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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穴深處,一名高結發髻的白衣修士惶恐遁行,直至到得一塊石壁之前,才把身停下,躬身一拜,急促言道:“尊上,海眼那處起有動靜了,像是溟滄派又遣修士下來查探了。”

半晌,那塊石壁一震,隨後簌簌幹硬灰泥自上掉落下來,露出一對血紅雙眸,幹啞著聲音道:“這許多年不是每年都有人下來麽?你小心應付就是了,又何來必喚醒我?”

白衣修士聽他語聲不悅,連忙解釋道:“非是弟子有意驚擾尊上,隻是此回下來之人不同以往,法力強橫不提,且已一路不停而下,已是深入數十裏,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哦?”

那被稱為尊上之人也是動容,臉上灰泥又是撲簌簌落下了數塊,思考片刻後,聲音冰寒道:“想是你那師叔不小心,出了什麽紕漏,不過不打緊,他也不知我等在此處,你自去好生躲著,莫要被來人察覺,否則本座也救不了你。”

白衣修士低聲道:“是,弟子告退。”他一禮之後,腳步一轉,便就匆匆去了。

待其走後,那被稱為尊上之人忽然身軀一抖,起了一陣罡風,將所有覆蓋泥汙皆是除了幹淨,露出了自身形貌來,卻是一個不知歲壽的枯瘦道人。

他眼窩深陷,披發垂肩,臉頰內凹,形如枯鬼,身上披了一件灰羽大氅,隨眼簾掀開,頂上三團血色罡雲也是隨之飄出。晃動來去,幽幽閃爍。仿若鬼燭。

他搖了搖腦袋,把放出去近三百縷分神一一召回。

魔宗修士分化神魂出去捕殺魔頭,此舉能使修煉進境更快,可弊端也是不小,分神一旦過多,卻會使人頭腦昏沉,神誌不清,就算是元嬰修為。三百之數已是極限,一個不小心,就易變為癡愚之人。

但此處乃是溟滄派地界之下,他不得不抓緊每一分時機增強實力,也就顧不上這許多了。

隨神魂飽滿,他精神逐漸振作,頭腦也漸漸清明起來。此刻卻是發現一絲不對,暗道:“不對,記得上次溟滄派人下來時,乃是一月之前,怎過不去未久,又遣得人來?此番動靜怕是有些不太尋常。”

他越想越是不安。猶豫許久之後,拿出一麵銅鏡,咬破舌尖,連噴了兩口精血上去,不多時。鏡麵之中立時現出一道模糊人影來,隻是看了幾眼。卻是眼睛瞪大,驚得站起,道:“此人莫非是張衍不成?此人不是出外遊曆了麽?怎麽會來此處?”

因在地窟之內修行,又為獨享這處魔穴,他刻意與同門之間斷了聯係,是以對於外界消息卻是閉塞不通,毫不不知曉張衍月前已然回轉山門,又接任了十大弟子首座之位。

不過就算知道此事,也不會想到其居然先不去理會門外亂局,反而把目光投到這處小魔穴上。

他臉色凝重異常,暗暗道:“此人手段非同小可,當年連高師弟那等人物都被為他所殺,而今過去百多年,想是功行又有長進,與之對上絕非明智舉動……”

可他來此目的眼見有達成之望,眼下放棄卻是不舍,艱難考慮了許久之後,咬牙道:“且先躲著他,若是實在不成,那便隻有設法退出此地,待風頭過去,找個機會再回來就是了。”

有了主意後,他把身一轉,化一道血光飛去,眨眼不見。

張衍深入小魔穴後,先是往當日通往梟蟄山的洞門前走了一圈。

這處為防魔宗弟子到來,早已封死,琴楠和劉功垣雁依每次下得海眼後,也特意回來此轉上一圈,看封禁有未被人破去,

他親自查看了一番後,也並未見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不過小魔穴中地陰之氣幾如蛛網一般密布,氣機處處勾通相連,否則也無法因靈氣積淤過多而成靈眼,

魔宗修士隻要知曉此地大略位置所在,隻需循著氣機追攝,總有辦法可找得空隙鑽了進來。

若是他人在此,恐是難以找出其下落,不過張衍自有辦法。

仗著飛遁迅快,氣機感應又能至數十裏外,他準備用上數日,把整個小魔穴都來回轉上幾圈。

此舉純是依靠自身雄渾法力,堂堂正正一路碾壓過去,對方要麽選擇退避逃出,要麽上來一戰,除此之外,一旦撞上,任何遮掩之法都是無用。

行有半日後,他果是有所發現,二十餘裏外,一道詭譎靈機朝東南方向飛速竄去。

當下玄功一轉,起了小諸天遁法追去,不多時便已追至那人近處,抬頭一瞧,前方有一道血色光華正急速飛遁,隻是對方似是未曾料到他來得如此之快,狂叫一聲,把身軀一抖,忽然化為十餘道血魄,往四麵八方散去。

