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將郭明德擒下,遠處觀望那些弟子之中,頓時引發一陣**,人人俱是驚惶失措。

不過短短數個幾個時辰,他們兩位師長便被擊敗,他們又怎能與之抗衡?.

關鍵是郭明德方才隻顧逃走,還未來得及查看,所以未曾發現洪安早已溜走,不在此處了。

而無此人領路,他們想要平安自崑嶼大陣之中出去,除非懂得破陣之道,否則那是絕無可能。

等這千餘名弟子察覺此事之時,心中更是一片絕望。

張衍隻是目光一掃,便知發生何事,既然知曉他們逃不出去,那也不去管束他們,隻是將昏迷中的郭明德拿了過來,往陸果腳下一擲,道:“陸道友,此人任你處置,若你不願親自動手,由貧道代勞,也是可以,不過在此之前,可否容得貧道問上幾句話?”

陸果望了望腳下昏迷不醒的郭明德,心知報仇有望,抬頭再看向張衍,臉上滿是感激之色,他嘴唇動了動,起手一拱,言道:“張道……”他說到一半,忽覺不妥,忙又改口道:“張真人,你要問什麽,盡管先行問來。”

張衍微笑點頭,他一彈指,一道清氣自郭明德鼻中貫入,不一會兒,便悠悠醒轉了過來,等看到眼前情形,又對上陸果那雙滿是仇恨的眼神之時,不覺發出一聲長歎。

張衍並不避忌陸果,開門見山地說道:“郭道友,你若不想多吃苦頭,且將你所知關於那異寶的詳情細細說來,否則道自有許多手段炮製於你。”

郭明德苦笑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我性命操諸於兩位之手,那麽道友有什麽話,就請明言吧,在下知無不言。”

張衍沉聲道:“貧道想問。龜蛇山上那樁異寶,究竟何物?”

郭明德微露詫異之色,他本以為張衍應是早已知曉此是何物,否則又何必為了這寶貝與他們二人相鬥?

而且陸果就在一旁,為何正主不問,反而來問詢自己?

其實陸果雖是灝行道宮三觀主,但因其心思單純,又不諳世故。端木勉,洪安二人怕他無意中泄露了口風去,是以並沒有把真實情形告知於他,他所知曉的,與後來告訴張衍的那番話大致相仿。

張衍對端木勉二人的話也並不相信,早先在與陸果說話之中,便存了試探之心,早已看出其並不明白真實情況,後來見了那異寶,自己做出了些許猜測。隻是還不能完全肯定,因此才有這一問。

郭明德沉默了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貧道隻知,此是一枚上古神獸卵胎,隻是具體為何,也是不知了。”

陸果這時才明白了真相,他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一陣恍惚,喃喃自語了幾句什麽。忽然他抬起頭來,憤而指著郭明德說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們列玄教要搶奪此物!”

郭明德歎了聲。道:“陸道友,對不住了,我列玄教開派雖有五百餘載,看似長久,實則比之那等萬千年的宗門,卻是根基淺薄,什麽時候少清派再來攻伐,那多半也是風流雲散,但若有一隻神獸護教,不但能抵禦外敵,還能鎮壓氣運,貧道受教中重托,為數十萬教眾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張衍聽了,微微點頭,這番話與他原先所猜測的相去不遠,不過他熟讀經書典籍,又出身溟滄派這等萬年大派,無論眼光見識,都不是郭明德可比,在他心中,其實還有另外一番論斷。

再接下來,他又問了幾句關於列玄教的話,郭明德也是毫不隱瞞,盡數告知。

實則他也並不認為張衍所問是什麽隱秘之事,就算教中道書,若是張衍問起,他也一樣會說出來。

在中柱洲修道,功法尚在其次,唯有外物方是根本,這些都牢牢把持在三大宗門手中,哪怕你資質再高,悟性再好,不得修道外物,也修煉不出什麽來。

隻有那些大族出身之人,方能有資格修至上乘境界。

宋國皇室之中,就有許多宗室弟子入得門中,可以說,此洲俗世權柄與修道門派已是密不可分,合而為一了。

至於貞羅盟,本是各洲修士不甘受人拘束,匯聚而起的鬆散盟會,自身並不開門收徒,哪怕得來外物,也是自家用了,此盟中人,多半都隻為自家考慮,因此之故,雖然人數眾多,但在與列玄教相爭之時,卻始終不敵。

張衍在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後,便稍稍退後,對陸果言道:“陸道友,貧道業已問完,你若想報仇,此刻便可動手了。”

陸果吸了口氣,走上前來,郭明德見其憤恨目光,自知難逃一劫,臉色一陣灰白,隨即輕輕一歎,閉目待死。

陸果哼了一聲,把手舉起,就在他要動手之時,卻聽有一好聽聲音響起道:“陸道長,且請手下留人!”

他回首一看,發現那開口說話的,竟是先前曾揚言要把他煉做力士的少女。

此女上來一個萬福,正容道:“陸道長,你動手之前,可否暫且聽小女一言?”

