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老道這話說得極響,眾人皆是聽聞,黃複州一驚,稍一轉念,知道此時已容不得他退縮,吸了口氣,不得不主動站出來,躬身道:“大師兄,師弟願意前往,與那蘇奕鴻一戰。”

齊雲天緩聲言道:“黃師弟可需人手相助?盡管說來。”

那白發道人搖頭道:“大師兄,黃師弟意在十大弟子之位,心氣極高,他人相助,豈非看輕了他?”

齊雲天大笑一聲,道:“卻是我的錯了。”

黃複州心中一個咯噔,他本意倒是想尋得幾名交好同門相助,可眼下他又如何開得了。?

他下意識看了齊雲天一眼,見其眼中一片平靜,似也在看自己,忙又把頭低下,澀聲道:“大師兄,餘一人便可。”

齊雲天臉露笑意,溫言好語說道:“黃師弟勇氣可嘉,那蘇奕鴻乃力道修士,神力驚人,手中摩雲棍可破諸多法寶禁製,你此去千萬小心,若是見機不妙,那便快些回來,不要有了損傷,反而不美。”

黃複州聽他說得越多,心中越是發涼,他原本打算是上去與那蘇奕鴻交戰兩合,若是有機會,當然要拿下此人,但若實在不是對手,那便受些小傷,就能找個借口退下來了。

可是齊雲天這些言語分明是把他逼到了死角,若是自己當真如此做了,那秦真人又會如何看待自己?會不會以為自己仍是心慕師徒一脈。其實並不想真心為她出力?

看來今日看來唯有狠命一戰了,他一咬牙,道:“那蘇氏欺師滅祖,師弟豈敢惜身!大師兄和諸位師兄弟請敬候佳音就是。”

白發道人看了看黃複州,又看了齊雲天一眼,搖頭歎了一聲。

他很清楚齊雲天的為人,其人氣度寬宏,對黃複州轉投秦真人門下這點事根本不放在心上,隻是此人如今對師徒一脈似有阻礙之嫌,那就容不得半點客氣了。唯有狠狠敲打。

黃複州再一拱手,便飛出一道孤煙,獨自一人往那旗門行去。

這時那莊不凡駕雲而來,與其擦肩而過,漠然落在陣台之上,他把袖一抖,一股黃氣飛出,待散去後。適才那被蘇奕鴻震落雲頭的百餘名弟子落在台下,隻是皆是昏迷不醒。

齊雲天點頭道:“辛苦莊師弟了。”

莊不凡對著齊雲天一禮,退到了一邊。

齊雲天揮揮手,自有人去將百數名弟子救去一邊。

這些人雖然俱是世家弟子,但總還是溟滄派門下,那九名化丹修士也好罷了。他們與蘇奕鴻乃是同一境界,合力齊上還弄個落敗身亡,隻能怪他們自己修為不濟,任誰也挑不出齊雲天的毛病來。

可那百餘名玄光弟子若是被無故虐殺,尤其是其中還有不少真傳弟子。卻要有人說他有意為之了,因此需得護持下來。

黃複州去了未久,台下方洪卻一招手,將兩名道人喚了過來,他壓低聲音道:“二位師弟,你等且聽著。我料定那黃複州必不能勝那蘇奕鴻,稍候他若是大敗歸來,你們二人便跟著我殺出去,打那蘇奕鴻一個出其不意。”

這兩人一人叫做陳果,一人名叫尉遲洋,都在顏真人門下修行,聽了方洪這話,都時一驚。他們事先得了關照,今番來此,要聽從齊雲天的吩咐,不敢妄自動作,陳果遲疑道:“大師兄那裏如何交代?”

方洪意味深長的一笑,道:“黃複州若敗,我等出手,便乃是以救援同門的名義前去,大師兄又怎會怪責我等?反過來隻會誇讚我等仁義,心切同門。”

尉遲洋恍然,由衷誇讚道:“師兄高明!”

陳果卻不那麽樂觀,道:“師兄,那蘇奕鴻甚是了得,尋常法寶恐不能傷,我等如何對付?”

方洪哈哈一笑,極有把握地言道:“兩位師弟放心,臨來之時,師尊已把那‘汲羅金錐’賜予為兄,此次必能一舉斃敵!”

陳果心中一動,方洪這麽一說,即便沒有得了朱真人的授意,那也是默許的,不免吐出一口氣,道:“如此便好,可以一試。”

那蘇奕鴻方才展現出來的實力不下十大弟子,方洪知道自己一人萬萬難以拿下,是以竭力拉攏這兩個師弟,他一手抓住一人手腕,以示親近,言辭懇切地言道:“等我殺了那蘇奕鴻,坐上了那十大弟子之位,必不會虧待兩位師弟。”

陳果和尉遲洋對視一眼,後退一步,打躬道:“願憑師兄驅策。”

“好!”

方洪伸手入袖,拿出一把玉斧和一把三尺長的短玉矛,分別交到尉遲洋和陳果手中,道:“此物並非法寶,但卻也是一樁寶物,乃是以極南之地靑厝山之石所製,自蘊靈性,比那金石更堅,削鐵如泥,不懼神兵,稍候兩位師弟你如此做……”

他細細一番叮囑後,兩人心領神會,轉眼看著場中,悄然挪到了西北位上,暗中等待機會。

黃複州須臾就到了旗門之前,在距離蘇奕鴻三十丈遠的地方把煙氣一散,現出身形來,隻是麵對此人,他不敢有一絲大意,放出一縷細細星光在身前環繞閃爍,半點破綻也不露出。

蘇奕鴻上下瞧了黃複州一眼,哼了一聲,道:“總還來一個像樣點的。”

黃複州沉著聲音道:“蘇奕鴻,蘇氏覆滅在即,以你的本事,若是硬闖出去,還有幾分勝算能逃出,不必與那蘇氏陪葬。”

蘇奕鴻冷嗤一聲,道:“少來說這些沒用的,要打便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不成?”

