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派在玄門大派點中,也是僅此三大宗門,其門下鬥劍弟子到來,引得承源峽兩岸萬千修士紛紛走出宮觀,探首觀望,想要來一睹來者真容。

裴洛甫也是匆匆跑了出來,他雖是元陽派外府弟子,說起來與楊璧、朱欣二人還是一門所出,然而此刻望著高高在上,在萬千人矚目之下臨空飛遁的二人,心下又酸又羨,暗道:“想我何日也有這般威風,也不枉此生了。”

驪山派峰頭之上,此時忽然飛起一叢金光,朝著元陽派這兩名真人馳去。

朱欣妙目轉動間,已是認出來人,她放開自家大君之手,主動迎上,嫣然一笑,道:“曹姐姐怎來了,該是妹妹我去見你才是。”

來人乃是一名美婦,望之三十許人,頭安步搖,耳係玉比,身姿豐腴,身著霓裳羽衣,頂上一朵罡雲如同玉苑。

她臉上滿是柔煊笑意,上來輕捉朱欣柔荑,道:“多日不見,妹妹卻是見外了。

楊璧把袍服稍作整束,便上來與此女見過。這位曹敏柔曹真人出身大魏宗室,與她夫人交情極好,又是驪山派祖師的親傳弟子,倒也不能慢待了。

兩女相見,自是好一通敘語,朱欣因與曹敏柔許久未見,覺著有說不完的話,因此把其玉手搖晃,道:“姐姐不妨來我峰上小坐?”

曹敏柔正有此意,欣然答應。

她驪山派雖有祖師坐鎮山門,但勢力休說和少清、玉、霄、溟滄派這樣的玄門大宗門較,便是元陽派這等宗門也是有所不及,此來鬥劍法會也未有與這幾派爭勝的念頭。

隻是今次與往日不同,牽涉玄門與魔門之爭,容不得她有半點退縮隻能設法尋幾個交情好的,到時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楊璧與朱欣此次前來各自有兩名元嬰長老護持同行,加上曹敏柔,一行共是七人,轉動罡風分開雲氣,往偏西一處遍布樓閣觀宇的山巒落去。

他們方自在一處殿宇門前降下,楊璧眼神微動,忽然扭頭回望,兩女也似是有所察覺,一齊轉身看去。

隻見天際之中此刻飛來一隻如小山也似的青玉葫蘆葫蘆麵上有無數符籙閃動,輝耀奪目,光彩陸離,眼光高明者皆能看得出來此物非是一件飛渡法器那麽簡單。

一名意氣風發的道裝美少年負手立在葫蘆之上,看去不過十五六歲,發帶衣角隨風飄揚,頂上有兩團罡雲盤繞,兩名神情沉穩,須發皆白的老者一左一右,分伴在他兩側,此外另有十餘名化丹弟子腳踏飛蓮,遠遠跟隨在其後。

而在這道裝少年百十丈外,亦有一名四旬道人行來,兩人袍服相同,顯是同門。

隻是那道人身材臃腫胖大,兩目如縫,眾人皆是不識。

他腳下乃是一隻飛天竹筏,身後隻得一名元嬰長老護持,比之道裝少年的排場,不知差了多少。

雖是風光全被同門蓋去,但他也不見有半點不悅之色,反而滿臉笑容,對著兩岸各處修士拱手。

楊璧目光一直盯在那道裝少年頭頂之上,沉聲道:“這童映淵道行倒是精深,是個勁敵。”

曹敏柔道:“不是什麽稀奇事,莫看此人麵嫩,與我等卻是同輩,且入道還早了我等百餘年,前次鬥劍之時他已步入元嬰之境了,隻是那時他師父故去未久,背後無人出力,是以未能成行罷了。”

仿佛也察覺到眾人在望自己,童映淵忽然抬頭看來,從三人麵上一掃而過,他哼了一聲,又側過臉去,神色倨傲之極,好像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朱欣惱道:“此人好生無禮。”

楊璧搖了搖頭,笑道:“夫人,此人可無有這般淺薄,不過是故意作態,要激怒我等而已,不去理他,鬥劍之時,試試他有何手段。”

曹敏柔這時把首輕探,左右望了幾眼,朱欣好奇道:“姐姐在尋什麽?”

曹敏柔道:“南華派與太吳派素來交好,既然太昊派弟子已至,南華派也應到了。”

果然,她說出此語未久,就聽得天南方向傳來幾聲古怪鳥鳴,邕邕嚶嚶,也聽不出是何物。

不旋踵,就見天際中罡風團舞,濃如蔽煙,往承源峽中落來,隨即風煙開散,其中有五名元嬰真人現出身來。

站在最前者,乃是兩名相貌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皆是是一身白衣,五官清秀,神清氣朗,叫人見之難忘。

左側那人腳下乘有一隻丈許大小的赤所鳥,金冠若芝,黃羽綠絨,尾長五丈,如星火飛焰,煥照夜宇;

而右側一人所乘之物,乃是一隻雙頭鵬鵲,凶睛尖喙,背羽赤黑,腹白長尾,兩翅生有獰惡蝠爪,展翼六丈,飛騰生風。

曹敏柔看著那兩隻異鳥,暗道:“這二人想必就是南華派聶璋、聶圭兩兄弟了,他們所乘靈禽,似是皆有禦火之能,莫非是為了對付溟滄派的霍真人麽?”

