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長老話才說完,卻聽有一人冷硬出聲道:“金長老此言不妥,先前所議,是將霍軒、周煌、張衍、荀懷英這四人設法拖住片刻,為我六宗鬥劍弟子爭取良機,可如今已是放了少清弟子過去,難道還把溟滄派門下走脫不成?本座認為不可!”

金長老轉首看去,見說話之人是冥泉宗中一名戚姓長老,冥泉宗此來七名護法長老,算得是上六宗之中最為勢大的,他拱了拱手,勉強言道:“戚長老所言……不無道理。”

戚長老把語氣放緩,道:“金道友,你也不必為難,我隻帶我宗門中人去阻截溟滄弟子。”

金長老馬上道:“戚長老說笑了,貴派隻七位道友怎能擋住溟滄派一十三人?還是請血魄宗與骸陰派幾位同道也一齊前去相助。”

戚長老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道:“便如此吧。”

他腳下一踏,駕起一陣罡風,當先而行,往溟滄派一行人追去,與之一同前去者,共是一十二人。

金長老心中暗歎一聲。

此一來雖也能阻住三派弟子,但雙方也變得勢均力敵,魔門這邊優勢不再,想要達到目的,一場慘烈廝殺在所難免。

他搖了搖頭,親自帶了與渾成教交好的元蜃門長老十一人親去阻攔玉霄派,又遣九靈宗六位長老去阻擋瑤陰派。

周煌行至半途,見前方魔雲中人影憧憧,似有人暗藏其中。

他冷笑一聲,頂上罡雲滾動,星光驟現,發了一道“神威星雷珠”過去。

他身後有六名周族長老,亦同樣是使了這門雷法,一串串璀璨星光飛去。

由於神通來自一處,合力出手,竟是威力倍增,不斷自虛空中炸開,一時把魔雲攪得四散,那十多名前來阻路的魔宗長老雖也能抵禦得住,但一時也不敢貿然上前。

周煌忙催快遁光,不過十幾息工夫,他麵前一亮,見天光照身,抬頭看去,竟已是闖了出去,再往上行,就可去往極天之上了。

周煌想不到這麽容易,可心中卻覺得有哪裏疏忽了,略一琢磨,眼中冷芒一閃,暗驚道:“不對,此是‘浩虛蜃境’!”

他念頭一起,明了了自己身在何處,身後跟著他來的一行人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連忙把住心神,警惕看向四周。

此為元蜃宗神通,施展時詭異無比,無聲無息,也不如何就能將修士圈入其中,便連周煌自恃神通道術高明,也是一樣在不知覺的情形下著了道。

一旦陷入其中,哪怕在此處渡過數千上萬年,在外界也隻是一瞬。

而施法之人,可在此間幻化出一個個強敵,不斷攻來。

隻是這些人隻能是施法人所過見的厲害人物,且道行法力不能勝過自己,如能將拖入幻境之中的人就此殺死,不但可盡吞其精氣神魂,法力神通亦會增進一層。

若是困入其中的修士在這裏被殺死,那也必定死去。

但若是能破開出去,那施展神通之人亦是要受神通反噬而亡。

這時周煌一抬頭,見眼前出現了一名五官俱無的黑衣道人,他冷聲言道:“管你幻化出何人,且看我如何破你!”

他把法訣一掐,頂上罡雲倏爾一翻,登時光明大放,一道無比煊赫輝煌的亮芒閃出,與日月同輝,幾乎撐滿了整個天地。

那黑衣道人似是曉得厲害,身子變作了一團灰霧,任由那光華透體而過。

這人是幻化而出的渾成教長老,此刻卻是舍了一門神通去,用以保全性命。

隻是光華一過,他欲凝合身體,幾次努力都不成功,最後渾身一抖,霧氣粉碎如屑,散去無蹤。

此刻外間魔雲中,一名元蜃門長老神情一僵,嘴角溢出鮮血來,見那言道:“怎麽會……”

話語才說出一半,身軀忽然崩散,已是化作塵埃飄開。

張衍乘龍鯉上天,穿入魔雲中行有數裏後,忽然眉心一跳,劍丸自動飛出,往空處就是一斬。

“當”得一聲,劍光卻被一隻玉圈架住,轉出來一個白發老道,頂上罡雲一朵,淡如清水,身上袍服素雅整潔,打理得幹幹淨淨,他稽首道:“張真人,想去上極天,先過我等這一關。”

他一語既出,就見四周魔雲之中走出來十餘人,將他一行人團團圍住。

張衍環目一掃,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九靈宗的道友,難怪如許大的陣仗。”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道:“真人好眼力。”

