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海洋臉上略現驚容,沒想到張衍一拳之威,竟至於斯。

但他心中也自是生出一股傲氣,自己身為元嬰三重修士,又豈有在元嬰一重修士麵前退縮之理?既已出手,便索性稱量稱量,其份量究竟幾何。

他發一聲大喊,將萬頃劫水掀動,頃刻之間,萬浪滔滔,鋪天蓋地而至,惡氣濁浪紛紛圍困上來,一時天昏地暗,漠漠蒙蒙。

張衍瞧著四麵八方擠壓而來的劫水,頓覺壓力大增,但此刻他以力道之軀,卻是最不怕這等比拚,正要動手,卻是心下一動,尋思道:“風海洋手段絕不止此,我若是他,隻怕還有後招。”

他暗起警惕之心,兩手一抓,身旁烏氣黑煙聚來,立化為一對雙錘在手,往前衝去一步,喝了一聲,對著那劫水狠狠砸去。

他此刻氣力何等之大,雙錘貫下,仿佛星破長空,墜於原野,大響忽起,動天徹地,震得周圍湧上來抵劫水紛紛潰散。

這時風海洋忽然自一團劫水之中跨步出來,竟是趁劫水壓上之際,欺了進來,此刻與他相隔不過是百丈之遙,張嘴就是吐出一道白光。

張衍在看見其動作之時,便已大略猜出其後續動作,隻要他稍有猶疑,或者閉起雙目,此人接下來定是將那“九幽大悲風”使出,自己身軀如此龐大,又在天地禁鎖術中,躲閃不易,若是被那魔風刮中,不死也要身受重創。

這些念頭隻在一刹那間,便在腦海中轉過,他微微眯起雙眼,突然衝著風海洋大吼一聲!

轟隆!

這一聲出來,身震百裏,連星石之中也是好一陣轟鳴。風海洋才把白光吐出半尺餘,頓覺似被錐子自兩耳貫腦而入,不由踉蹌了一下。隨後側身翻到,竟是在這一吼之下,整個人粉碎而去。

張衍在看見那白光之時,腦海之中微微一陣眩暈。但這感覺卻是轉瞬即逝,許是那“散魄三消氣”不曾完全使出裏的緣故,並未如何影響到他。

隻是方才見風海洋那個動作。他心中暗忖道:“想來此人使得神通術時,才是那真身現化,方會被我聲響震動。”

雖是猜到了此中奧妙,但是要想把風海洋尋了出來,此刻卻是難以做到,一轉念後,他索性將雙錘舞動。不斷轟擊劫水,這一番舉動下來,圍在身周的大浪已有大半散去,便是極遠之處也是蕩開不少,仿佛已是無力圍困了。

張衍雙目來回一掃。卻是並不放鬆,反而心意一催,劍丸忽然飛出頂門,放出陣陣光華,以劍眼查探四周。

此舉也是有其深意,風海洋這劫水雖呈出烏濁之色,但是在之前接連幾次鬥法之下,他已是看了出來,那不過是幻化而出的表象而已,隻是用來惑人耳目,實則那水無色無形,可虛可實,唯有感應靈機,才能及時做出判斷。

方才那一擊,身周數裏之內的劫水確實已被自己打散,但還不至於連十餘裏外的劫水也一起破去,這分明是風海洋故意如此,好麻痹自己,伺機抽冷暗襲。

風海洋方才被那聲巨吼震動了一下,仍是有些頭暈目眩,盡管躲入劫水之中,欲要站定時,身形也是不禁搖了一搖,起手在頭上拍了拍,暗歎道:“我眼耳口鼻皆有法咒護持,若是我神魂完滿,又怎會如此?”

六大魔宗之中,但凡侵傷神魂之術,多是從七竅之內破入,是以他對自己守禦也極是重視,要不是他神魂被元陽派楊氏夫婦斬去三分之一,還不至於這麽不濟,頂多失神片刻,便可恢複過來。

不過現下他已是知曉,絕不能距離張衍太近,否則還未使出本事,便被其一聲喝破了。

待定神之後,他舉目看去,見一枚湛湛劍光飛空在天,不覺露出意外之色,這顯是已察覺到了自己手段,提前做了防備,

風海洋略一琢磨,對方看去既是力道法門,與其硬拚反而是任其發揮所長,恐張衍是巴不得如此,自己先前舉動,實是不該。

鬥法之道,千變萬化,無有定規,既然此路走不通,那便另換一法好了。

將雙方優劣短長比較了一番之後,他心中便有了計議,飛縱而起,飄身退去。

到了遠處之後,他尋了一處飛峰落下,站定之後,豎指起訣,將“昧旦陰鉞”祭起在空,同時再一擺袖,剩餘三隻以鈞陽精氣煉化的魔頭也是一齊浮出。

並不指望能斬動張衍,而是看了出來,變化如此之大,雖是氣力大增,幾到撼動山嶽的地步,但想要把劍遁之術使得如原先那般模樣,卻是絕無可能,就連身上所懷道術,也不見得能運使自如。

