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張衍執掌仙城一月之後,涵淵門便於蒼朱峰上大興土木,營造殿宇宮闕,樓閣洞府,並在山門之外辟地百裏,布下陣法禁製,門派氣象頓為之一新。

山巔之上,一幢七層寶閣中,張衍獨踞案前,手捧一卷道書,入神翻看著。

此是記錄東華洲各處風土人物的典籍,因東勝洲仙凡雜處,各仙城之間有貨殖往來,是以對修道人所用之物,記載也很是詳細。

他要成就元真法身,除了鈞陽精氣之外,尚還需得月白英實,若以他一人之力,縱然能走遍天下搜尋,可那樣一來,不知要耗去多少時日,好在入主仙城之後,許多常見丹材便不用擔憂,盡可自他國之中采買過來。

隻是還有一樁難處,煉製這月白英實,除卻數目繁多的奇花異草之外,還有不少是世所罕見的靈寶珍物,這便隻能靠他自家慢慢打聽尋覓了。

他心下暗忖:“以我現下功行,至多再有三四十載,就可成就元嬰二重境,此後便需以乾坤二靈精氣修煉,周師兄予我那些幾枚丹藥至多隻夠一年之用,如屆時還搜尋不齊,必然耽誤修行,需得早做打算。”

沉思了一會兒,他放下玉簡,起身來至窗前,負手遙望山外如海峰巒。

這時門外傳來景遊聲音道:“老爺,楚道長求見。”

張衍道:“請楚師弟進來。”

楚牧然步入閣中,恭敬一禮,隨後言道:“府主,近日有不少弟子前來拜師求道,因府主前些時日閉關,小弟不敢擅自做主。便安排在了山下新建別院之中,該如如何處置,還望府主示下。”

張衍回頭問道:“都是些什麽人?”

能知曉仙城易主之事,那就絕非尋常凡俗之輩。

楚牧然回道:“俱是些王侯貴戚弟子,平日與山中諸派多有往來交集。”

神屋山以落斷山為界,分為東西兩部,東野人跡罕至,大部戶口都在西界,分為九國七十六寨。人口一千二百餘萬,與修道宗門往來頻繁,多數結有姻親,宗室勳貴在得知仙城易主之後,無不聞風而動。紛紛將自家子弟送來山中修道。

張衍略微思忖,這些拜入門中,乃為了與他搭上一層關係,以確保族門興盛不衰,這也同樣能幫助涵淵門把根係遍植山界各處,算得上是兩利之舉,可以接下。

昔年沈柏霜在時。認為官宦王族出身之人富貴享慣了,捱不得修道之苦,故而門中隻收貧苦人家出身的弟子,如楚牧然。祖上就是世代采藥為生。

不過在張衍眼中,既然立門開派,那無論出身高低貴賤,皆是一視同仁。隻要你有心求道。就都該給一個機會,因而道:“我欲效法溟滄。立上下二院,凡來求道子弟,先行安排入下院中,修習《一氣清經》,資質根骨上佳,道心堅定之人可入我上院修道,此事可由趙師弟去安排。”

楚牧然琢磨了一下,欣然道:“趙師弟心性沉穩,為人又是寬厚,當能勝任此事,小弟稍候便去安排。”

他頓了一頓,又道:“還有一事,我神屋山三十七家宗門之中,坐擁貝場者有七家,每年可得靈貝萬餘,仙城易主,按規例可收繳一次靈貝,不知是否照此行事?”

張衍回過身來,挑眉道:“如此言來,一年隻得七八萬數?”

楚牧然笑言道:“看去是少了些,東勝洲所用,多為海貝,而似這等以靈脈孕養而出的,常能以一作十,數目實則不小,除卻三成可以留下,其餘皆需繳入仙城之中。”

說到這裏,他又惋惜道:“峨山派得了仙城之助,兩百餘年來有了上千名弟子,我涵淵門若無大變數,將來想必也不出這個數目,可惜北摩海界被外來妖部占了去,再不能收繳海貝,否則宗門當還能壯盛幾分。”,

張衍朗笑了一聲,道:“日往月來,時移世易,師弟安知不能為?仙城方才易主,人心不穩,這回就算了吧。”

楚道人心中一跳,暗道:“師兄莫非還有什麽謀劃不成?”

不過張衍不再往下提,他也不敢多問,打躬道:“小弟已無他事,不敢再打擾府主清修,這邊告便退了。”

張衍溫聲言道:“師弟,我涵淵門百廢待興,我因修煉之故,許多事也顧及不上,唯有拜托你與兩位師弟多多用心了。”

楚道人忙道:“師兄言重了,小弟身為門中長老,為府主分憂,自是理所應當。”

言罷,他再施一禮,便告退出去。

出門之後,迎麵送來一陣爽風,他重重呼吸了一口氣,隻覺神清氣爽,看著山門蒸蒸日上,雖是每日打理一幹俗物,卻也是樂在其中,腳下一跺,起了煙煞,化一道白霧飛去。

張衍回至案後坐下,思索片刻,兩指憑空一劃,便起法力畫了一道法符出來,隨後起指一彈,一道靈光便往山下去了。

未有多久,汪氏姐妹聯袂到來,盈盈拜倒,齊聲道:“弟子拜見恩師。”

張衍笑道:“都起來吧,你二人這幾日可曾有仔細看過這東勝洲山川地理?”