他往後退了一步,就有三個形貌各異,看去極似妖修的人影飛出,朝著張衍奔來。

兩側修士也同樣一齊湧下,跟隨在後的徐、章、盧四人都是抖索精神,分頭迎上。

沈長老並沒有急著衝上,他想了一想,自袖內拿了一遝符紙出來,往外一拋,霎時一化十,十化百,成千上萬,分布上下四周。

他乃是鬥法老手,不慮勝先慮敗,唯恐魔宗中人有什麽隱身之法,難以防備,是以作了此法。

有此符在,若對方暗中前來偷襲,卻可先一步發出示警,為他提前察知。

這時龍鯉姒壬昂起首來,把頭尾一擺,周身妖雲滾滾排開,再次施展了禁鎖天地之術,此間所有魔宗修士及其魔靈皆是身軀一陣發僵,索性人數占勝,倒也不曾亂了陣腳。

張衍笑了一聲,頂上五色罡雲一震,垂下一道滔滔水光,如波濤衝去,那襲來的魔靈本已被禁鎖之術捆縛,再被水光一卷,立時穩不住身影,往裏跌入。

白發老道未想到張衍道術如此奇異,再欲驅使魔靈出來相鬥,這時忽然眼前一花,見飛出一道如火紅芒。

他吃不準其中變化,不敢硬接,低喝一聲,將手中玉圈祭起空中遮擋,卻見一道清光飛至,往玉圈上一附,竟是把其定了空中,絲毫也動彈不得。

這時那火光襲至,隻閃了一閃,就將他護身寶光剝去,在這一瞬間,竟有一道劍光尾隨至,殺入了內圈,他還未弄清何事,已是被一劍貫腦,屍首晃了一晃,倒入水光之中。

此人一死,埋伏在魔雲中的兩個魔靈失了人禦使,也自從雲中掉落下來。

張衍心中念頭一起,馭動水光衝去,來回一卷,同樣收了進來。

沈長老畢竟元嬰二重修士,道行深厚,此時已將正麵來襲的對手擊退。

這時他抽空回頭一看,見不過照麵之間,一名魔宗長老已為張衍所斬,不覺驚佩。

兩人動手之際,徐道人也是找上了對手,他把身形藏於陰刀之中,在這等環境下,自覺如魚得水,不過片刻,他便到了一名魔宗長老背後,對著就其就一刀斬下。

那名魔宗長老似是察覺到了什麽,身體偏了一偏,隻是被斬下了一隻手腕。

這時雙目之中一閃,另一隻手捏了一個法訣,那斷手頓時化成一縷血霧爆開,無數血珠飛灑。

徐道人此刻已是飛去百丈外,他抬起手來,看了看已是朽爛不堪袍袖,背後一聲冷汗。

他這衣袍也算得上是一件法器,適才要是自己貪功,恐已是被那一團血霧波及,已被殺死了。

他這一番舉動,免不了有些分神。

此處乃是極其凶險之地,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敗亡的下場,就在此刻,忽然自旁側魔雲中飛遁出一凶惡鳥妖來,展開灰羽大翅,對著他就是狠狠一啄。

他不由一驚,倉促一閃,也不知那喙上有什麽名堂,這一啄之下,竟是一下穿破護身寶光,將他一條手臂撕了去。

徐道人慘呼一聲,反手一刀,霎時將鳥妖斬成兩段。

可奇異的是,此鳥雖死,可嘴中猶自銜著他手臂,化一道光飛去不見。

那名斷去一腕的魔宗長老哼了一聲,抬手對他就是一指。

此是九靈宗神通“畫地為牢”之術,可將一人定住一瞬,若是能取一滴精血過來,那是一時半刻,連玄功也無法運轉。

徐道人吃了一個法術,頓時僵住無法動彈。

眼角一撇,卻見三名身形彪悍,各舉銅錘的魔靈向他衝來,他心中雖急,卻並慌亂,意念一催,一把寶鏡飛起,擋在前麵,再拚命催動玄功,把護身寶光全力禦起。

那名魔宗長老嘿嘿一笑,伸手一抓,將他那截斷臂攝來,嘴中念了一句咒術,對那斷臂一指,霎時爆成血霧。

徐道人頓覺五髒六腑仿佛被人捏了一把,張嘴嘔出一口鮮血,內中夾雜著塊塊破碎腑髒,原本護身那光華大盛的護身寶光竟忽然黯淡下去。

那三名魔靈此刻衝了上來,圍著他一頓亂錘。

在這番猛攻之下,徐道人這護身寶光終是支持不住,片片破碎。

此刻他已是無力躲閃,悵然一歎,閉上了雙目,同時手指向外一劃,似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出。

“啪”得一聲,一錘正正落在他頭顱上,腦漿迸裂,登時死在當場。

那名魔宗長老方自發聲大笑,然而嘴才張開,臉上卻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他看了看胸口,用手一捂,上半截身軀竟是翻了下去,腑髒流了一地。

竟是徐道人臨死前把無形陰刀隔著百十丈斬來,一刀將他胸腹往上削斷了去,與其來了個同歸於盡。

盧媚娘見此一幕慘烈景象,不由驚呼一聲,道:“徐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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