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後大計,張衍、周崇舉在密室內商議了許久,並且出於某種考慮,周崇舉將門內勢力分布,以及最近幾年來發生的大事詳細說於他聽。

這一下,如同在張衍麵前打開了一副畫卷,凕滄派如今所有的筆墨都在上麵浮現了出來。

往日他限於地位和身份的約束,所看見的東西隻是隻鱗片抓,縱然得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也是霧裏看花,現在卻使得他對門派有了另一番翻天覆地的清晰認識。

周崇舉為了穩妥起見,建議張衍這幾日就住在丹鼎院內,免得遭封氏惦記,待過些時日避過風頭再回洞府。張衍欣然接受,封商這等人必定會暗中遣人查看他的舉動,的確不便立刻回轉洞府,這樣難免會使這老狐狸生疑。

不過他也發現,此地的確不適合修煉玄功。

丹鼎院中靈地是不少,但卻都被陣法抑住,靈氣俱往地下滋養草藥去了。

而煉丹之術最是難修,不是自知在修道上無望的人不會走這條路,所以這裏的洞府也大多隻是樣子貨,對於一般修士或許還可使用,但對於張衍來說卻是懶得多看一眼。

閑來無事,張衍將周崇舉交給他的煉丹之術翻看了一遍,隻是這一看,卻入了迷,在殘玉中連看了一月這才停了下來。

看完之後他不禁感慨,難怪當日那位指點他來此的前輩叫自己投靠周崇舉,這人的煉丹術實在是一絕,原本的“三竅術”被他精心改良,變成了“內竅術”。

要知道,“三竅術”是要將人的舌,鼻,眼練成辨識火候功效的絕佳法器,這了這個基礎,才稱得上是一名煉丹師。

而“內竅術”雖然是從原本的三竅術中脫胎而來,但卻高明了不止一籌,他先是專門在身體內另辟一個氣竅,再吞服幾種特殊的丹藥,把這個氣竅凝練成不亞於一般法器的存在,發動竅術觀藥時,隻需從氣竅中提取氣機在三竅上周遊,便能代替原先的三竅術,不但修煉時間大為縮短,而且對修士的資質要求並不高,最關鍵的是,隻要有那幾種丹藥,任誰都可以修習。

這個方法如果一經傳出,必定會改變如今十六大派的格局。

張衍立刻意識到這門丹術價值所在,小心藏在乾坤袖囊中,準備找那幾味丹藥自己來試上一試,想到這裏,他索性整服出門,到了外間,放出飛舟,往德檀閣而去。

按理說,在丹鼎院內不得隨意駕飛舟而行,但是如今周崇舉給了他一個監院的職務,這是用來監察各方各苑各堂的職司。

這個職司權利很大,丹鼎院下,凡有不規之處皆可監查,但此職安排下去卻是無人有異議。

在外人看來,一來張衍現在是周崇舉的入室弟子,真正的嫡係,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不值得去得罪;二來丹鼎院事務千頭萬緒,張衍新來,不明賬目,不會煉丹術,更不懂辨識草藥,分不出丹藥優劣,就算下麵那些人暗中做手腳他也看不出名堂,所以就算是另兩名副掌閣對此也是默許。

丹鼎院這裏占地廣大,是上院之外的另一塊陸洲,洲上大部分都是藥田靈峰,連大澤之邊上也是殖養各種水生靈草,張衍一路飛來,發現陸洲各處還有翻江力士,蹈海力士,搬山力士來回巡弋。

他不禁心中一動,摸了摸袖中,那裏有一塊喚命玉符,符中有力士一絲精血元靈在內,一聲令下,臨時可調三十名蹈海力士,五名搬山力士為他所用。

此時前方德檀閣頂上脊簷隱隱在望,他卻突然聽聞“轟”的一聲,一道白芒嘯空而至,眼見將要從自己身邊擦過,他連忙操舟躲避,哪知道那道白芒中卻有人大叫了一聲:“滾開”

隻見一道紅芒劈頭砍了下來,張衍目光一閃,果斷棄舟,隻聽“哢嚓”一聲,飛舟便被斬成兩段,他體內清氣一轉,從空中緩緩飄落下來,白芒中有人“咦”了一聲,那道紅芒轉了一圈又對準了張衍,好像隱隱作勢要將他劈落。

張衍臉色一沉,伸手入袖,正要出手,這時卻聽那白芒上另一人道:“別玩了,小雲的命要緊。”

那人在空中哈哈笑了一聲,道:“便宜你了。”白芒一轉,便往德檀閣院中落去了。

張衍飄落地麵後抬頭一看,發現並不止這一道白芒,前前後後共有二十多道各色光芒衝進了德檀閣,他拍了拍衣襟,眯眼看了看前方,冷笑一聲,也往那裏走去。

到了院中,發現那些光芒實則是各色奇形異狀的飛舟,而落在這裏的這群人大約二十多個,俱是十三,四歲童子少女,最大的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當先一個少年單手懷抱一隻靈獸,拍著櫃案叫嚷道:“此是蘇師兄的紅毛靈螻,不慎被飛熊丹煞所傷,晁老兒,快點拿把‘泰華丹’來,我好醫治。”

