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養心方才僥幸逃脫後,卻咽不下這口氣去,因趙陽其所施展確然是冥泉宗手段,是以他並未懷疑其身份,還以為對方是想幹掉自己,然後獨吞那枚靈草。

若是放在平日,隻要站住了理,把此事報了上去,自有宗門長老為他出頭。

可令他喪氣的是,此次自己是瞞著師長獨自出來撈好處,實是有苦難言,氣怒之下,便以秘法追蹤氣機一路跟了上來,想找個機會暗算了趙陽以泄憤恨。

隻是瞧見了龍國飛舟後,懷疑其有師長到來,倒不敢太過接近了,在那裏猶豫是否離去。

可還不等他作出決定,陡然間一道靈機湧來,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感覺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時渾身酸軟,待回過神來,才駭然發現自己已是到了舟上。

他不覺為之大震,對方竟能把自己從十數裏外憑空攝來,這等神通法術,哪是等閑人使得,莫非真是撞上冥泉宗中前輩?

頓時嚇得抖如篩糠,不待看清對方相貌,起來翻身一跪,連連頓首道:“前輩恕罪,在下非是有意窺覬法舟,隻是一時好奇才多瞧了幾眼啊。”

趙陽看了一眼,指著他言道:“張真人,這便是弟子方才所言那人。”

權養心心下咯噔一下。

張衍目光下投,道:“我乃溟滄張衍,有幾句話要問你。”

權養心仿佛被霹靂擊中,身軀劇烈一顫。臉色霎時間變得一片煞白,失聲道:“溟、溟滄張衍?”

張衍離去這百多年內,玄魔兩道曾有過數次激烈拚殺,雙方也損失了不少弟子。

不過彼此爭鬥,多是局限在玄光及化丹修士之中,涉及元嬰修士之爭倒是不多,便有少數幾次,魔宗一方隻稍作交手便主動退去了。

這極大一部分是因為十八派鬥劍乃是玄門勝出,給了六大魔宗當頭一捧,皆認為眼下還未到能與玄門全麵抗衡的地步。各派多多少少都有保存實力的心思。

而十八派鬥劍第一的張衍。非但把赴會魔宗長老斬盡殺絕,連晉入元嬰三重的風海洋亦是一並斬殺,這使得魔宗各派大為忌憚,都是囑咐門下弟子。若是望見此人。若己方無有大修士坐鎮。最好遠遠回避,免得平白折損實力。

如此做雖也無可厚非,可傳揚之下。久而久之,對其名聲卻是起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魔宗而今後輩弟子之中,要說最為畏懼的玄門修士,除了張衍,再無第二人可想。

權養心亦是如此,他才入山門時,便就聽說過張衍名字,委實對其太過畏懼,頭上滿是冷汗,結巴道:“張,張真人若有問,晚,晚輩必定如實回言。”

趙陽望著幾乎嚇得癱在地上,又望了望張衍,心下驚歎道:“竟不想張真人在東華有如此威名?”

張衍淡聲道:“你就是不說實話也無妨,貧道自有法子讓口吐真言。”

權養心連連叩首,道:“小道不敢,小道不敢。”

張衍並不以為一個化丹修士能知曉多少,是以也不去問什麽秘聞,隻是大略問了一些魔宗在東海之上的布置。

權養心在他麵前哪敢弄鬼,加之所問也非機密之事,將自己所知全數倒出。

東海因非是玄門十派看重之地,如今確已為魔宗天下。

數十年前,還有以蓬遠派為首的數家宗門對抗魔宗修士,到了如今,則隻其一家還未曾陷落。

倒不是蓬遠修士了得,而是其守山大陣乃是其開派祖師布下,若無洞天修士來攻,根本難以打破。

可即便如此,也隻能縮在山門內閉守不出。

可如此三五十載內還不打緊,要是圍困長久,門內修道外物耗盡,必會被耽誤弟子修行,宗門根基難免會被動搖,因而數度派遣弟子出來聯絡洲中交好門派,試圖打破樊籠。

魔宗此地主持之人卻很是歹毒,並不對傳信弟子阻攔,反而放其出去,而後再布下埋伏,待救援來時,齊聚上去加以截殺。

原本有外援到來,也需蓬遠派出來接應,隻是其門中也隻太上長老穆冰心一人是元嬰修士,為一門安危計,等閑不好出手,是以幾次三番被魔宗得手之後,就再無人肯派修士前來了,而今被困頓在東海之上,幾是與外界斷了往來,陷落隻是早晚之事。到得那時,整個東海恐就徹底了魔宗地界了。

張衍問了下來,已是大致了解此間情形,便淡聲道:“你自己了斷吧。”

權養心渾身一抖,他也知絕計無法生還了,狠了狠心,起指往兩耳之中一插,霎時破腦而死,元靈忽忽飄了出來,隻是轉了一圈,見張衍並無為難之意,對著他連拜了三拜,便就飛出窗外了。