張衍此刻身形有六十丈上下,便是有護法法寶,也不見得能遮蔽其全身,自己根本無需想著以法力迫人,隻要以法寶與魔頭配合遙擊即可。

雖然此舉也無法對其造成真正威脅,可哪怕真正是力道修士,一旦傷了,複原也需消耗法力。所謂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無需急切,一點一點消磨其銳氣,總有耗完的一日。

至於說張衍也與他一般,以法寶對攻,他卻是不懼,除了那些生有靈性之寶外,尋常法寶至多隻能飛擊一裏之地,此刻他卻是躲在十餘裏之外,就算有那麽一兩件攻來,也足以應付得住。

反而他麾下魔頭與那陰鉞卻是不同,一是自身早有靈智,一是其中藏有門中長老魂魄,飛去之後,無需馭使,也能尋機攻敵。

他把法訣一掐,鬆開了拘束,三隻魔頭與那“昧旦陰鉞”立時囂張衝去。

同時把手一召,轟隆一聲,劫水重聚出來,再向前一指,便水漫而去,此次卻並不放出,而此懸於天穹之上,權作威懾牽製之用。

張衍把這些舉動看得清楚,暗暗點頭,風海洋果然不凡,先前與自己交手,吃了幾個虧,那是不明他戰法,現下略微熟悉之後,便立刻找出了應對之法。

這魔頭自有靈智,此刻與法寶一齊攻來,卻是不比方才,想要再行滅殺想來不是那麽容易,而此刻自家身軀之龐大,乾坤葉放出也不見得遮護多少。

先前他身化巨軀,那是借了力道破境之助,並不耗用法力,可若還原身形之後,再要變化,那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此刻雖是他看去威風無比,但身形如此高大,運使法力細微之處就不及平日,這一點其實差別不大,可落在風海洋這等老手眼中,卻是足以把握住機會了。

心下略微一思,自心神之中起意一催,乾坤葉與萬壽鎖陽蟬得了感應,都是立自眉間竅穴之中衝出,前者變作一道金光大罩,懸在頂上,後者則是化一點清光飛去,主動尋上了那昧旦陰鉞。

昧旦陰鉞立時辨出這鎖陽蟬的厲害,發出一聲嘯聲,不欲與之糾纏,而是往側麵一竄,欲要避開,那點清光卻是不肯放過它,劃了一個半弧,尾隨追來。

那三隻魔頭上回吃了一個大虧,亦有忌憚之意,卻是不敢過於挨近,佯作要進入內圈時,卻又忽然退去,總在張衍身邊打轉,如蚊蟲般惹人生厭,怎麽也驅趕不去。

昧旦陰鉞轉了幾圈之後,似乎被鎖陽蟬纏得不耐煩了,忽化虛影一道,沒入雲中,不見了影蹤。

鎖陽蟬不見了目標,隻能在原地盤旋。

風海洋一直在觀望戰局,此時頓覺機會來了,雙目一閃,手往下一壓,轟隆一聲,懸在上方的劫水陡然降下。

乾坤葉忽然發出急劇顫動,金氣寶光蕩開,隻是那劫水本有汙穢法寶之能,又勢大無比,抵禦了盞茶功夫之後,那金光便被逐漸削去,

張衍怕其有所損傷,法訣一引,將其召回,同時把雙掌一翻,向上一拍,轟然一聲,一股衝天氣勁蕩發去,就把潑灑下來劫水震得粉碎四散。

半天之中,忽然憑空現一道慘白光芒,淒厲尖嘯,急驟飛來,當的一聲砍在了張衍頸脖之上,卻是被那堅韌筋骨反震了回去,把身一晃,不待鎖陽蟬上來,就又一次匿去不見。

同一時間,那三隻魔頭見得有機會,不聲不響溜入了內圈,撕開嘴咬了過來。

張衍一聲大笑,忽然把身一晃,居然於眨眼之間,化去了那巨大身形,還了本來麵貌,致那三隻魔撲了一個空。

此刻他不過比原先氣力少了些,但身軀卻仍是堅若金鐵,且駕馭道術,禦劍飛行也是不再有礙。

與敵交手,沒有一味被動挨打的道理,唯有出手反擊才是正途,他把袖一甩,化一道劍光飛騰而起,朝著風海洋處奔來,

風海洋心中微凜,在這種隻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情形下,他深信張衍隻要不願意這麽僵持下去,定會先一步設法打破局麵,那時他的機會就來了。

可雖是猜到了張衍後續動作,卻未料到其反應如此之快,幾乎是立刻放棄了自身優勢,行事之果斷,著實讓他心驚。

在張衍看來,既然短板已被找出,那便不再優勢,不如趁早棄了,死死是抱著不放,那是無用之舉。

隻見天穹之中,一道如虹劍光貫空射去,到了一處山峰之前,金光爆散出來,化作六十四道劍輪,朝著下方疾轉劈落。

……

……(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