德檀閣掌閣姓晁,向來處事圓滑,從不輕易得罪人,此刻苦著臉道:“小祖宗喲,這泰華丹一年才出三爐,還要分送到各位仙師手中,拿一粒出來已是謝天謝地,我到哪裏去給你找一把……”

少年有些不耐煩,叱喝道:“廢什麽話,有多少拿多少好了”他後麵的少男少女也是一陣喝罵,但晁掌閣也不敢回嘴,連連點頭稱是,腳下卻不挪動半步,隻是向旁邊的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會意,立刻跑了出來。

張衍站在門口,看了看那隻靈獸,發現這東西又像犬又像羊,頭生四條盤角,渾身如火紅色一般的皮毛,隻是此刻奄奄一息,像是遭了什麽重創,此刻正好那個管事跑了出來,卻被他一把拉住,指了指裏間,道:“我乃張衍,這些人是何來曆?”

管事原本急著去找幾位掌院,卻不想被張衍阻住,正想發作,不想聽到“張衍”兩個字,身上一哆嗦,立刻軟了下來,低眉順眼地說道:“回稟張師叔,他們俱是六川四島上那些的真傳弟子的親族。”

所謂六川四島,也俱是上等修道洞府,不過不似靈頁島偏居一隅,氣脈險惡,那裏當真可稱得上“福地”,不但靈氣充沛,景色怡人,而且十處福地如同圍聚在棋盤上的棋子般連成一片,那些真傳弟子也是互相交好,在門中結成一股極大的實力。

張衍點了點,沉吟了一會兒,既然這些人都是真傳弟子的親眷,飛舟被斬,以他的身份也應該主動找這些人直接對話,卻沒必要與這些小孩子一般見識,沒得讓人笑話。

想到這裏,他正要離開,本來腳下已動,不過這時卻聽那管事說了句:“帶頭那個名叫封汲,那個穿紅衣的叫鄭……”

張衍突然停下了腳步,道:“等一下,你說那個帶頭姓封?”

“正是十二巨室之一的封氏。”

張衍心念電轉,將前前後後仔細盤算了一番,立刻改變了原先的主意,暗中冷笑一聲,封商啊封商,你封氏子弟今日犯到我的手裏,隻能怪你們自己不走運了。

他要找封氏的麻煩,怕是未來十幾年內怕是沒有好機會,不過封汲今天主動送上門來,他豈能放過?

而且他心中還有一個算計,隻要運作的好,說不定能把這一行世家弟子全部拖下水。

張衍將這名管事放開,大踏步走入內堂,指了指地上的靈獸,沉聲道:“晁掌閣,這是怎麽回事?”

晁掌閣並不認識張衍,不由一怔,那名管事匆匆跑進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他臉色微微一變,上前施禮,道:“原來是張師叔到了,請裏麵坐。”

張衍一擺手,道:“我問你話,這是怎麽回事?”

晁掌閣唉唉連聲,卻就是憋著不說。

他不說,張衍也不急,隻是淡然自若站在那裏。

封汲在一旁卻等得不耐煩了,叫道:“我家小雲受了煞傷,要服你們閣中‘泰華丹’解煞,有什麽好多說的,晁老2,還不快去拿藥?”

這句話一說,晁掌閣暗叫一聲糟糕。

這丹藥按理說是不可給靈獸服用的,不過這事其實可以臨時找一個借口,隻說是有真傳弟子急用,也能推說得過去了,但這事萬萬不能自己開口,否則事後追究,自己麻煩就大了,可偏偏這些世家子弟平時行事橫行無忌慣了,哪裏會想到這種辦法?

張衍不理封汲,隻對著晁掌閣冷聲道:“人服之藥,豈能予畜生分食?”

“你,你敢不給我用?”封汲轉頭怒視著張衍。

張衍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當他並不存在,隻是關照了晁掌閣一句,“晁掌閣,各房各坊,丹藥都有定數,少了缺了,你自擔當。”

說完之後,他拂袖就走。

“你莫走”封汲大叫一聲,手一抬,一道紅光往張衍背後奔去。

張衍目光一閃,大袖一甩,一點青光飛了出來,眾人也沒看清楚是什麽,那紅芒就掉了下來,原來是一把通體紅光的小斧,不過此時已經黯淡無光。

他心中一喜,這個封汲不過十三四歲,胸無城府,果然容易算計,自己隻是簡單挖了個坑,就往裏跳了。

然而張衍表麵上卻佯作大怒,拿出喚命玉符一晃,道:“門規有定,無故刺襲真傳弟子者,殺無赦左右蹈海力士何在?還不與我拿下?”

……

……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