

外麵一女弟子走入進來,萬福道:“回娘子的話,已是快到祈封島了。”

汪采薇輕舒了一口氣,過了祈封島,就是內海了,好在此行順利,並未多出什麽波折,隻是上次出海時,仍是見到了不少魔修,也不知此回是否會撞上。

思忖下來,她關照道:“此地或有魔宗弟子,命下麵人小心戒備。”

少女展顏一笑,道:“娘子,有這舟上那麽多真人在,魔宗修士哪敢來此。”

這名少女名為汪瑛,乃是汪氏旁支後輩,汪采薇見她有修道資質,便提攜入門。帶在了身側,可以說半是師徒、半是後輩,因而說話間也就少了許多顧忌,多了幾分親密。

汪采薇道:“話是如此,但小心無大錯,東勝洲諸位真人從未見過魔宗修士的手段,乍然遇上,縱是他們無事,可若門下弟子受損,那也不美。”

少女道:“是了。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弟子這就去傳命。”

眾人聞聽快要到東華洲了。都是紛紛自坐觀中退出,他們可是事先被告知,東華洲玄魔兩家爭鬥,而今洲中無有安穩之地。是以各自都是起了警惕之心,防備可能到來的意外變故。

杜時巽獨自一人行至舟首,目光望向海天盡頭。

他此行非全是門中之命,而是聞得東勝洲得天獨厚,位處九洲菁華之地,修道宗門眾多,此間修士無論修為道行,還是神通道術皆是遠勝他洲,是以心向往之。主動請纓前來。

隻是他也是心高氣傲之輩,當年在龍柱之會上敗北後,回去苦心修持,磨練功行,後又四處尋人邀鬥。自問已是今非昔比,哪怕再與容君重一鬥,他也有信心戰而勝之,故而心中極渴望與東華修士一鬥,好驗看自家究竟到了哪一步。

這時他見前方浮起一座半月形狀的島嶼,隔著極遠也能感受到其中靈機,顯然是布置了陣法的。

島上之人似也察覺到大舟過來,一道靈乍現,一名白衣修士自裏踏煙煞而出,麵上一片警惕之色,他觀望一下,見舟上氣機似是玄門一流,這才稍稍放心,湊了上來,小心問道:“不知對麵過來的是哪一位道長?”

杜時巽銳利眼神朝其看去,反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見他在氣度不凡,修為又高,便拱手道:“下蓬遠弟子何隱,奉師門之命在此島鎮守。”

杜時巽來時雖大致打聽了一下東勝洲,但隻把關注放在玄門十派與魔道六宗的同輩修士身上,聽聞蓬遠派之名,似是名聲不顯,當即便沒了興趣。

那弟子察言觀色,明白他無心再與自己說話,不敢再打聽下去,拱手一禮,正要退開,身後卻傳來嬌柔聲音道:“來得可是蓬遠派的同道麽?”

他回首一看,卻見是一五官精致的彩衣少女,稽首道:“敢問這位同道怎麽稱呼?”

汪瑛一個萬福,道:“小妹是昭幽天池門下。”

何隱吃了一驚,臉上露出恭敬之色,急急再回了一禮,道:“原來是張真人門下,得罪了。”

汪瑛問道:“這位道長,小妹當年隨娘子出海時,祈封島孤懸海上,四麵無援,未見得什麽人蹤,怎麽現如今布置起陣法來了?難到不怕魔宗修士來襲麽?”

何隱笑道:“這位娘子說得是二十年前之事了,這裏麵的緣故,與貴派也有些關係,昔年張真人曾下命在江河流域設立法壇,逼得魔宗修士不得不抽調弟子前去應付,因而東海之上安寧了許多,兩家爭殺已是許多年未見了,敝派亦有餘力在各島布下法壇禁陣,好方便出外搜取修道寶材。”

汪瑛恍然道:“原來如此,謝過這位師兄解惑了。”

何隱慌忙道:“哪裏話來,道友此回放心行走就是,前路當無阻礙。”

兩人再說了幾句後,何隱拱了拱手,離舟而去,腳踏丹煞往島中回返。

方才兩人說話時,魏道姑正立在不遠處,因何隱修為低微,她並未多瞧,此刻隨意一瞥,見了其人遁光,神情卻略有異樣,再盯著看了一會兒,心下不禁疑惑,暗忖道:“奇怪,這蓬遠派的功法路數,怎麽與我小倉境的有幾分相似?”

