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明天三更

張衍一腳踏入洞中,眼神環顧,見此處洞府長寬不過兩丈,逼仄狹小,有些悶熱,青銅燭台上擱著一枚光燦燦的明珠,壁上開有一處龕台,擺放了一塊滌塵碑符,靈氣流轉之下,洞中不見絲毫濁垢。

靠著角落是一張玉榻,鋪著厚厚的織錦霓羽,桌案早已朽爛,坍了一腳在地,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了。

而洞壁後方略陷,往裏去開著一扇暗門,隱約可見一條幽深壑道,也不知通向何處,應就是那許道人口中所說得禁製之地了。

張衍並不急著過去,似這等前輩高人住過的洞府縱然沒有殺陣,也保不齊布有什麽暗手,一不小心,恐要著了道,他可不願在此弄個灰頭土臉,故而仔細檢視了一番,確認無有問題之後,這才放心到了那處壑口前。

他也不托大,將護身寶光放出,這才邁步,隻是身子才稍稍前傾,就感覺有一陣罡風呼嘯而起,同時一股大力襲上身來,彷似要將他推了出去。

他略微感受了一下那罡風威力,對其已是有所了然,這處禁製應是感應到有人到來,便會自發引動。

隻是這等布置,若不能一口氣爽利地將人排擠出去,那便會一刻不停在運轉,直至靈氣耗盡為止。

他稍作思忖,不禁一笑,也不用什麽蠻橫破禁之法,隻是站在那裏並不後退,約莫有半個時辰。那罡風越來越弱,最後聽得一絲脆響,像是什麽東西裂開,便就無有動靜了。

張衍循著那破碎聲音望去,原來頂壁之上有一塊很不起眼的龍形玉佩,上麵有幾絲裂紋,想是作為禁製機樞所用。

此物也不經曆了多少歲月,其中蘊含的靈機早已散失了大半,阻擋許道人這般化丹修士或許管用,但對張衍來說。隻是稍稍使了些力,就將其破開了。

他再掃視幾眼,便一擺大袖,往裏步去,行有二三十丈,眼前複見亮光。

麵前又出現了一座洞窟,比外間所見寬敞了不少,洞頂之上有一顆吞吐璀璨毫光的金珠,將此處照得如同白晝。

在他左手邊。還有一個門戶,便行步過去。方一入內,不覺腳下一頓,隻見洞窟正中,正有一名白麵黑須,頭挽道髻的道士坐在蒲團之上,手持如意,麵目祥和,頗有仙風道骨之姿,身軀周圍散發出陣陣柔和光芒。似有異寶護持。

然而這時,那道人忽然眼簾一動,居然睜開雙目,喝道:“你是何人門下,怎敢妄闖我之禁地,還不退出去?”

隨著這一聲大喝,石窟之內乍然充斥起了一股龐然威壓。如驚濤駭浪而來,仿佛此人已是動了雷霆之怒,似這等威勢,張衍隻在門中幾位洞天真人身上才曾感受過。

這一刹那間。他也是忍不住想要退了出去,

隻是腳下方才挪了半步,他忽然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卻又止住了身形,抬頭看去,見看那道人隻是瞪大著眼怒視自己,卻並未什麽過激動作,而且眼神深處,似乎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慌亂。

張衍此刻已是冷靜下來,稍一辨識,忽然冷笑一聲,道:“哪裏來的妖孽,裝神弄鬼,還妄占我師門前輩軀殼,還不給我滾出來!”

隨他語聲起,就有一道劍光衝出頂門,放出犀利輝芒,不斷流轉,洞府之內立時有一股森森寒意彌漫開來。

那道人麵上頓現驚懼之色,連滾帶爬地從蒲團上躲開,縮在角落裏不敢看那劍光,雙手連擺,喊道:“莫動手,莫動手!”

張衍冷喝道:“還不給我顯出原身?”

那道人不敢違抗,頓時身軀一軟,倒在地上,隨後從他耳裏爬出一根細細白線,軟塌塌地落到地上。

此妖物有常人指頭粗細,有三尺來長,猴麵蛇身,通體白色,無足雙尾,脊背上有一線血紋,形狀甚怪,在地上一滾,就化作一個大頭童子,但受那劍光逼迫,隻是縮那道人腳下,並不敢過來。

張衍初始並未認出這是何物,尋思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問道:“奇語蟲?”

