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平雖是放了萬餘頭血魄出來,但卻不急於發動,而是身化血光,在四周遊走。他神情變得慎重無比,腦海之中,不斷回想方才景象,以求無有疏漏。

“方才共是見得兩道金光,不知是何神通,隻是斬中一下便要喪命,非得避開不可。”

“張衍擅長劍道法門,尤其是他曾出使少清三十載,說不定也學到了什麽了得本事,雖是鬥至而今未曾見其使出來過,但我卻不能失了警惕之心。”

“如此算下來,我需以神通之術至少避過其三回殺招,方可到得張衍麵前。若是再有異變,用盡我法力,還可再施一回神通,不過那時再無反抗之力,隻能用真人所賜牌符逃出去了。”

思慮停當後,他把法身向後一退,到了數裏外,自袖內取了一隻琉璃瓶出來,瓶中盛有一滴紅玉也似的血髓,他看了一眼,道:“不想終是要用上。”

此物為血脂玉髓,乃是血魄宗中一位洞天真人所煉。唯有元嬰三重境大修士,又是為宗門立下過大功之人,才可得賜,而他手中這瓶,乃是出來時百裏青殷所贈。

吞服下去之後,十息之內,足可使自身法力拔高三成有餘,事後非但不會損了元氣,還對法身大有好處。

似這等奇物,若配合血魄宗手段來用,關鍵之時,足以扭轉戰局,反敗為勝。他本是想留在未來魔穴現世,玄靈兩家鬥法之時再拿了出來。可眼下不用卻是不成了。

把頭稍稍一低,對著瓶口輕輕一吸,這滴血珠便滾入嘴中,而後置入舌底含著,並不咽下。

準備穩妥之後,他把手中寶釜持起,待再強行破開水火二光。

可他方才有所動作,卻見底下那兩色光華之中,忽然有黃煙飛騰,倏爾凝聚成一隻龐然大手。隆隆揚起。裹挾風雷之聲,往他所在之地抓拿過來。

“玄黃擒龍大手?”

封清平頓時吃了一驚,這寶釜需他立定一處,才好施展。是以隻得駕起遁光。往別處躲閃。

可每當停下身形欲動手時。那大手必是掃來,迫得他不得不再次避開鋒芒。

幾次三番之後,他已是看了出來。張衍應是已察覺到這法寶的路數,是以不令自己有從容出手的機會。

雖是有些棘手,可封清平自忖也不是無有辦法了,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抬起手來,憑空劃了一道法籙,而後輕輕往那寶釜上一點,一觸之下,其上立時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哀鳴。

他卻仿若未聞,手腕一轉,就將此物拋了出去。

到了底下水火光氣之中,這寶物似是不堪重負,軀體之上起了一道道細密裂紋,哢哢幾聲,轟隆一聲,整個炸裂開來!

裏間本是盛放的千萬血煞陰雷,此刻頓時無了束縛,猛然宣泄出來,隻片刻之間,方圓數十裏內,俱是血煞陰氣肆虐,天穹亦被映照成一片烏紅之色。

此等濁氣,能汙穢法力靈光,對血魄宗修士而言全無大礙,可對玄門之士來說,卻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封清平冷然一笑,他以毀棄法寶的法子,特意營造出了這個出手的絕好機會,此刻見前路已是打開,便朝下一揮手,萬餘頭本是在外逡巡的血魄,自四麵八方,齊齊往裏俯衝而下。

隻其中有數頭不進反退,遠遠去了後方,到了一處山頭,到那背陽之處躲藏下來。

此是他所留下的退路,萬一被什麽神通法寶困住,還可以“微塵過影”之法轉至此處。

待布置好後,他這才駕起遁法,起一道如虹血光,往下方衝去。

經由血煞陰雷及血魄開路,前方已無阻擋,順利突進數裏後,卻聞四周潮聲大響,感應之中,瞬時少了千數頭血魄,而天中血汙濁氣正被一叢叢火光來回掃蕩。

他知是那水火兩氣重又合圍,但卻不去理會,隻是一味朝著張衍所處之地衝去。

可如此一來,在萬千血魄之中,卻顯得尤為突出,失了隱秘之效。

這非是他失誤,而是故意如此施為。

他方才已是試了出來,張衍法力雖高,可行事仍是萬般謹慎,絕不會輕放任一頭血魄到得身前,既是如此,還不如造起聲勢,將其注意力吸引過來,再無暇去理會別處血魄。

此刻陣中,張衍已是把目光掃來,看著那一道以前所未有之勢衝來的血光,心念一轉,就有一道細細金光背後飛出,往其斬落下去。

封清平眼瞳一凝,立時是起了“微塵過影”之術,身軀驟然自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是把法身化入了不遠處一頭血魄身上,依舊往掐飛遁。方去不遠,卻又是一道金光襲來,他故技重施,仍是運了這神通避了過去。