張衍微微一哂,並不去追,隻把玄功一轉,當即起了禁鎖之術,霎時之間,一股龐然靈機蔓延而出,將方圓數十裏盡數籠住,仿若天羅地網,所有血魄一齊製住,而後一抖袖,一道燦燦劍光飛去,臨空一旋,似要斬落。

其中一頭血魄頓時大駭,道:“張真人莫要動手,小道願降,小道願降。”說話之間,那人就撤去身上法力,顯出本來麵目。

張衍把袖一卷,將此人攝拿至了跟前,見這人相貌也算清秀端正,可與那幻魔所顯卻截然不同,顯然潛入此間魔宗非止其一個,目光凝注其麵,道:“你認得貧道?”

這人身軀一抖,道:“張真人乃十八派鬥劍第一,畫影圖形早已傳遍六宗,小道又豈會不知。”

張衍淡笑道:“我觀你所使遁術與化血遁法有幾分相似,可是血魄宗門下弟子?”

這人歎了聲,喪氣道:“是,小道孫百祥,正是血魄宗弟子,本想借此地靈氣魔頭,修煉得一門門中神通,可未想時運不濟,卻是撞在了真人手中。”

張衍稍作思忖,又問:“你有幾名同門隨你到得此處?”

孫百祥苦笑道:“小道來時,共是帶得三名弟子,可因修為低微,皆已是死在魔頭手中,而今隻剩小道一人而已。”

張衍目光微微一閃,此人之言難以判斷真假,不過這已無關緊要,自己隻需依照先前之法行事,此處便是還潛藏有人,遲早也能將之逼了出來。

他再問明這人從何處進來此地後,便一抖袖,放出一道滔滔水流,將此其卷入其中,而後乘光而起,直往那處遁去。

行有一個時辰,他便尋得那處通路,這處壑道直通地表,不過半丈來高,四壁光滑,看得出乃是來人以法力生生開辟而出。

他冷笑一聲,當即拋出幾麵陣旗,布在了四周。

這禁製一起,哪怕元嬰修士要從此闖過去,也不是輕鬆之事,若是來人未曾多留一條退路,那可就是甕中捉鱉之局了。

布置完後,他在原地轉了一圈,便駕起青雲,又往他處前去查探。

而另一邊,枯瘦道人自鏡中窺見這一幕,卻是臉色大變。

此舉等若把他後路斷去,心下卻是後悔方才沒有及早離開,此刻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他神情變幻幾次之後,恨恨一咬牙,拿出一個琉璃玉瓶,內中有兩個半寸小人蜷縮一團,乃是一對晶珠,可再仔細一看,珠內卻各有一皮膚白膩無比的女子,身上不著片縷,粉彎雪股,神情楚楚可憐。

他看了幾眼,目光中滿是惋惜之色,自語道:“可惜了,若是再找得一頭千年真魔,三頭一同煉化,就有望一窺三重大境,那時便是那張衍未見得是我對手,隻是眼下形勢危急,唯有先應付過去這一關,才有望談及此後之事,總算我原先也隻想用其補上自身缺漏一環,看來也是天意如此。”

每一名修士自身法門皆有長短,無人不想彌補完美,如此鬥法時才不致因此被逼落下風。

隻是此舉太過不易,除非門中嫡傳,有洞天真人為其操持,否則還需自己來法子慢慢補上缺漏,這卻需用上漫長時日,許多人還未等到那時便已身亡隕落。

枯瘦道人來此目的,本就是找來兩頭真魔補全自身短板,一旦成功,不敢說日後能與元嬰三重大修士相爭,隻說多了兩頭與自己修為接近的血魄,可用手段立時要翻上一翻,至少在修為還未邁入更高境界前,已無明顯破綻可尋了。

若不是他後來得隴望蜀,妄圖更進一步,又哪會困在此處。

再不舍看了那兩粒丹珠幾眼,最後一狠心,撮唇一吸,一道血光就將其裹其往口中飛去,待氣息一定,他便盤膝打坐,閉目煉化。

這真魔所煉晶珠隻消服下,再用精血滋養,頃刻間便可轉煉為自身血魄,約莫幾息之後,就見他頂上罡雲之中翻翻滾滾,血浪湧出,漸漸凝聚為兩具凝實人影來。

這時他心念一轉,兩具血魄便就飄至眼前,見其形貌與自家一模一樣,連表情細微之處也無不同,不覺滿意。

此時他忽然覺察遠處靈機湧動,知是張衍距此不遠,知是不能耽擱了,怪嘯一聲,騰空而起,而那兩頭血魄也是一道飛起,三道血光在半空之中忽然一分,便各自往不同方向飛遁而去了。

……

……

ps:想打個盹,不小心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