汪采婷聽了這話,美眸一亮,搶先說道:“采婷與姐姐這幾日在仙城中詳觀此洲各處地理圖,合計一百三十二卷,隻要是圖中有的,都是記在心中了。”

張衍頜首道:“如此便好,你們這幾日便可啟程,出山尋藥了,這東勝洲不比東華洲,行走時無有玄門同道幫襯,雖是采薇有真器護持,可也需多加小心,為師這處有穿雲飛梭一架,賜予你二人,用作代步。”

他手一指,一道靈光飛入汪采婷香囊之中。

兩姐妹連忙跪下,拜謝師恩。

張衍又囑咐幾句後,便命她們退了下去。

而後他起訣作法,將這“七寶大塔閣”禁門閉起。再連打了數道法訣出去,把塔中七顆寶珠以依次點亮,不一會兒,便有絲絲靈氣不斷往身下所坐蒲團之上匯聚過來。

此寶是沈柏霜所贈,原先為渡真殿殿主卓禦冥隨身至寶,坐於此塔之中,便如同身在一處福地,再加上蒼朱峰乃是神屋山中靈氣最為厚澤之所,雖是比起昭幽天池還有所不及。可細較起來,卻也差不了太多。

張衍坐定之後,袖子一甩,就將那兩隻冰盤石胎抖了出來。

當日鬥法,他為從雍複手中討來此物。甚至不惜認輸一局,實是此物與那白月英實有關。

這冰盤石胎無甚稀罕,反而那兩隻千年蠍蛛對他卻有大用。

此類上古異種毒蟲,若是以一種名為“絲蓉籽”的奇果喂養,十數載之後,其腹內會慢慢凝結一粒無暇丹珠,名為“盤闡丹”。乃是煉化月白英實的丹材之一。

毒蟲除卻需得上古異種之外,以修行百年以上為佳,而這一對蠍蛛修為卻在千年以上,雖是因冰盤封結。恐早已元氣大損,但隻要能煉化冰盤,救了回來,對養丹來說倒是無甚大礙。

張衍看準右手處一隻冰盤。頂上罡雲一震,運一道火行真光。將其牢牢裹住,引動法力,緩緩煉化。

這冰盤雖是奇物,可也抵擋不住他玄功妙法,不過一刻,便如蠟油一般,慢慢融去,隻是他需護得內裏蠍蛛穩妥,是以不得不全神貫注,不願出得絲毫差錯。

過有三個時辰之後,整隻冰盤便全被化了去,隻餘一隻蠍蛛留在原處,趴在那裏毫無動靜。

張衍並不急躁,凝神看著,此物既被雍複當日用來鬥法,當也不至於是死物。

過有一刻,那隻蠍蛛微微動了動,再過一會兒,內室中響起悉悉索索之聲,就見其身下六對肢節緩緩張開,將身軀支撐而起。張衍眼中微微一閃,手指一彈,數十粒貝珠飛出,落在地下。

蠍蛛立時被那靈氣濃鬱的貝珠所引,張口便吞吃下去,隻是才吃得沒幾粒,忽然渾身一抖,往前蹣跚幾步,“啪嗒”一聲趴了下去,軀殼竟是飛快的速度幹癟下去,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團幹癟皮囊,顯然元氣損盡,徹底死絕了。

張衍麵色不變,這毒蟲封結冰中千載以上,有這等結果也不出預料之外,所幸還有一隻,還可再試上一試,若是不成,唯有他自己離山,親去尋覓。

此類上古毒蟲往往聚居一處,極是難抓,而那些喜性獨來獨往的異種,修為通常極高,修士不到元嬰境界的,去了也是送死。

他看定最後那隻冰盤,起訣再次默運玄功,又發一道火行真光上去熬煉。

這一回卻比上次快了許多,不過兩個時辰,就將冰盤完全化開,

張衍看著差不多了,便將火行真光一收,可就在此時,就見一道黑影倏地竄起,直奔他麵上而來。

這頭蠍蛛竟是才得脫困,就凶性大發,急欲噬人。

張衍卻是精神一振,笑道:“來得好。”

他身形不動,頂上轟地飛下一道黃芒,將其牢牢摁在地上。那蠍蛛頭掙紮不斷,猙獰口器顫動不已,發出嘶嘶之聲。

方才張衍撒在地上的貝珠尚有不少,有幾粒正好在這蠍蛛嘴邊,它發現束縛強掙不去,便就俯下身去吞食,可連吃了幾粒之後,猛然一個震顫,再發出一聲尖嘯,卻是如同上頭蠍蛛一般,軀殼火速幹癟了下去,最後一動不動了。

張衍不覺一皺眉,難道是吞吃了貝珠的緣故麽?

他仔細一想,便否了此念,此等毒蟲也是通靈,若是對自身不利,哪怕逼著也不會吃下去。

他搖了搖頭,兩隻蠍蛛俱死,雖是覺得可惜,可也說不上如何失望,手一抬,就要把這兩物化去,可這時他卻是動作一頓,隻見那蠍蛛軀殼忽然如撕紙般向外一分,就自裏緩緩爬出一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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