何隱飛出十餘裏,忽然間胸口一疼,隨後眼神變得一片迷茫,整個人呆在了那處。

再過有片刻,他如牽線木偶一般,自懷內取了一封飛書出來,以指代筆,起法力凝聚字形,片刻書就,而後向天外發去。

做完這一切後,他打了個激靈,如夢初醒,看了看四周,暗道:“奇怪,方得怎得愣神了?”搖了搖頭,挪轉遁法,加快身速,往來路回返。

那封飛書出了東海之後,一路飛馳,入了東華洲腹地,最後竟往地穴深處投去,半個時辰之後,落入了一處洞府之中。

此間恰有二人在弈棋,其中一名俊邁修士察覺到了,便起手將之捉入掌中。

與他對麵而坐的,是一名高鼻深目的少年郎,見狀眼前一亮,問道:“竟是紅羽信,久未曾見了,晁師兄快些打開看看。”

晁道人並未受他催促,而是不緊不慢放下棋子,這才打開書信,看了一遍下來,卻是久久不曾出聲。

那少年卻是心癢,忍不住又道:“晁師兄,信上到底說了些什麽?”

晁道人把書信收起,悠悠道:“張衍一名弟子自外洲回來了,此行似還跟隨來了數位元嬰修士。”

為方便探查玄門動向,他曾暗中在許多宗門修士身上下了神通手段,此法乃九靈宗正傳,最為厲害的地方,便是修士中了道術還不自知,雖是隨著時日推移會露出破綻,已被抓了出來不少,但還有些許眼線直到現在還未曾被識破,那何隱便是其中之一。

當年龍國大舟出海時,他便暗中留意,現下卻是等到了對方回轉的消息。

那少年一怔,隨即興奮站起,道:“師兄,你如是此刻趕去,當可將此輩一網打盡,”

晁道人卻是緩緩搖頭。

少年急道:“我靈門幾次三番吃了張衍大虧,你若是能此回找回臉麵來,那在六派之中的聲望必是大增,到時借靈穴成就之人,就可能是師兄你了。”

晁道人仍是不為所動,冷靜道:“張衍弟子回來,豈會不傳書門中?便是張衍自己不至,也會遣人前來接應,不定已是侯在一旁,等我靈門弟子前去。”

少年鼓動道:“師兄,萬一他們疏忽了呢?我豈不是我等的機會?”

晁道人訓斥道:“胡鬧,生死攸關之事,怎可存僥幸之念?”

少年仍是不甘心,“就這麽放棄了不成?”

晁道人哂道:“我九靈宗修士,做事豈用得著親身犯險?此事大可將信中內容散了出去,該如何行事,可交由同道自擇。”

少年雙目放光,以拳擊掌道:“師兄此計高明,讓他人為我等探路,而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晁道人正色道:“我已是說了,此次不會前往。”

少年看了看他神情,不像是作假,不禁麵露失望之色,哀歎道:“可惜了。

晁道人皺了皺眉,道:“師弟,玩弄心術非是正路,此回就是同道得手了,我作為遞息之人,又怎少得了功勞?反之謀算同道,雖是占了一時便宜,但得罪了人,日後免不了有不測之禍上身。”

東華洲,昭幽天池。

張衍這一次閉關,為得是打磨“神光一氣劍陣”,而今二十餘載過去,此劍陣已是到了指劃之間,即可發動的地步,若非遇上道行高深之輩,極難辨清其來路。

雖覺此法還未圓熟融通,繼續精研下去,還能再有長進,但因魔穴現世日近,溟滄、少清、玉霄三大為應對此事,故而約定,各自派出主事之人,往鳳來山議事。

現下算算時日已快到了,他便就出得關來。

景遊這些時日一直候在門外,見他到了外間,忙上前躬身一拜,道:“老爺,汪娘子已從東勝回返,按老爺先前安排,韓真人已是前去接應了。”

張衍頜首道:“也該是回來了,有韓師兄接應,當無問題,這幾日我需往鳳來山赴三派之會,不在府中,命雁依替我招呼東勝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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