趙陽不解道:“張真人為何放過他?要是走漏了消息……”

張衍淡笑道:“走漏了又如何?他們便是不來,我亦要找上門去。”

他五徒薑崢還在蓬遠門中修道,如今其山門被魔宗困,自不能坐視不理。

“你去章真人說,舟之上人都留在此處,不得外出,我去去就回。”

言罷,他便旋起一團罡風,按照權養心所言之所縱馳飛去。

而另一邊,審峒出得門後,並未隱去身形,而是光明正大遁空而走,好似怕人察覺不到一般。

此舉並非無知,而是故意如此。

他早有思量,自己不是趙陽,在打探消息上天生便弱了一籌,要想達成目的,非得劍走偏鋒不可。

如此大搖大擺的飛遁,那多半會引得魔宗弟子注意,到時再設法將其引至龍國飛舟處,如此便能被張衍擒捉來下來問話,試問一下,還有什麽消息能比從魔宗修士口中說出來更為確切的呢?

隻是趙陽修習的魔宗功法,還可魚目混珠,而他卻是不同了,一望而知乃是玄門修士,這麽做風險亦是極大,稍一不慎斌是殞命下場。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願退縮,若是當真做成了,豈不是能證明自己比趙陽更加值得看重麽?

他如此考慮,倒也不是一味盲目衝動,亦是有所依仗的。

他所懷遁法名為“陰朧煙遁”,此術飛遁速度迅快不說,關鍵時刻,還能分出十餘道與己身遁煙一般無二的煙煞來,叫人一時無從分辨逃遁方向來。

在海上轉了一圈後,果是引得人來注意,隻是卻非他先前所想。

隻見下方海水一陣湧動,而後一名發須漆黑的中年道人自裏遁出,遙遙衝他打招呼道:“道友可是蓬遠蓬弟子?在下郭廓有禮。”

元蜃門長老楊守貞站在一座島嶼之上,眯眼望著遠處蓬遠派山門,目光一片陰霾,還夾雜著一絲貪欲之色。

他曾聽聞,蓬遠派祖師乃是飛升大能,若是能得其遺蛻,便能把門中一門神通練成,就是自己得不到手,獻了上去,也能得豐厚下賜,更別說其門中有無數丹藥和靈花異草,隻要全能占了下來,足可抵得上數十載苦修。

可日前他聞得門中欲另派人手接替自己,卻使得感到了一絲驚怒和不安。

這東海之上他主持了數十載,臨了快要成功時卻被人摘桃,這叫他如何甘願,

故而與血魄宗長老公羊衷商量下來,決定由其去往門中,借一樁破陣法寶,想辦法盡快攻破山門大陣,而他則願意將自己所得那份多讓一份出來。

隻是其去了十日,至今還無回音,卻是叫他心下極為煩躁。

這時有一名弟子踩玄光而至,一落地後,便急急道:“師祖,方才權師叔的命香斷了。”

“嗯?”

楊守貞目光一凝,命香斷了,那便是性命丟了。

在門下弟子之中,權養心也算實力不弱,這幾日還奉命看守一處至關緊要的島嶼,蓬遠派修士出手的可能性極大。

隻是他不驚反喜,蓬遠派被困在此後,已經久未動作了,突然有弟子出來,這說明其已經快要忍耐不下去了,這卻是他的機會。

他想了一想,言道:“傳我話,你……”

隻是還未曾說完,突覺周遭靈機瘋狂湧動,臉色不由一變,大叫一聲,忽然身化一道黑霧自島上縱起。

還未去得多遠,就覺天上一暗,而後一隻撐開足有千丈的大手撞開罡雲,直直往下而裏,最後正正轟擊在了島上!

隻聞轟隆一聲,石裂山崩,海水倒卷,整座島嶼竟在這一擊之下被生生拍了四分五裂!

他看得驚怒交集,喝了一聲,正待與來人見個高下,可轉目往天上一看,恰似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打了一個激靈,竟是一聲不吭,轉頭就跑。

出去數十丈後,身形一個搖晃,便從空中消失不見。

張衍在天中把袖一揮,將下方湧上來的煙塵盡數驅開,他舉目掃去,見四處已無人蹤,一聲冷笑,伸手一拿,使了個禁鎖之術,霎時之間,方圓數十裏內靈機便被他一並鎮住。

楊守貞不過逃出數裏遠,忽然覺得一股巨力湧來,而後身軀一僵,頃刻間變得動彈不得,隱去身形亦是被生生逼了出來。

隻是他猶自不肯甘心,憋紅了臉,用盡了全身法力,想要掙脫出去,怎奈這天地禁鎖之術一旦使出,若無厲害法寶及上乘遁術,幾無脫身之法。

張衍看他掙紮,卻是麵無表情,把袖輕抬,底下玄黃大手再度揚起,張開五指,上去就狠狠一攥,頓時就將其捏成了一團爛渣。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