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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煌這金船亦可飛掠,可在遁速之上卻是遠遜他本人了,在艙室之內坐定不過片刻,就覺舟身猛地顫了顫,就此停住,仿佛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拿住。

他立刻就明白,自己已被風海洋那禁鎖天地之術困縛了。

對此他早已是有所準備,哼了一聲,抓著手中牌符一搖,舟上禁製猛地放出一圈又一的圈寶光,與金燦燦的舟身相互輝映,頓把天空也照得透亮。

天上劫水漾波而來,到得前方,圍著金舟繞旋了一圈,似在謹慎觀察,待確認無礙後,這道烏黑水潮嘩得向下一衝,轟轟聲中,如龍卷翻滾,將這十丈大舟整個包了進去。

周煌在內,隻覺艙之上哢哢作響,似有無窮大力在不斷擠壓舟身,感應之中,那禁製亦是受了極大壓迫,光華明滅不定,閃爍驟急。

“好雄渾的法力!”

周煌也是暗自心驚,本道風海洋成就三重,但還不至立刻能把法力提升多少,自己憑著禁製也是不怵此人,可現如今一看,此人極有可能丹成二品之人,以至法力強盛如斯,比他心中所想還要大上許多,侵蝕禁製之速也是極快,如是不作理會,不用半個時辰,怕就要被侵入進來。

不過雖受此壓製,他心下反而鬆了一口氣。

這禁製其實也並非無法破開,似那等是經年累月研習陣法之輩,便可以以陣法幡旗等物破禁,但此刻風海洋隻用法力強攻,說明其並不擅長此道,否則早該使出來了。

周煌把心神穩住,氣息一轉,運勁自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在牌符之上。嘴中念動法訣,亦是把法力運化而起,禁製得他催逼。本是散碎如縷的光華凝成道道符籙,彈拋而出,將重重圍困的劫水撐開少許。

維係一刻之後,他見法力消退不少。便不再繼續使力,拿起桌案上那隻丹瓶,倒了一粒藥丸出來。吞服下去,閉目調息,過得百息之後,便完全運化開來。

睜開雙目,起意一察,見無有了自己支持,這片刻之間。對方已是得寸進尺,將禁製又逼退回來,原本出有三丈餘的禁製寶光,而今隻剩半數,且還在往裏收縮。忙喝了一聲,再次把法力往牌符之中灌入進去,眨眼又將禁製恢複成先前模樣。

他朝外看了幾眼,目中暗含幾分譏色。

他雖功行不及對方,可那禁鎖天地之術也是同樣耗損不小,風海洋不見得比自家輕鬆多少。

唯一不同的是,他因在金船禁製之中,服下丹藥之後,還能設法運化藥力,隨時隨地能把法力保持住,要是風海洋兩三個時辰之後還是不退,必是疲憊,到時他無論是出去反擊,還是覓機遁走,都是比先前容易許多。

眼下周煌看似被壓住了,可實際上鬥法的方式卻是由其主動選擇,連退路都已是思量好了,因是顯得很有章法。

金舟之外,風海洋身影緩緩自劫水內浮現出來,他看了看那禁製,略一思索,拿捏法訣,身側劫水之勢陡得又壯大了幾分,一重又一重衝上,每一下都將那金舟撞得搖晃不止,似是下一刻便會隨那浩蕩巨潮翻滾起來。

周煌見狀,也是拚命祭動牌符,將金船穩住,又過一刻,這搖撼勢頭才稍稍有所緩減,他連忙抓緊時機,再次吞下一枚丹藥。

風海洋法力催使了幾回之後,便點了點頭,抬手捏了一個法訣,低低念了一句什麽,立時有一隻三丈高下的魔頭憑空現出,其麵目之中,竟能看出些許狡詐之色。

此物原是“萬靈陰虛劫水”練到三重境後才能從劫水之中煉出,這一頭乃是他師長所贈,權當作法寶一般使用,威能也是不小,先前聶氏兄弟那兩頭坐騎便是為其所傷。

原本不曾突破三重境前時,他還無法盡顯其威,可眼下卻是不同了,正可利用此物可在有無間變幻的特異之處,從這禁製之內悄無聲息地鑽入進去,殺周煌一個出其不意。

風海洋眼力也很是高明,適才一番攻襲之後,已是差不多摸清了這金船的底細。

似這等禁製,大多有陰禁陽禁之分,陰禁可破無形精氣,陽禁可擋有形之物,方才試下來,發現其盈尺之內,每過三息就有一變,那最裏間,不出意外的話,當還有陰陽混禁之術,專以抵擋那等可虛實轉化的法寶道術。

