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在小壺鏡竹樓之上坐定,先是放了一船真砂扔在樓前,默坐片刻之後,他把那霍軒贈與他的“素嵐紗”舀了出來,把手一抖,使了個法訣祭在空中。

隻見一道精光放出,那氤氳之氣中似乎托出了一道薄紗,往那一船真砂上轉上一轉,就將其盡數磨成碎屑,化為一縷縷精純無比的精氣飄了出來。

他雖早知此物厲害,待見了其效用後,卻還是不免一喜,有此物相助,他每日便不必花費太多時間去熬磨真砂了。

霍軒給他這件法寶,若是放在先前,倒也用處不大,原因是一人一日可所能吸食的精氣有限。

精氣入體之後,還需不酮動金丹,似他眼下,要是吸了一船真砂精氣,差不多要用一日夜功夫,方能盡數化為己用,最後再運煉為丹煞,多則無益。

正如凡人一日餐飯,雖可多食,但總有限度,否則隻會撐死自己。

但是現今卻是不同,原因全在那齊雲天借與他的那件法寶身上。

此寶名為“金塵爐”,點燃之後,能散發出一股玄妙非常的異香。

在吸食真砂精氣之時,若是裹了這縷異香咽下,比之尋扯化精氣的速度卻是要快上數倍不止。

這即是說,他一日能吞二船,甚或三船真砂精氣。

寧衝玄丹成二品,但卻能在二十年不到的時間內就破了殼關。就是仰賴此寶相助。

此物對張衍來說用處更大。若要突破殼關,共是分為兩步,第一步,先要將體內丹煞磨練至增無可增,而這第二步,方是嚐試如何破開這層壁障。

而他丹成一品,這就意味著,他所要積累丹煞的時間遠比尋侈士要多得多,而有此物相助,卻是能省下更多時間。

他仔細一想。現在手中有助於他突破竅關的寶物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有那嚴長老送來的六口“蓬萊氣”。

此物極為稀罕,竟能大增修士突破境界的成算,不過既然如此珍貴。若隻用在突破殼關上,那倒是可惜了,因此他想過之後,決定先將此寶收起,留待日後再用。

把此物往袖囊中一收,隨後趺坐不動,往身軀中內視而去。

如今隨著張衍丹煞積累愈多,已能看見在那金丹之外,那撐起的一層清光也似的膜殼,似氤氳流轉。珠玉放彩,此物之上生有九竅,丹煞便是從中出入。

此物便是那竅膜,是隨那丹煞一起共生而出,乃是金丹之中所逐濁氣所化。

丹煞積累的越是雄厚,這膜殼就越是厚實,直到丹煞增無可增之時,便凝集成最為堅厚的一層壁障,限住了那丹煞奔湧之勢。

如此一來,化丹一重修士運使自身丹煞時。就不能將其一氣放出關門,隻能自九竅之中徐徐而出,再馭其對敵,且隻要出得半數,便被這層殼膜阻住。再也不出來一絲半毫。

因此無論運轉法力還是演化神通,化丹一重修士都是遠不如二重境修士。唯有打破其門,震碎殼關,方能進出無礙。

門中大比時,封臻那一門功法之所以稱得上是神通,便是因為暫且能開得那殼關孔竅,將那丹煞一氣了放出來,能夠任意運使。

可他這神通乃是杜德摸索而出,隻是為了印證心中某個想法,還未曾得以完善,終究是個取巧法門,丹煞出來容易,回去卻難,每次運使下來後,不但要徐徐收斂,還會損傷精氣,因此這門神通隻適合與人搏命之時使用。

張衍內視了片刻之後,又把心神逐漸收攏,眼下尚不是考慮破開這殼關的時候,而是要先行增長丹煞才是。

他趺坐榻上,先是點燃了那金塵爐,隨後把那一船船真砂放出,將那素嵐紗祭起,就開始慢慢熬煉。

他這一閉關,折間,就是七年過去。

這一日,他忽然感到自己無論怎麽吸食精氣,那原本緩慢增長的丹煞卻再也不多出一絲半點了。

他眼眸中有閃過一絲亮光,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知是自己已是到達了那個頂點了。

不過,還沒有結束。

他伸手入袖,將那塊“離源精玉”舀了出來。

此是當日他自品丹法會上所得,此物天下間少有能助長丹煞的寶物,他本身已是丹成一品,得了千古罕見的雄厚丹煞,若是再有此物相助,也不知最後能增長到哪一步。

隻是卻也需考慮,煉化了此物之後,怕是他那層殼關也要變得更為堅厚了。

不過既然此物有增長實力之用,他又怎會因為畏懼突破不了殼關而舍棄不用呢?