她最後一句,卻是不知不覺說了出來,楊璧聽到溟滄派三字,也不覺留意。

朱欣抿嘴笑道:“曹姐姐,你恐是說錯了,霍真人的名聲我是知曉的,聽聞他所修行的功法乃是水屬,聶氏兄弟弄禦火靈禽來,豈非南轅北轍?”

曹敏柔搖頭道:“你們不知,霍真人早年確實練得是水屬功法,但後來入贅陳氏之後,便就改煉火屬功法,若不是我與他夫人乃是手帕交,也無從曉此事。”

楊璧想了一想,失笑道:“這回鬥劍,我玄門十派中倒還真是隻有霍真人修習火屬玄功,也算是他枕邊人口風不嚴,曹真人知道此事不難,可那聶氏兄弟是怎麽打聽出來的?我觀他們兄弟二人,倒是長得很是俊秀。”

說到最後,他言語中頗有些玩味,朱欣哪能聽不出他的意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曹敏柔咳了一聲,主動轉開話題,道:“此次溟滄派除霍真人之外,那位鍾穆清鍾真人,兩位要留神應付了。”

楊璧道:“聽聞這位鍾真人在溟滄派十大弟子中排名第二,想來是比不過霍真人的。”

比起霍軒,鍾穆清卻是名聲小了許多,他也曾出門曆練,不過那是在三百餘年前了,此輩弟子聽說過他名聲的倒是不多。

曹敏柔卻正色道:“二位休作如此想,你們是不知曉,鍾真人昔年與齊雲天齊真人同在孟上真門下修道,後來才改投在秦玉真人門下,論壽數,與齊真人也是相差仿佛。”

聽得齊雲天之名,二人不覺肅然起敬,連帶也高看了種穆清一眼,楊璧更是暗自提醒自己“遇上此人要小心了。”

曹敏柔這時忽然露出輕鬆之色,道:“好在此次鬥劍,溟滄派未將那張真人遣來。”

楊璧詫異道:“張真人,這是哪一位?”

曹敏柔道:“妹夫可知溟滄派曾出了一位丹成一品道友?”

楊璧點頭道:“丹成一品,古今罕見,此事我怎會不知?”隨即身形一震,醒悟過來,訝道:“莫非曹真人口中所言那位張真人……與其同一人不成?”

曹敏柔螓首輕點,道:“然也,這位張真人入道不足百載光陰,如今已是修成元嬰。”

楊璧與朱欣震驚對望,半晌,朱欣勉強言道:“這位張真人道行如斯進境,想必神通要弱了少許。”

曹敏柔搖頭不已,她將自己所知關於張衍諸事——說與二人知曉,兩人聽罷之後,久久無言。

張衍戰績多是在東華之外,魔宗弟子雖是知道他厲害,但在玄門中,倒是名聲不顯,況且溟滄派來鬥劍的三名弟子中,並沒有他的名號,是以不是刻意打聽的並不知曉。

至於曹敏柔,她聽聞張衍之名也是巧合,昔年劉雁依出門尋藥,恰好與她結識。她本想將其收其為弟子,可打聽下來才知此女早有老師,才斷了此念。

劉雁依回山之後,她還命門下弟子暗中一路護送其回返昭幽天池。

因是之故,她才刻意留心張衍之事,隻是打聽下來,卻是駭了一跳,方知這是如何了得的一個人物。

楊璧歎道:“這位張真人若隻單以資質而論,卻是遠勝天下同輩了。”

同時他心中暗道:“此次鬥劍,此人竟未能前來,我不能與之較量一番,誠為可惜!”

朱欣不禁有幾分心怯,拍了拍高聳胸脯,道:“三大宗門,底蘊之深,委實非我等所能想象。”

在三人說話之時,溟滄派一行人已是到了承源峽外百裏之外,但此刻卻是止步不前。

霍軒遠遠望去,見數十裏外有星梭芒光密如繁星,不絕閃耀,半空中似有一道天穹般的幻雲光霧籠遮,他道:“看那架勢,倒似是玉霄來人。”

鍾穆清與洛清羽各自催動飛車,與他並肩而列,種穆清伸手蓋在眉上,擋去雲光,看了幾眼後,道:“玉、霄派前兩回鬥劍之人,乃是吳氏,此次當是周氏弟子了。

玉霄派雖是東華大派之一,但其弟子多在南崖洲及南海走動,並未告知諸派此行弟子為誰人。

隻是此門之中以吳、周兩氏勢力最大,前次來赴法會的弟子姓吳,由此推斷,這回當是周氏。。

霍軒沉吟道:“既然玉霄派道友在我等前方,車駕行去,難免與他們衝撞,依為兄看,就緩上一緩,由得他們先行為好。”

鍾穆清與洛清羽都是點頭稱好,誰先入山,誰後入山,對他們三大宗門而言,實無爭搶必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