陸果有心不聽,但他本性良善,還是站住了,硬邦邦地言道:“你說。”

少女對他又盈盈一禮,道:“陸道兄,你也知屏東之地三分,我列玄教得占其一,小女碧苒,我碧氏乃是東南大族,在教內也能說得上幾句話,你若肯將小女恩師放了,小女願意將族中財物盡數奉上,供道友享用。”

陸果哼了一聲,憤憤言道:“殺兄之仇,不共戴天,不容商量,你休來多說,我是不會放了這老賊的,我不要你的東西,快點走開,我要動手了。”

碧苒上前兩步,與陸果站近了些,輕聲道:“道兄何必如此固執,逝者已矣,縱然你為其報了仇,又能使其活過來不成?況且道兄殺了小女恩師。又豈能逃過列玄教的報複?何必因此搭上自己一條性命呢?小女願意以舉族之力助道兄修道,這難道不好麽?”

陸果梗著脖子道:“貧道不稀罕,再說誰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你走,你走。”說到後麵,已是在揮手趕她。

碧苒一咬嘴唇,柔聲低語道:“若是道兄怕小女食言,小女願意以身侍奉。常伴左右,再發下毒誓法咒,道兄以為,這樣如何?”

這句話說出後,她就靠了上來,把軟綿綿的嬌軀輕輕挨在陸果身側,霎時間,本就俏麗容顏之上升起一團紅雲,倍增豔麗。

陸果修道三百餘載,從未出過崑嶼一步。更是未曾遇到過這等陣仗,當即目瞪口呆。雙手把碧苒一推,自己倒退了幾步,臉色漲得通紅,嘴中說不出話來。

張衍在旁漠然看著,也不出言相擾。

他擒下此人,不過是為了那樁神獸卵胎罷了,隻要陸果兌現諾言。便由得其自作決斷,哪怕是其受不了誘惑,將郭明德放了。他也不會出手阻止。

好一會兒,陸果心情才平複下來,他畢竟是修道隻士,此時已是恢複冷靜,沉聲道:“碧娘子,你走吧,兄長待我如父,不報此仇,何以為人?你說什麽,結果也是一般,不要再多費口舌了。”

言罷,他陡然轉過身來,果斷動手,隻一揮袖,就有一道煙氣飛去,在郭明德額頭之一擊,“噗嗤”一聲,就將其頭顱洞穿,再一拂袖,在碧苒捂嘴驚呼聲中,將其元靈絞散,這個人在世上便再也不複存在。

做完這一切後,陸果長籲了一口氣,滿臉熱淚,對天言道:“大師兄,你的仇小弟已替你報了,可恨洪安那個小人,卻是逃了,不過大師兄放心,無論他跑至何處,哪怕便尋九洲,小弟也定必要將他頭顱取了回來,擺在曆代祖師牌位之前。”

張衍看了看他,緩步走至近前,微笑道:“陸道友,貧道擅取了你觀中寶貝,望你不要有所芥蒂。”

陸果回過頭來,雙手捧起,對張衍行了一個大禮,感歎道:“張真人,在下也是明白的,此寶放在小道處,根本是守不住的,大師兄修為勝我何止十倍,還不是一樣丟了性命?我師兄弟在此三百餘年,卻始終破不了陣,而真人一至,便得了這寶貝,可見此物與真人有緣,如今真人又替小道報了仇,按照先前所言,此物應已歸真人所有了,小道又何來芥蒂?”

張衍點頭讚歎道:“陸道友果是信人。”

他之所以費這番功夫,乃是先前心中莫名感覺到,這神獸卵胎關係甚大,無論明槍暗奪,怕都會有天大的因果牽扯上身,但隻要完了諾言,得了灝行道宮弟子親口承諾相贈,那便再無糾葛,自此就成了自家之物,再也不必多慮。

這時陸果又朝深深一揖,道:“張真人,有一事,陸某不知當不當講。”

張衍心情正暢,笑道:“道友但講無妨。”

陸果麵露尷尬之色,他指著那千餘名弟子,道:“這些人此來也是奉了門中之命,並非十惡不赦之輩,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有心放他們回去,隻是怕那列玄教知曉此間之事,連累了道友,是以心中甚為不安……”

張衍笑了笑,道:“陸道友既有仁心善念,貧道又何吝成全,至於連累一說,道友卻是多慮了,貧道當年破了列玄教一處分壇,早就已經得罪了此教,如今方才成嬰,正愁尋不到對手一試劍鋒,他們若要尋貧道麻煩,那便盡管來好了。”

成就元嬰之後,便可去往極天之上,借罡風飛遁,日行數萬裏,不是什麽難事,若想追上,除非也是元嬰真人,不過列玄教那些人,與他功行相近者,若是單人獨個,也不見得有膽前來報複,而那些功行深湛之輩,他也倒想會上一會,左右他有星樞飛宮在手,就算遇上圍攻,也是不懼。

陸果眼中不免現出豔羨之色。

修行到了張衍這一地步,除了元嬰三重境的修士及那洞天真人之外,要想奈何得了他的人,也是不多了,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縱橫往來,少有所拘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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