想到此處,他把那“素嵐紗”祭出,往那“離源精玉”上一個絞磨,卻發現其居然紋絲不動。

張衍不覺訝異,未曾想此物如此堅固,他仔細想了一番,過得片刻,麵上微微一笑,一抬手,就把這塊“離源精玉”吞食下去,置入那腹中運煉。

他運轉丹煞,緩緩轉磨,將精玉一絲一絲化去,再運煉入體,轉化為自身精氣。

這一番打磨,過去了大約百日,方才將其徹底煉化。

這個時候,他隻覺身軀似沉似飄,大喝了一聲,把肩膀一抖,霎時把整個小壺鏡帶得震動起來,此刻腹中丹煞已是磅礴如海,浩瀚似雲,比之前不知強盛了多少。

再觀那殼膜時,隻見其形似一塊通透的琉璃金玉,將那金丹牢牢裹住,隻有一絲絲白煙也似的丹煞在那九個孔竅中繚繞飛旋。

到了這一步,他已是需考慮如何破開這層滯礙了。

正他在陷入深思中時,卻聽得外間有鍾音猛響,悠悠蕩蕩,直入耳中。

他不禁一怔,這是洞府外有人急事要求見自己,方才會敲響此鍾,沉聲一喝,道:“鏡靈何在?”

他語聲一歇,就有一名黑衣書生轉了出來,恭敬一揖,道:“老爺,小的在此。”

張衍指了指外間,問道:“府外發生了何事?”

鏡靈彎腰言道:“回老爺,是那範長青來到府上,似是有要事求見老爺。”

“哦?”

張衍心中尋思,範長青既然來到這裏,應該知道自己正在閉關,絕不會無緣無故為一點小事驚動自己,定是有什麽重要事情要商談。

他一轉念,索性自己方才收功,倒是可以出去一行。

想到這裏,他就把袖一振,出了小壺鏡,再往陣門中一走,頃刻間就到了大殿之中。

範長青正在殿中走來走去,皺著眉頭,似是遇上了為難之事,忽覺背後有動靜,回首一看,不覺鬆了一口氣,拱了拱手,麵帶歉意道:“張師弟,打攪了你閉關修行,卻是為兄的不是了。”

張衍嗬嗬一笑,還禮道:“無妨,倒是師兄顯得如此焦急,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範長青“嘿”了一聲,道:“既然師弟業已出關,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了,此事當要與你說個明白,否則還真是難以理出頭緒。”

張衍笑了笑,命左右侍婢去端了茶水上來,隨後道:“來,師兄且先坐下,慢慢說。”

兩人分賓主落座後,範長青偏過頭來,突然嗤笑一聲,道:“師弟你可知,那方振鷺與人切磋賭鬥,卻差點被人斬去了一條手臂。”

張衍不覺驚訝道:“怎麽回事?誰人動的手?”

方振鷺為門中十大弟子之一,一身本事張衍也是見過的,雖不如杜德,蕭儻二人,但也是遠在尋常弟子之上。

既然與他切磋,那定是修為相去不遠,可平輩之中,少有能勝過他的,便是能做到之人,看在陳氏麵上,也不會下這等狠手。

範長青看了看張衍,歎了一聲,道:“說起來,此事與張師弟你也不無關係啊。”

張衍挑了挑眉,奇道:“此話怎講?”

範長青沉聲道:“那斬傷方振鷺之人,乃是少清派一名弟子,據聞與其幾名門中上長老亦有關係,此子名為英敏長,他乃是跟隨其師兄仇昆而來,原本是聽得你為那十大弟子,是以特來造訪於你,而那英敏長聽聞你乃是丹成一品,因此動了好勝之念,是以執意要與你討教切磋賭鬥一番,怎奈……”

他露出了苦笑之色,“卻不想張師弟你正巧閉關,這金敏長尋不到對手,他大約思索你是排名第九,就欲去尋寧師弟交手,可寧師弟偏巧為凝聚那法力真印,也是出得山門去了,許是他估摸著自己不是洛師兄和韓素衣的對手,所以又轉而去尋了那方振鷺。”

張衍目芒閃動,手指動了動,道:“那少清派弟子果真如此厲害麽?”

範長青搖了搖頭,嘲弄道:“非也,這英敏長其實不過十四歲的年齒,論修為遠不是方振鷺的對手,隻不過仗著手中一把長輩賜下來的真器飛劍而已,可方振鷺並不知此時,本把他所作所為當做頑童胡鬧,對鬥之時也並未放在心上,隻想虛應一番就過去了,嘿,卻不想一個不慎,丟了好大的臉麵。”

張衍聽得也是搖頭不已,此事要怪也隻能怪方振鷺自家不小心,輕視對手因而翻船的修士還嫌少麽?

隨即他又微一皺眉,很是奇怪道:“範師兄,既是那方振鷺與那金敏長之事,又怎會牽扯到我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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