那妖物聽到張衍一語便道破他根腳來曆,不禁身軀一顫,不停打躬道:“道爺好眼力,小妖也是有名姓的,賤名叫作景遊。”

張衍不覺稱奇,不想世間還有此物。

他未上山修道之時,曾在一本神誌怪神異書中見過此妖圖形,方才細細想來,覺著應該就是此物。

這妖物有一樁奇處,若入人屍之中,隻需吃了其五髒六腑,就能借屍而動,模仿那寄身之人生前模樣,無論坐臥行走,言語習慣,都能學了個十足十。

是以上古之時,常有先民因想念故世親人,捉了這蟲來慰藉哀思的。

隻是古籍記載,這奇語蟲通常隻一沙大小,能隨水灌入人軀,長這麽大卻是少見。

張衍知其無有任何半點傷人之能,便把劍光略略收了幾分,又撇了一眼那名道人,知道隻是一具屍骸,問道:“你占了這位前輩軀殼有多少時日了?”

景遊想也不想,極是利索地回答道:“回道爺的話,足有一千五百餘載了。”

張衍奇道:“一千餘載,你在這處匿藏,居然無有人發現?”

景遊耷拉著腦袋,喪氣道:“以往亦有修士來此,隻是便被小妖我三言兩語便就打發了,還囑咐他們不得再來擾人清靜,此招百試百靈,可到了道長這裏卻是不管用了。”

張衍搖了搖頭,誰能想到竟是奇語蟲躲在這裏弄鬼,連他也差點上當。

索性他觀察細致入微,及時發現了不妥之處。

這妖物別的地方都是無有破綻,可隻有一樣,那就口鼻無氣,七竅失靈,生機早已斷絕。

但凡修道之士,如是稍加留意也能發現,隻是先前來此的修士早知此處曾未洞天真人潛修之地,入內後竟見得有人在此,便先入為主認為是這位真人尚未離去,吃這一嚇,哪還有膽量在此留著,想來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了。

張衍先前聽許道人說及此事時還覺奇怪,要說一位洞天真人在此處閉關,數十上百年無人來攪擾,倒也可能,但過去千餘年無人問津,這便很是不合情理了,原來是這頭妖物作祟。

隻是這奇語蟲竟有這麽好耐性,在此一躲上千載,若說其中沒有緣故,他卻是不信,於是一挑眉,問道:“景遊,我來問你,你為何在此處藏匿?”

景遊眼珠骨碌碌亂轉,支支吾吾,似是不想回答。

張衍笑了一笑,悠悠道:“其實斬了你這妖物,貧道費些功夫慢慢把這洞府搜尋一遍,想必也是能有所收獲的。”說著,他把劍光一展,光華暴漲,似要衝出斬殺。

景遊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告饒,道:“道爺莫動手,莫動手,小妖在此,其實是為一樁異寶,這便給道爺拿來。”

他回過身去,把那道人屍骸一隻手拿起,然後掰開五指,就見其手心之中,有一塊鴿蛋大小的溫膩丹玉,方才顯露出來,就散發出一道暖洋洋的光華來。

哪怕張衍站在一丈開外,也能感受到其中那股溫潤和煦之氣,景遊待要取下,他卻上前一步,伸手阻攔道:“莫要動。”

他認真看了看,歎道:“原來如此,竟是一塊溫良丹玉,有此物在,難怪千載下來,這位前輩還得以肉身不腐。”

這丹玉能阻物朽化,方才要是莽撞取了下來,那道人屍身立時就要損毀。

景遊佩服道:“道爺好眼力,正是此物,我輩修行,不吸靈氣,隻食古玉,小妖無甚神通,隻有裝神弄鬼這門本事情,這溟滄派山門中並無外敵,又有這丹玉可食,因此不願出去了,這千餘年來,在此吃吃睡睡,倒也安穩。”

說到這裏,他偷偷看了張衍一眼,又加了一句,“這是我家老爺準許的,否則小妖也不敢妄動老爺的遺蛻。”

張衍淡淡一笑,這妖物如不是認了這道人為主,是絕然到不了這裏的,這是大實話。

且這頭妖物對答如流,又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全不似尋常妖怪那樣癡呆蠢笨,不知禮數,顯也是伺候慣人的。

但要說這道人允許其動自己屍身,那就未必了,不過他也無心去查證,隻是問道:“既是如此,你可知這位真人名諱?”

景遊頓時來了精神,道:“我家老爺名諱,小妖自是知道的,姓何諱靜宸便是。”

“何靜宸?”

張衍現出驚訝之色,他走道那道人麵前,發了一道柔和罡風出來,將其屍首擺正,端詳了一陣,便對其做了一個道揖。

溟滄派開派萬載,那些早已作古的洞天真人他知曉得也是不多,但這一位卻恰恰是聽說過的。

蓋因此人與上代掌門秦清綱乃是平輩,曾是隨其殺入北冥洲的十二位洞天真人之一,原先也是赫赫有名,卻不想,竟是羽化在了此處。

張衍退開幾步,心中卻產生了一絲疑問,道:“這位何真人也是神通驚天,妖族八部之一的鹿部族長便是死在這位真人手中,在山門之中,亦是有洞天福地的,緣何會悄無聲息的在這地火天爐之內辭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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