他很是明白,陰禁陽禁倒還好說,但最後一道想要在瞬息之內透入進去,這魔頭雖能做到,可必定會驚動周煌,如此便失了偷襲之效,需得用幾種手段一起配合才可。

他一抖袍袖,便飛出一隻有棱有角,四四方方的青色石錘,此為“大嶽椎”,乃冥泉宗中幾位長老合煉而成,尤擅破禁開陣,眼下正可用來對付這艘金船。

正要動手之時,忽覺有一道光華自天中穿下,往此處照來,他不覺眉頭一皺,不久前他曾見識過此鏡光一次,知是躲不過去,哼了一聲,亦是祭起手邊濯日鏡向上一照,倒想看上一看,這幾次三番查探自己之人究竟是誰。

哪知兩道鏡光一照,居然互相消隱而去,鏡麵之上隻有光芒一片,什麽也未曾瞧見,他怔了一怔,念頭一轉之後,麵上現出幾分了然之色,自語道:“好寶貝。”

他原本還擔心有其他玄門中人察自己所在之後,前來相救周煌,那樣也不得不先行退去,此刻卻已是是再無顧忌,喝了一聲,把“大嶽椎”祭起在天,再往下一指,此寶發一聲擂鼓之音,把頭倒轉,奔著那金船一錘轟下。

金船遭此寶一擊,猶如撞山撼峰,爆出一聲震耳大響,金光亂散,舟身之上的禁製頓時去了百之一二。

周煌本還篤定,自忖再這麽下去,有足夠把握可以順利脫身,可待那大錘撞來,卻是神情大變,他拿起牌符一搖,試圖把禁製恢複,可任他怎麽催動,也聚合不得,不覺神色難看了幾分,心下一沉,暗道:“莫非唯有退去一路可走麽?”

可就這麽退去,他卻有些不甘心。

玉霄派此來鬥劍,丁點好處未得,還搭了一眾護法長老和兩名真傳弟子進去,如是空手回去,必受責罰不說,族中那些長老,也未必會如以往一般看重於他。

且周族之中,本就有不少人對他此來鬥劍很不服氣,可以想見,那些人見他铩羽而歸,會如何落井下石。

可若不走,那法寶要是再來上個數十上百下,便足可將這金船打裂,那時他便失了最後依仗,哪怕身上還有兩件寶物,也不過是多撐片刻,於大局已是無補。

心裏兩種念頭爭鬥來去之後,他終究覺得還是自家性命要緊,暗一咬牙,道:“罷了,留得此身在,來日還有機會!”

起手入抽,把那符詔拿出,握在掌心之中,齒關輕叩,念動法咒,幾息之後,他隻覺渾身法力盡被此物抽去,非但如此,全身上下連一絲一毫力氣也無,再也無法坐穩,仰麵倒在了地上。

那符詔微微一晃,浮起在空,在艙內漂遊起來。

這時不知為何,周煌心下卻升起了一股強烈不安感,可事已至此,他唯有希望那符詔快些發動,帶得自己離開此處。

風海洋連使了數十次“大嶽椎”之後,見金船內無有什麽反應,仿佛任他轟擊一般,知是時機已至,心念一動,旁側那等候已久的魔頭發出一聲陰森笑聲,身軀一抖,從金船禁製之中一鑽而入。

這魔頭入了其中後,每遇陰禁,立化為實軀,每遇陽禁,再轉為無形之體,以此連闖數層禁製。到了最後一層,是陰陽混禁,不是單單變化可闖,便咆哮一聲,趁著大嶽椎轟擊金船,禁製之威稍減之際,縱身往裏一衝,凶悍無比地破了進去。

周煌法力盡去,此時已無抵抗之能,他忽聞異聲,艱難無比地轉頭一瞧,見一隻魔頭竟自外穿了進來,不禁渾身一顫。

那魔頭兩目轉下,正好對上他的目光,臉上竟是露出陰森笑容,頓時嚇得周煌肝膽俱裂,他大喊一聲,身上道袍之上漲起一道如雲煙氣,把身體裹了進去。

此件道袍也是一件玄器,隻是無有了法力,那雲氣才起得些許,望去隻稀薄一層。

魔頭發出一聲難聽笑聲,把身一晃,徑直撲了下來,張口一咬,哢嚓一聲,就將周煌半顆頭顱叼去,再使力一吸,把那一道元靈也是收入了軀體之中。

待它還想再啃噬剩下肉軀之時,那懸於一邊的符詔忽放光華,一閃之間,裹了那一具無頭屍身飛起,轟的一聲,把金船撞得粉碎,衝了出來。

風海洋見這一道光華衝出,其勢無可阻擋,神色一凜,連忙閃身避開,盡管未被那光波及,可那湧來氣浪還是衝得他險些受創,待穩住身形後再看去時,已是渺無蹤跡了。

他不覺暗叫可惜,周煌身為玉霄派此來鬥劍的弟子,身上不定還懷有什麽了不得的法寶,自己若是能留了下來,奪取剩餘符詔的把握那便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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