黃複州也自閉了。。他本還用蘇氏即將覆滅之事攪擾蘇奕鴻心境,沒想到對方心性堅定,尋不到絲毫空子。

可轉瞬間,他又心頭一凜,自己這分明是心中自承不如對方,未戰先怯的了,這才想用這等法子取勝。

醒悟過來之後,他急忙收束心思,把雜念拋了,眼神也變得專注起來。

蘇奕鴻早已等得不耐煩。把棍一展,腳踏雲煙,如飛突馳而來,黃複州哪裏敢讓他近身,對方一進,他便化遁光而退,如流星一般繞飛而去。

如此幾個來回之後,蘇奕鴻也是知道追不上此人。他譏嘲一笑,道:“當我奈何不得你麽?”

他把摩雲棍一收,自袖中拿出一張雕紋大弓來,一手穩穩攀住弓臂,一手曲指夾住箭矢,把箭尖一轉。眯眼對著黃複州瞄來,那箭頭亮如寒星,冷芒迫人,似是急欲飛出噬人。

黃複州被那弓矢一指,隻覺遍體生寒。頓時大吃一驚,他原本還想消磨其銳氣,但他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有此一招。

這隻能說他運氣極為不好,一子落錯,則滿盤皆輸。

此時搶攻也已不及,他急喝一聲。鼓起全身丹煞,催動法訣,隻頃刻間,便在身前聚出一道如鏡金光來,那星光被烈陽一照,忽然一閃一晃,發出一道刺目光華來。

蘇奕鴻本是聚精會神凝視此人,卻也是沒想到會有這一變。雙目頓時一陣刺疼,似乎瞎了一般,他嘿了一聲,不由手指一鬆,隻憑感覺鬆開手指,把箭射出。

那箭矢一打在鏡光之上,如撞碎銅鑼,銀瓶乍破,萬點星光飛濺出來。黃複州發出一聲慘哼,臉色一片煞白,一隻手臂竟被那疾飛而過的箭矢將帶了去,化作一蓬爆散血肉,還好他總是久經戰陣,關鍵時刻仍是不亂,一咬舌尖,半點也不肯停留,一轉身,化一道金虹急急逃遁飛去,眨眼不見。

方洪與兩名師弟早已在旁等候多時,此刻見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哪裏還會耽擱。

方洪一躍而出,一聲不吭將手中“汲羅金錐”一祭,此物飛起之時難以察覺,隻一道閃影過處,已然撕破那“避難珠”雲霧。

蘇奕鴻不曾提放,不由大叫了一聲,被那金錐自背後穿過,又從前胸透出尖來,身形向前一衝,嘴裏吐出了一口血,但走了幾步之後,卻又是穩穩站住。

那尉遲洋一臉獰厲,原本說好是在十丈之外發動,見方洪得手,他又大膽前突到蘇奕鴻身側五丈之內,一指手中玉斧,此物一顫,飛起空中,照著蘇奕鴻頸脖,就斬了上去。

蘇奕鴻雙目未曾複原,但反應極其迅快,一覺頸項生寒,將立刻將頭一歪,把額頭迎上,與那斧刃一觸“砰”的一聲悶響,如金石相撞,他額角上頓時斬出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身形也連連倒退,被那沉重玉斧撞退了開去。

這時陳果也從下方無聲無息,趁著其倒退之時,他一祭那三尺玉矛,此物倏爾破空殺至“撲哧”一聲刺入其後腰之中,沒入半隻矛頭,蘇奕鴻一聲悶哼,身形一顫,咳出了一口鮮血。

尉遲洋見這玉斧隻是傷得其皮肉,怕其反應過來時,自己反而不好過,嘿了一聲,非但不退,反而又一驅使那被彈開的玉斧,此物繞了一圈之後,自斜處斬來。

陳果與尉遲洋互相配合極是老道,正巧蘇奕鴻被玉矛刺中時,那玉斧正好飛至,頓時砍入其頸脖之中,深入半個脖子方才止住。

蘇奕鴻頭此時雙目終是有了點光亮,察覺到玉斧一陣顫動,似又要發力,想要將自己頭顱就此斬下,他冷哼一聲,手一抓,便將那玉斧拿住。

尉遲洋連掐法訣,可無論使力,那玉斧卻是收不回來,急得頭上冷汗直流。

方洪見蘇奕鴻如此悍勇堅韌,也自驚凜,法訣一掐,憑空化作一道巨木神樁來,隻往下一落“轟隆”一聲爆響,正正砸在了此人背脊之上,頓時將其在雲頭上打了一個跌。

三人方才鬆了一口氣,隻是下一刻,他們卻齊齊臉色一變。

那蘇奕鴻,居然又行若無事般站起身來,他雙目寒芒四射,一隻手抓住那隻金錐,另一隻手攀住玉斧,大喝一聲,往外一拔,霎時鮮血如泉湧而出,他深吸了一口氣,把玄功一個運轉,隻見渾身上下的傷勢須臾收攏,眨眼間便完好如初!

……

……(未完待續)!~!