此刻封清平距離張衍已是不足百丈,以他遁速,衝入內圈不過是呼吸間事,正要一鼓作氣突入進去,忽然之間,前方劍氣騰騰,滿眼俱是刺目劍光,隻一個晃眼,前方景物便驟然消失不見,目光一瞥,發現自己被他圈入一禁陣之內。,

他露出一抹“果是如此”冷笑,心下道:“不想這張衍竟是練成了劍陣之術?幸好今次被我試了出來,否則日後同道與他交手,若無防備,非要吃個大虧不可。”

又轉念一想,暗忖道:“我雖已試出了張衍不少手段,但應還未逼出其真正殺招來,不過我亦有手段未出,再拚上一拚,未必無有機會敗得此人。”

本來若無同門失陷一事,到了眼下這等地步,若不是為分個生死成敗,他便可選擇退去了,畢竟每人所攜護命牌符隻有一枚,一旦用去,便再也無有。

可現下卻是不同,若是就這麽走了,讓門中知曉他並未出盡全力,追究下來,那誰也保不住他,因而隻得繼續下去。

他把身形一轉,把法身自劍陣之中消失無蹤,已是悄悄化入近處一頭血魄之中。

到了外界,他沒有絲毫遲疑,把含在舌底的血脂玉髓吞咽下去,感覺到全身上下法力滿盈,幾乎要壓製不住,便把胸膛一捶,大喝一聲,將全身其中大半凝化為一口奪魄血箭,以迅疾無倫之勢,咻的一聲,朝前射了出去!

再把袖一抖,卻是自裏拋出兩百餘粒烏沉沉的雷珠。

這方是他真正暗藏在身的殺手鐧,此雷珠名為“元罡雷珠”,乃是血魄宗為應付日後魔穴鬥法所煉,一爐才出得千數粒,被他與幾名道行相若的同門一起分了,尋常七八粒下去,便可炸死一名元嬰修士,此刻卻是將身上所有一齊拋了出來。

同一時刻,他伸手朝下一拿,霎時展動了禁鎖天地之術!

在他想來,哪怕張衍同為元嬰三重修士,輕易便可解去此法,可自己隻需困住其一瞬間,拖到雷珠建功便就足夠了,哪怕不能殺死,至少也能將其重創。

張衍麵對這接二連三過來的殺招,神情仍是鎮定自若,他卻是躲也不躲,隻是頂上忽然飛出一道玉冊,而後忽然一展,刹那間,天地盡為一股氣勢宏盛所奪,一道耀目靈光衝天而起,光華所照之處,無論雷珠血魄,全數被生生定在半空。

封清平原還指望能一舉建功,見得此景,不由大驚失色,就欲轉動神通,把法身遁了出去,可卻駭然發現,身上法力竟如一潭死水,任憑如何使力,也無法驅運半分。

張衍看他一眼,淡聲道:“道友,不用白費氣力掙紮了,此物名為敕元章圖,乃東勝洲一位飛升真人遺寶,恰為貧道所得,除非你已然成就洞天,否則休想逃了出去。”

他深知似封清平這等三重修士,多半是攜有脫身至寶的,不出非常手段,決計留不下此輩。

隻是這章圖唯有在三十丈能此可使得,先前他故意放了其進來,便是等在此處。

雖是去了一張定符,有些可惜,不過此次能誅殺一名三重境大修士,也是值得了。況且溟滄派也不是鍾台派可比,若需此類寶物,待魔穴現世時問門中討要就是了。

他從容把手一抬,一道劍光倏爾飛來,旋空一圈後,便往下一斬。

封清平此刻又驚又懼,因被章圖定住,便是說話也是不能,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劍光飛來,自頸脖之上斜斬而過。

嗤的一聲,劍光過處,一顆頭顱飛起,而後無數光華一齊擁上,縱橫飛馳,不過片刻,就將他連身軀帶元靈一並絞碎。

一聲清越響聲傳出,就見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簡飛入場中,輕輕一顫,便將散在四周的精氣緩緩吸入進來。

張衍負手而立,麵無表情看著此一幕,半晌過後,聽得那玉簡一聲輕鳴,好似歡呼之聲,在四下裏戀戀不舍轉了幾圈後,就化一道璀璨流光,回了他眉心竅穴之中。

感受著那精氣反哺過來,把玄功運轉數十遍後,方才將之消化幹淨,默默一察,卻覺參身契功法比之前強盛了幾分,距離四重圓滿已是不遠了。

料理了封清平之後,他看了看半空,把袖一揮,轟隆一聲,水光大漲,向上卷去,將數千殘餘血魄收入其中,還了一個天宇澄朗,而後收了神通,踏起罡風,往北辰派方向行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